后权健时代的落寞： “火疗一条街”变鬼城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华夏时报（ID: chinatimes），作者：刘诗萌。头图来自：视觉中国

一只黑色的蜘蛛，在一根长蛛丝中央晃晃悠悠。这根长长的蛛丝，连接着一个大大的不锈钢立体字“又”落着不少灰尘的右半边。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人清理过这个区域了，它唯一的潜在威胁就是骤然刮来的强风。

这个“又”字位于天津市武清区豆张庄镇京福公路78号，是权健肿瘤医院门口的标识。自2018年12月26日丁香医生发表《百亿保健帝国权健和它阴影下的中国家庭》后，在天津政府的介入调查下，以直销为名行传销之实的权健帝国以雪崩的速度开始瓦解，其创始人束昱辉也被逮捕。1月25日，权健涉嫌传销、夸大宣传被列入由最高人民检察院、公安部、中国消费者协会、中华全国律师协会和中央广播电视总台共同评选的“2018年十大消费侵权事件”，仅次于长生生物假疫苗事件，位列第二。

4月4日已经是权健事件发酵的第100天，《华夏时报》记者3日实地探访权健总部所在地时发现，权健肿瘤医院已经人去楼空，连门口的保安门卫都已经不见。不远处的权健总部，只有十数人仍然正常上班，街道上的店面早已纷纷贴出“出租”字样。曾经在当地煊赫一时的权健帝国，如今已经悄然成为一具空壳。

闸门紧闭，对外出租

这个时候来到权健集团总部所在地，并且以之命名的这条路上，很难想象这里曾经也是车水马龙、人头攒动的情景，因为当前似乎只有“鬼城”两个字可以用来形容它。

在权健道1号权健自然医学（天津）产业基地所在的十字路口，除了权健所在的一侧，其他三侧几十家店铺当中，只有一家仍然开张，其他全都紧闭着不锈钢闸门。有一侧的店面，招牌已经集体被摘下，沿路走过去，依稀可见门内被刮除的“火疗毛巾”“刀削面”字样。另外两侧，不少门店门口都贴着“店面出租”的告示。

在权健被曝光前，这条1.3公里长的道路曾经异常红火，每天上千人前来参观培训。而在2016年束昱辉老家盐城的权健华东总部尚未成立时，每天来总部“朝圣”的有上万人。围绕着这个产业，权健道变成了“火疗一条街”：各个店铺里售卖着权健周边产品火疗毛巾、书籍资料，招牌摆得满街都是，还有旅馆和餐馆为前来参观、培训的人提供住宿和餐饮。而如今，这些店铺均已彻底消失，街道上空空荡荡，偶尔只有一两个行人匆匆走过。

“（里面）没什么人上班，我们现在也不接待记者。”权健总部门口的保安对《华夏时报》记者说。记者看到，门口停放着12辆电动摩托车，1辆电动小汽车，院内还有1辆私家车。按照车辆的容量计算，目前权健总部的工作人员应该不到20人。

权健道上唯一开张的门店是一家百世快递，工作人员告诉记者，自去年年底以来，街上的门脸纷纷关闭，年前就已经搬走了。“待不下去了，过两天我也要搬走了。”他说。

医院人去楼空

“来这儿干嘛？医院早就没人了，连门口的救护车都没了。”载着记者到达后，出租车司机将车停在权健肿瘤医院门口，不解地说道。

眼前的场景确实比记者1月初所见更加荒凉。彼时，医院尽管已经不对外开放，但仍然时不时有私家车进入，开到门诊部门口。下班时间，一辆大巴车驶进来，将在医院工作一天的几十个人拉走。他们离开后，餐厅的LED屏幕还亮着，医院内的小卖部“权健超市”仍然在营业。

而现在，小卖部上了锁，餐厅已经拉上了闸门，几个大门门口的保安亭里也空空如也，没有人站岗。附近一家曾接待不少前来培训的人的三层酒店已经大门紧闭，前台也没有人值班，门口贴着“住宿请打电话”字样。此外，以权健医院为末站的560公交车，现已将最后一站“权健”更名为“豆张庄公交站”，地点不变。记者看到，已经抹成空白的公交站牌上贴上了粉色的A4打印纸，上写着“豆张庄公交站”，而车内的站牌变更也已经全部完成。

此前记者前来采访时，医院对面的京福高速上挂着“整治保健品乱象”的横幅，也已经换成了“严惩黑恶势力，维护社会稳定”，仿佛关于权健的一场疾风暴雨，已经完全落幕，可以“翻篇”了。不过，据知情人透露，仍有一部分病人没有离开，但是搬到了何处，“只有他们内部人知道”。

权健只剩“空壳”

2019年1月13日，天津市武清区人民检察院对公安机关提请批准逮捕的权健自然医学科技发展有限公司束某某等16名犯罪嫌疑人，经审查证据材料，告知犯罪嫌疑人诉讼权利并讯问犯罪嫌疑人后，以涉嫌组织、领导传销活动等罪名依法作出批准逮捕决定。

束昱辉被逮捕后，苦心经营15年的百亿权健帝国在短短100天内“速朽”。《华夏时报》记者查阅国家企业信用信息公示系统发现， 2019年1月2日至25日，全国各地22家权健产品销售企业被列入经营异常名录，均因“通过登记的住所或者经营场所无法联系”。另一家济南权健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则是因公示企业信息隐瞒真实情况、弄虚作假被列入经营异常名录。此外，权健自然医学科技发展有限公司的陕西、广东分公司也在1月7日和22日被列入该名录。

自1月8日，国家市场监管总局、工信部、公安部、卫健委等13个部门在全国范围内集中开展为期100天的联合整治保健市场乱象“百日行动”后，权健在各地的经销商纷纷偃旗息鼓。例如，3月18日《绥化晚报》消息透露，权健事件发生后，黑龙江省绥化市场监管局竞争执法科立即对辖区内权健公司经销商进行检查，市内现有39户权健公司经营户，已注销32户，剩余7户未注销但均已停业。

束昱辉曾经庞大的投资帝国也轰然倒塌。曾以权健冠名的天津权健足球队、乒乓球队已经完成由内而外“去权健化”，仅剩大连权健女足尚未找到“接盘侠”。为撇清与权健的关系，金财互联控股股份有限公司将控股股东名称由“江苏权健东润投资管理有限公司”变更为“江苏东润金财投资管理有限公司”。 

属于束氏的一切光环均已褪去。3月初的两会上，撤销束昱辉全国政协委员资格的决定正式被追认。此前，天津市工商联和河西区工商联也已经撤销了他的一应职务。

在2019年政府工作报告中，国务院总理李克强提及要打击非法集资、传销等经济犯罪。相比2018年和“电信网络诈骗、侵犯公民个人信息”放在一起的表述，这次单独强调无疑显示了政府大力打击传销的决心。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华夏时报（ID: chinatimes），作者：刘诗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