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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一个生物狗的科普小园 (ID:Story-about-Science),作者:Y博的科普园
声明个人观点,不代表任何组织与单位
2024年6月8日,以色列军警在加沙中部展开人质救援行动,成功救出4名已被恐怖组织哈马斯绑架长达8个月的人质,包括备受关注的人质Noa Argamani。
在救援行动中,以色列方面一位反恐警察部队的指挥官Arnon Zamora重伤身亡,巴勒斯坦方面也有大量人员伤亡,但其中多少是平民未知。
四名被绑架的无辜人质得以脱险无疑应该是件令人高兴的事,但一些社交媒体平台却出现了令人诧异的反应。
同时,网上也出现诸多极有煽动性的说辞,这里对一些不实或无法验证的可疑说法做辟谣。
一)人质被关在半岛电台记者家中
一个非常劲爆的说法在网上流传,称这次解救的人质被关在半岛电台的记者家中。
注意这位张平,他在巴以冲突暴发后发布了很多不实或可疑的信息,而中文互联网上有很多人在引用这个人的内容。他转发的英文内容里称Noa被关在半岛电台的记者Abdallah Al-Jamal家中。
首先关于Abdallah Al-Jamal的身份,目前能找到的信息此人曾经作为自由职业作家为包括半岛在内多个机构写过文章,并非半岛员工。
另外,这个消息的最早出处其实来自在欧洲的一个被以色列认定为哈马斯成员的人,Ramy Abdu:
Ramy Abdul在社交媒体上发信息,称以色列军队利用梯子进入Al-Jamal家中(其父亲是医生),枪杀多人,包括处决式。
该消息被一些希伯来语媒体转载报道中,称Noa被关在Abdallah Al-Jamal家中,因此以色列军队才通过梯子进入他家。
Ramy Abdu人在欧洲,却说得栩栩如生,本就可疑。若真将其作为信源,那么Abdu后续的说法是以色列军方还进入了至少其它7户住宅,很难理解这其它人家是怎么回事。
我能找到的最新消息是来自以色列国防军IDF:
根据该说法,Abdallah Jamal是哈马斯成员,家中关押了另外三名人质Almog Meir Jan,Andrey Kozlov和Shlomi Ziv。现在明确的信息是4名人质被关在两个地方,Noa是关在一处,另外3名男性人质在另一处。若采用IDF的说法,张平以及此前网上流传的半岛记者关押Noa从半岛记者的身份以及Noa的关押都有问题。
另外,IDF并未发布任何证据支持自己的说法。因此,即便是该说法,也需要存疑。最后,补充一点IDF关于Abdallah Jamal身份的说辞,称他是加沙劳工部的发言人,显然是哈马斯政府雇员。可如何定义哈马斯成员,是为加沙政府工作的人都算(哈马斯执政加沙),还是参与哈马斯军事组织,或者直接参与恐怖组织?IDF并未给出过明确的说法。
二)牺牲的以色列指挥官是中文专业毕业
还是来自张平的说法
称牺牲的以色列指挥官Arnon Zamora是特拉维夫大学东亚系中文专业毕业生。这一说法也迅速被一些自媒体捕获,包括一些长期传播阴谋论,造谣新冠疫苗有害的:
如果有人关注上面这个造谣号(居然有我认识的48个人),那么我建议为了身心健康,别关注了。
回到Arnon Zamora,英文报道包括国土报、耶路撒冷时报、Ynet等以色列媒体,我都没有找到任何Arnon Zamora毕业院校与专业信息。大部分报道只是提到他家离加沙很近,10月7日哈马斯对以色列进行大规模恐怖袭击时,Zamora以及所在部队第一时间投入战斗,阻止恐怖分子进一步入侵以色列边境村落。同时,他还留下一位遗孀、两个孩子。
张平给出的Arnon毕业于中文系说辞里,唯一证据似乎来自别人给他发的短信,称“教授,Arnon是我2014-15年的同学,你可能不记得了,他也是你的中文课上的学生”。
该短信多处可疑,第一,不是希伯来语而是英语。按理说发信的应该是特拉维夫大学过去的学生,极有可能是以色列人,说希伯来语更合理些。第二,短信称2014-15年时和Arnon是同学。Arnon现年36岁,14/15年距今仅10年,当时Arnon已经26岁。以色列绝大部分男性18岁起服役3年,假设Arnon服役3年后,21岁进入特拉维夫大学学习,26岁时似乎也该毕业了——没有任何报道说Arnon继续在特拉维夫大学读研究生。
Arnon服役的部队Yamam属于以色列警察部队里的精英反恐单位,专门负责人质解救。1974年3名恐怖分子渗透入以色列一所学校,后续解救过程中21名孩童被杀。在此悲剧背景下,以色列军警意识到在自己控制的地方解救人质需要特殊技能,因此成立了Yamam。后者有独立的选拔标准、训练过程。尽管隶属警方,却不是一般警察,是以色列边防警察四大特种部队之一。其成员基本都是IDF老兵里百里挑一选出来的,因此,大部分是职业军人出身。Yamam的这一特点也让我对这种时间上很难对上的中文系学生说法持疑。
更何况,张平引以为据的短信里只说了Arnon到中文课上上过课。这与中文专业毕业完全不同。好比我在大学还上过数学课,但总不能说我是XX大学数学系学生吧。就像前面说的,张平在巴以冲突暴发后散布了大量虚假或极为可疑的信息,对这个人的话必须格外警惕。
三)关于被解救的4名人质
Noa Argamani无疑是最有名的,因为她被绑架时求助的视频广泛流传。
Noa被绑架之初,中文媒体还注意到Noa另一个特殊的地方:Noa的母亲是中国人,她是中以混血。
当时一些报道错误地说Noa出生在北京。现在Noa被救后,一些自媒体仍然延用了该说法,这并不符实。Noa出生在以色列,她的母亲也已经加入以色列国籍。如果以国籍论,Noa是地地道道的以色列人,当然,从血缘血统角度,Noa和中国或者说华裔还是联系的。
一些人因为Noa母亲加入以色列国籍就恶语相加,非常卑劣。无论是什么国籍,家人被恐怖组织绑架都是极为不幸,承担着常人不可想象的恐惧与压力。此时还能恶语相向,有违人性底线。
有些人可能对Noa母亲接受某中文媒体采访时的一些说法有异议,可是考虑到这家人当时的境遇,我们应该多一些宽容。另外,今年3月,Noa的母亲确诊晚期脑癌,有些人胡说八道前考虑一下给自己积点德吧。
被绑架8个月后,这4名人质得以脱险无疑非常幸运。Noa得救的时候还刚好赶上她父亲生日。但是,也要看到巴以冲突暴发后很多人没有那么幸运。
另一名人质Almog Meir Jan获救前几个小时,其父亲去世,据家人描述,这位父亲8个月来时刻盯着电视,期待能获得自己孩子的哪怕一丁点信息,逐渐隔绝了与他人的联系,身体也急转直下。Almog获救后以色列军方尝试联系Almog父亲无果,只能找寻其他家人,亲属们这才发现Almog的父亲已在家中去世。
即使是Noa,其父亲透露的最新信息是Noa母亲因为病重,已经认不出女儿了。
更无法忽视的是,这只是8个月来第三次成功的人质解救,总共只有7名人质获救,还有约120名被绑架的以色列军民并未获救,其中可能有三分之一已经离世。
获救的四名人质家属都发表声明希望剩下的人质也能早日被释放。而IDF在成功解救4名人质后也承认此类行动的机会极为有限,不可能通过这种方式营救绝大部分人质。
为营救人质,以色列指挥官Arnon Zamora付出了最高的代价。但付出代价的不仅有这位精英战士。营救行动结束后不久,巴勒斯坦平民的大量伤亡就呈现出来。即使是IDF发言人,也表示估计巴勒斯坦方面死亡大概在100人以下,不确定多少是平民。这恐怕是低估了,美联社在报道中都提到有该社记者亲眼看到婴儿与幼童在死难者之中。
哈马斯绑架无辜平民的行为不应被开脱,可是解救人质的正义性也无法洗白杀死大量平民有违战争法则的事实。这本不是复杂到没法理解的逻辑。
附记:
一个颇令人感概的细节:
获救人质Meir Jan的姐姐称Meir Jan在被绑架期间是通过看以色列民众要求签订人质释放协议的抗议运动,获取继续坚持的勇气。正是看半岛电台的相关报道,他知道有人在为他抗争。
最新消息,以色列反对派领袖Benny Gantz在6月9日宣布退出联合内阁。联合内阁负责加沙作战决策,在哈马斯恐怖袭击后成立。数周前,Gantz指责内塔尼亚胡将个人利益置于以色列国家利益至上,要求联合内阁建立完整的战争善后规划,否则将在6月8日退出内阁。
据报道,6月6日以色列情报机构将人质解救计划上报政府时,Gantz也是被告知人员之一。为防止引起哈马斯警觉,Gantz让助手保留原定的6月8日辞职声明不变。人质解救成功后才宣布无限期推迟新闻发布会。当然,这个无限期只维持了24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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