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ytm再向蚂蚁金服软银融资背后：印度支付市场生变

Photo by Clay Banks on Unsplash

彭博最近援引消息人士报道，印度第一大移动支付公司Paytm即将完成新一轮共计20亿美元的融资，这一轮主要是蚂蚁金服和软银这些原有股东追加投资，使Paytm的估值抬升到160亿美元左右。消息尚未得到官方证实。

Paytm现在还是印度市场的No.1，至少有3.5亿月活跃用户，但再融资背后折射出当地市场发生了变化：Paytm面临的竞争更激烈了，领先身位似乎正在被一群追赶者缩短，红包、返现等刺激移动支付的玩法愈发盛行。

本土银行、电信公司、外资控制的电子钱包PhonePe（已从沃尔玛控股的电商网站Flipkart中分拆独立发展）和Google Pay、监管层推进的新支付方式UPI（统一支付界面）等各方因素揉杂在一起，让局面复杂化。

对印度市场的观察，我想从UPI入手分析，这几天特意研究了一下这个由官方推进的支付创新，它是怎样影响当地无现金社会进程的。

UPI全称Unified Payments Interface，由印度国家支付公司(NPCI)在2016年推出，意在降低现金交易比例。它的主要功能是让用户通过智能手机上的App完成不同银行账户间的转账。

在UPI出台前，当地每次转账要填写一系列个人信息，程序繁琐。UPI让用户绑定自己的手机号与银行卡，生成一个带@后缀的UPI账户地址，就像电子邮箱一样。转账时仅提供这个UPI地址就行了，可以付款，也可以发起收款，而且不局限于在线转账，比如乘坐出租车时，乘客向司机提供UPI账户完成付款。

可能很容易联想到国内的银联，以及后来诞生的网联，但从功能上看，我感觉印度UPI更像国内的快捷支付；而在政策设计上，确实跟网联等有相似的意图，即让第三方支付做好资金流通中的“通道”角色，而非资金的“蓄水池”角色。此外，UPI的推广还有一层目的，就是提升当地人的银行账户比例，因为要使用UPI便捷付款，先要绑定银行卡。

最初，UPI是联合当地各银行发起建立的，用户是通过手机里支持UPI的银行类App进行操作。其发展非常快，后来像PhonePe、Google Pay、Paytm等第三方电子钱包也接入了UPI体系。如果用户通过Paytm注册UPI账户，其UPI账号的后缀就是@paytm，如果是通过Google Pay注册，后缀是@ okaxis。Axis是印度一家私营银行，由于监管要求第三方电子钱包通过银行实体接入UPI，所以电子钱包都在寻求与当地银行合作，而Paytm已取得了银行相关资质，所以后缀就用自己的名字。

第三方电子钱包庞大的用户数以及灵活的返现措施，使得它们很快成为UPI交易的主体。在今年7月份印度国家支付公司给出的数据中，PhonePe与Google Pay在UPI月交易量中的份额基本持平，各自均占有36%份额，第三位的Paytm占比16%，与年初比有所下降。印度《经济时报》9月5日曾报道，今年8月Paytm 的UPI交易量为1.57亿笔，PhonePe为3.4亿笔，Google Pay为3.2亿笔。这与7月份的占比情况变化不大。有报道称，当地监管正在研究对各家UPI交易量占比设置33%的上限，防止因集中化出现垄断。

图：Paytm官网上针对UPI支付返现的广告

Paytm正通过返现来刺激UPI交易量。在其官网上有关于UPI返现的激励政策：用户首次在商户侧通过UPI绑定的银行卡完成支付后（满21卢比），可返现100卢比，相当于10元人民币左右；如果在30天内再次通过UPI、或使用Paytm的二维码在附近商户完成第二笔支付，则返现金额可提升至200卢比。可见，Paytm对二维码与UPI是一起推广的。

图：PhonePe在苹果商店的下载页面中也突出了返现奖励

PhonePe的主要交易方式集中在UPI，这一点与Paytm不同。如果按照印度国家支付公司给出的7月份Paytm的UPI交易量是1.33亿笔，以及Paytm高管给出的当月Paytm总交易量超过6亿笔来看，UPI并不是Paytm的主要交易方式，基于扫码付的电子钱包才是其主体。

这些差异说到底应该还是由支付场景决定的。Paytm的主要场景仍是线下支付，而不是在线转账，庞大的印度线下商户资源是它构建的一道壁垒，连流动摊贩都支持Paytm支付，给当地人建立了先入为主的支付习惯，并表现出明显的小额高频特征。

这个特征有数据支撑。一季度时，印度监测机构KalaGato通过问卷120万受访者得出数据，在App的装机量方面，Paytm排第一，占比53.03%，第二名PhonePe是41.41%；在月交易笔数上，Paytm占比72%，PhonePe为12.31%；在平均单笔交易金额方面，PhonePe是Paytm的近2倍，但它们均明显低于一款银行类电子钱包Payzapp。

图：单笔交易金额

图：电子钱包装机量

但我们也知道，单纯看移动支付份额并不构成绝对意义上的护城河，追赶者仍然可以通过更大力度的现金奖励政策撬走你的用户，所以这是Paytm眼下面对的局面，城池需要巩固。

Paytm的发展明显受益于印度政府2016年施行的无现金支付政策，大面值的纸币流通被废除，小额高频的移动支付增长迅速，但政策也给了其他竞争者同等的机会，印度市场目前还没有形成像国内的支付宝-微信支付格局，市场集中度不算高，相应的变数也更大。当地能提供电子钱包服务的银行、电信、互联网主体就有Paytm、Freecharge、Mobikwik、Oxigen、mRuppee、Airtel Money、Jio Money、SBI Buddy、itz Cash、Citrus Pay、Vodafone M-Pesa、Axis Bank Lime、ICICI Pockets、SpeedPay等40家。

而且，如果把UPI放在印度无现金社会的全局下看，UPI也好，移动钱包也好，都只是无现金支付体系中的某一环。在Cashless India官网上，当地的电子化支付方式一共有十种（下图）。有一种叫USSD，这个是为那些无法安装App的功能手机设计的，用户在手机上拨号“*99#”，收到一个交互式的操作菜单，通过上下左右键完成转账、充值等操作。这种原始的支付方式的存在是由当地智能手机普及率决定的，像肯尼亚第一大电子钱包M-Pesa、菲律宾等东南亚地区，也提供这种支付方式。

图：Cashless India官网上列出的十大电子支付手段

从移动支付到eKYC（know your customer，电子化的身份核验，比如人脸识别），再到个人信用体系建设，是一个技术、安全与意识的递进过程。

印度、菲律宾这些国家以前都没有全国性人口身份信息库，这对金融开户与交易是一个阻碍，因为银行不知道你是谁，证明程序繁琐、滞后。菲律宾在3年前开始做人口信息库，印度是大概在6-7年前，都是基于电子化的手段，像菲律宾电子钱包GCash就在学习其股东支付宝的eKYC与个人信用建设经验。

印度这几年对人口进行了电子化的信息录入，收集了照片、指纹、虹膜等生物信息，给个人生成了一个12位数字的Aadhaar Number，类似于中国的身份证号。这个Aadhaar Numbe陆续接入了银行账户、SIM卡、报税单、奖学金、政府福利、护照申请等领域，并可用于移动支付，是一种进步。上图十个支付方式中的AEPS (Aadhaar-enabled payment system)就是通过绑定了银行卡的“身份证号码”结合指纹验证完成线上线下付款。

图：印度AEPS指纹支付

放在大背景下看，融资也好，充分竞争也好，这些都有助于提升印度相对薄弱的金融基础设施建设，这一点或许比单纯的移动支付满足C端消费者便利，更有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