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登的算盘，打不了多久了

眼看着大选越来越近，拜登也开始动作不断。

 

5月中，拜登政府公布对华“301关税”新政，变本加厉针对中国进口的新能源产品提高了关税，其中包括电动汽车关税税率年内从25%调高至100%、锂离子动力电池税率年内从7.5%升至25%、光伏电池税率年内从25%升至50%。

 

拜登宣称，此举是为了“保护美国工人和美国公司免受中国不公平贸易行为的影响”。

 

但实际上，最新民调显示，目前拜登在“摇摆州”的支持率低于特朗普，据皮尤研究中心调研，“有色群体”作为民主党的基本盘，其对拜登的支持度正在下降——

 

83%的黑人登记选民认同或倾向于民主党，这一比例略低于2020年支持民主党的88%。

 

同时，拥有大学学位的黑人选民对民主党的支持率也在下降。2012年，93%拥有大学学位的黑人选民认同或倾向于民主党，但这一数字在2020年下降到85%，到了2023年更是下降到79%。 

 

显然，选情告急之下，大打“中国牌”成了为数不多的选择之一。但面对国内通胀高企的现状，拜登的盘算能成功吗？

 

拜登在打什么算盘？

 

回溯历史，此次“301关税”新政其实是“拜登经济学”的延伸。早在2022年，拜登即主张签署了《通胀削减法案》，这一法案被认为是美国历史上规模最大的气候投资立法，也是拜登政府应对气候变化和提升经济公平的重要举措之一。

 

其主要政策除了包括对清洁能源项目的大规模投资以外，也为可再生能源项目（如风能、太阳能）提供税收抵免和其他激励措施，以促进清洁能源产业的发展。

 

据智库Energy Innovation的能源政策分析师杰克·康尼斯（Jack Conness）指出：截至今年3月，《通胀削减法案》已帮助推动了154个项目和1060亿美元的清洁能源投资。研究机构荣鼎咨询（Rhodium Group）的数据显示，去年，包括电动汽车和太阳能系统等所有清洁能源和交通运输投资激增至2390亿美元。

 

这背后的盘算是，一来拜登对于中国在太阳能电池板的出口领先地位“看不惯”，认为中国企业在光伏产品的贸易上赚走了太多顺差；二来拜登想要重塑国内光伏产品的制造能力，减少对外国供应链的依赖。

 

的确，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制造强国，得益于规模经济、低廉的劳动力成本和完善的供应链，中国在光伏产业中具有显著的成本优势，其主要体现在多晶硅、电池片、组件制造等环节。

 

一位业内人士告诉虎嗅，国内的多晶硅生产成本一般在每千克5-7美元之间，但美国的多晶硅生产成本通常在每千克10-12美元左右；中国的电池片生产成本每瓦约0.10-0.12美元，在美国则是每瓦约0.15-0.20美元。

 

背后的原因是，中国拥有全球最大的太阳能电池板产能及供应链，规模化生产显著降低了单位成本；其次，中国的电力成本及人力成本均相对欧美较低，进一步降低了能源密集型生产的成本。

 

面对如此强大的对手，拜登选择了三步走。其一，是前文所提到的“301关税”新政，扛起“贸易保护主义”的大旗，对从中国进口的新能源产品提高关税。

 

其二，则是通过“双反”调查对进口自柬埔寨、马来西亚、泰国和越南的晶体硅光伏电池发起反倾销和反补贴调查。

 

需要厘清的背景是，当前中国有很多光伏企业在东南亚投资建厂，它们生产的光伏产品主要通过东南亚转口贸易卖到美国。据中国海关统计数据显示，2023年全年中国854142、854143两大类目下光伏电池对美出口额仅1.0585亿美元，而同期对其他国家和地区出口额则达到约435亿美元，美国市场在中国光伏产品出口数据中所占比重不到千分之3。

其三，则是通过《通胀削减法案》大撒币，以政府补贴的形式来重建美国光伏产业链。

 

回想20世纪80年代末，美国曾是全球最大的光伏供应商。如今面对大选压力与国内制造业的衰落，拜登想以“组合拳”的形式来重拾昔日的“荣光”，其决心不可谓不大。

 

尴尬的贸易保护主义

 

不得不说，拜登的想法很美好，但现实却并非尽如人意。早在2011年，美国政府就曾对中国光伏产品开展“反倾销、反补贴”调查，加征高额关税。

 

正是这一举措促使中国企业绕道至东南亚设厂，美国进口光伏组件的主要来源地从中国变为东南亚。后来因成本劣势，美国电池厂商纷纷关停，本土制造“梦碎”。

 

细究来看，与中国具备上下游完备的产业链不同，美国光伏产业链建不成的原因是“成不了体系”。中国光伏行业协会名誉理事长王勃华认为，美国光伏发电站运行及配套成本较高，同时该国上下游供应链配套并不完善。

 

据美国太阳能技术办公室（SETO）报告，2020年美国制造硅组件的成本比中国高出30%-40%。其中劳动力是造成成本差异的主要因素，劳动力占美国制造总成本的22%，而中国仅占8%。此外，由于供应链存在缺口，进口成本也使美国制造成本增加约11%。

 

由此可见，中国的光伏产业链并非说替代就能替代，背后需要的不仅是政策的长期扶持，还有配套产业链的建立。

 

能让中国光伏企业缓口气的是，拜登贸易保护主义的“大棒”并不会立即落下。早在2022年，加利福尼亚州光伏组件企业Auxin Solar就曾提交请愿书，希望美国商务部对来自马来西亚、泰国、越南和柬埔寨四国的太阳能产品发起反规避关税的调查，但拜登却在当年宣布对东南亚四国的光伏电池板免征24个月关税，这无疑是一段相当长的缓冲期。

 

如今，美国政府又开始频频对中国太阳能电池组件的“避税”行为进行调查，指出中国生产商通过将太阳能产品运往柬埔寨、马来西亚、泰国和越南进行轻加工，从而规避支付美国反倾销和反补贴税。但目前这一“双反”调查还没有立案，政策需要经过诸多程序，可能不会太快落地。

 

最后从美国光伏行业的现状出发来看，短期内完全将中国企业排除在外也并不现实。一方面是因为，在占全球光伏产品市场95%以上的晶硅光伏产品中，对中国供应链的依赖程度非常高。

 

据国际能源署2022年7月发布的《太阳能光伏全球产业链特别报告》，中国在太阳能电池板的所有制造阶段（如多晶硅、硅锭、硅片、电池和组件）的份额目前已经超过80%，在多晶硅、硅片等关键元素上，该比例可能在未来几年中上升到95%以上。

 

另一方面，中国企业继布局东南亚后，也在探索美国投资建厂。2023年初，晶澳科技在美国亚利桑那州凤凰城投资6000万美元，建设2 GW的光伏组件产能，预计2023年四季度投入运营，可创造600多个新岗位。

 

同年，晶科能源宣布追加投入8137万美元，在佛罗里达州杰克逊维尔市投资新建年产1 GW太阳能组件生产线，对其原有光伏组件工厂进一步升级扩产。这些企业不仅能为美国创造就业岗位，也能助推美国光伏产业的发展，因此“向外推”并不划算。

 

但从中长期来看，国内光伏企业还是有必要给自己打上一支“预防针”。虽然企业不能左右海外贸易政策风险，但是面对不确定的政策环境，有充分全球化布局和本土化运营能力的企业才有底气“高枕无忧”。

 

通胀危局，关税战还能打多久？

 

在选情、本土产业的考量之外，拜登或许更应该考虑的问题是，这场贸易战到底还要打多久？

 

尽管当前美国失业率接近历史最低水平，过去三年经通胀调整后的年均GDP增长率超过3%，但根据密西根大学罗斯商学院组织的一项民意调查发现，在1000名受访者中，71%的人认为经济状况是负面的。

 

图源：FINANCIAL TIMES

 

美联储28日也发布报告称，尽管美国的物价压力有所减弱，但美国家庭仍持续感受到通胀带来的巨大压力。尽管美国通胀率已从2022年6月的9%左右，大幅下降至调查时的4%以下，但仍然有65%的美国成年人表示，高物价使他们的处境更加糟糕。

 

细究背后的原因，一方面是全球能源价格上涨，特别是油价和天然气价格的上升，对通胀有显著影响。俄罗斯与乌克兰的冲突进一步加剧了能源市场的不稳定性，推高了全球能源价格，影响到各国的生产和运输成本。

 

另一方面，则是美联储之前宽松的货币政策虽然在短期内支撑了经济，但也导致市场上流动性过剩，增加了通胀压力。

 

在通胀高居不下的情形下，继续扩大升级贸易战无疑最终伤害的还是美国的底层消费者。据高盛统计，有效关税率每提高一个百分点，将直接导致国内生产总值减少0.03%，消费者价格上涨0.1%，通胀率在未来一年内上升，这是何苦？

 

令人玩味的是，据《纽约时报》披露，华盛顿曾有内部人士开玩笑说：“美国贸易代表应该改叫美国反贸易代表。”的确，历史一再证明，靠保护主义不可能让某个产业乃至某个国家的经济强大起来。最终，拜登终究还是要站在选民的立场上去思考，与中国大打甚至升级贸易战，真的能给美国公民更好的生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