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孙颖莎”一万八，“球星卡”是个啥生意？

一张“天价”卡牌

一张孙颖莎的“亲签”带物料的球星卡，被炒到了一万多元。所谓“物料”主要指的是运动员的落场球衣的一部分，经过裁剪和处理后，与球星卡同时发行。显然，这样的球星卡更稀缺，在二级市场上也更有收藏价值。

很多人不理解，一张带块布的破纸卡，能值这么多钱？当然不是，一个体育和资本联合的游戏，才是球星卡的本质。

所有的球星卡都有一定的偶然性，要结合球星的表现，以及人群关注度高的热点赛事加持，才有可能一飞冲天。

时值奥运，孙颖莎作为国人关注度最高的运动员之一，她的卡牌能卖上高价，自然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儿，如果这时候出一张全红婵的，一样能赚得盆满钵满。体育圈在这方面也要吃流量红利。

如果你对球星卡这件事儿稍有耳闻。那么，其实与足球、篮球这些人们日常关注度高的赛事里，天价球星卡早就是司空见惯的事。下图这张乔丹新秀卡，就曾拍出过73万8千美元的高价。

足球的世界里同样如此，如果你是个体育迷，又恰巧抽卡，球星卡几乎是给你提供了唯一能和超级巨星近距离接触的机会。还有一定升值的可能。

人人都爱抽卡

球星卡更像是一种“成人童话”，他不在低龄中传播，大多流行在“体育迷”中间。

但归根结底，它们是一种东西，在二次元群体中，这叫“谷子”，在孩子眼中，这就是他们手中“奥特曼”和“小马宝莉”。

这些卡牌有一个统一的名字：集换式卡牌 （Trading Cards），一种起源于19世纪美国的收藏爱好。

当时的各大烟草公司会在烟盒里附赠不同题材的卡片：动物、国旗、风景等等，其中也包括包含着印着各种运动员的卡。最初是棒球运动员，随后很多不抽烟的人，甚至是小孩，为了集全整套烟卡，也开始购买香烟，极大地促进了烟草的销量。久而久之，这就成了一门独立的生意。

但真是天道好轮回，不久前，厂长发现自己的侄子开始收集烟盒，这东西他们会做成“烟卡”，在同学中互相交换，看来不论AI怎么发展，人类的那点爱好依旧那么平凡，这种既带着兴趣收藏，又有一定博彩性质的爱好，终究还是人类的软肋。

扯远了回到正题，在全球普遍经济下行的今天，球星卡被认为是当下比较保值的生意，毕竟在全球，能有千亿美元估值的买卖已经不多了，更何况这东西的“搏一搏”的成本也不算高。

高英国金融公司Raisin UK也认为，卡牌是极具潜力的投资收藏品，它们的投资价值与回报胜于古董车和威士忌。

在北京，保利拍卖行曾为此组织过单独的拍卖单元，名为掌上星光，其中一张科比的绝版球星卡，甚至拍出了408万的高价。

国内最出名的球星卡玩家大概是陈冠希，为了分享他拆球星卡的过程，他还单独在ins上开了一个小号。当然，大多数的时候他也是血亏。

陈冠希拆箱的大概是帕尼尼（PANINI）篮球系列中的最贵产品National Treasures（“国宝”）系列，一盒的发售价就要6000美金，不过从他的开箱情况来看，拆完一盒的残值，大概还有6000人民币，妥妥的“大冤种”。

陈冠希的确是个卡牌的死忠，他甚至在自己的厂牌凝结集团20周年发售的限定鞋里，加入了自己亲签的球星卡，这些卡牌都曾经得过卡牌公司认证。

为什么这么值钱

一张具有收藏价值的球星卡，首先要具有以下特点：顶级流量、意义特殊、保存完好，三者缺一不可。

2020年NBA传奇球星科比飞机失事。与之相关的卡片变成了所谓“最后一舞”，收藏价值在一夜之间水涨船高，这也有了保利春拍，那张价值400万的拍品。当时，与科比相关的球星卡销量增长了6倍，价格几乎都能加个0。

科比的卡片一度价格不菲，图源@Harol's Collection

但影响卡片收藏的并非仅仅这一种要素，毕竟不是每个大牌球星都会出这种意外。一个典型的例子是NBA巨星杜兰特，虽然他的球技也十分扎眼，他因为频繁更换主队，而被球迷冠以“三姓家奴”的封号。风评不高，导致他的卡大多就没什么市场价值。

从卡牌的本质上说，这就是一块彩印硬纸板，配上球员身上球衣剪碎的1/100条破布，再加上签字笔墨水。这却是名副其实的“硬通货”，在卡牌的二级市场上，运行的逻辑几乎和期货市场一模一样，有牌价，有预期，有关联信息，有数字藏品。

这生意到底为啥这么赚钱，还是要从卡片的发售模式说起。

要让卡片能讲出故事，首先就从卡牌本身区分出阶级来：最低的等级是普卡，就是一张单纯的彩印硬纸板；第二种是特卡，卡面带折射效果或者编号，通常是限量的，比如82/100，就是指全世界有100张卡，你拥有第82张，也就是首编卡。还有一种是one of one（全世界只有一张），这类编号卡价值都较高；门道更复杂的还有球衣卡、签名卡、球衣签名卡，即分别指卡面镶嵌有球星比赛时穿的球衣切割料的卡、拥有球星签名的卡、既有切割料又有签名的卡，价格也更为昂贵。

这就形成了一个天然的生态，不断激起人们的攀比心，如果你看到别人抽到了一张稀有卡片，你很难压抑自己再来一盒的冲动，攀比消费也就此产生，这种心态不止在小孩中间产生，大人中也屡试不爽。

这样的生意模式稍加改良，也在很多已经验证过的“商业奇迹”中大放异彩，收藏性质+爱好投资。比如泡泡玛特、奥特曼等等。无数的“造富神话”也就此诞生，裹挟着粉丝们的收藏情怀，吸引着大量的新手源源不断地涌入。

二级市场，也在这样的形势下，顺理成章地诞生出来。这也是卡牌厂商们最乐见的场景。在二级市场里。卡牌没有统一标价，价格没有上限，浮动完全受供需影响。在虎扑、懂球帝、百度贴吧、卡淘等App上，玩家之间可以互相交易，也可以团购一个大卡包赌AB签（AB签指带顶级球星、一线球鞋签字的好卡，一般卖家会许诺一箱内会有一张A卡或B卡）。

以目前最受欢迎的帕尼尼英超小真金“随机球员、随机卡种”的玩法为例，个体卡商将众筹名单分割为3000多份，每份7元左右，共24张卡，考虑到一些卡密（比如全球限量1张）已经被别人开出，中卡的概率大概和双色球差不多。

但归根结底，掌控和推动其价格体系的，还是卡牌发行公司。卡牌公司通过管控市场发行量，可以塑造球星卡的稀缺性。以估值超30亿美元的行业龙头帕尼尼公司为例，帕尼尼自1970 年便和国际足联建立了合作关系。2018年世界杯期间，帕尼尼日均卡包产量达800万—1000万张。在篮球方面，帕尼尼早在2009年就从Topps手中抢过了NBA版权。帕尼尼方面曾透露，受世界杯利好影响，帕尼尼2018年的营业额达到约10亿欧元，是2017年5.36亿欧元的两倍。

除了年代、发行量、卡牌种类等这些人为设计的限量和稀缺，决定卡牌价值几何的还有鉴定公司。

PSA和BECKETT等鉴定机构会逐一审查评估，综合下来给出鉴定分。同样的卡，有无鉴定背书甚至可以相差数倍。如果送检得分低，还可能折损市价。

以 Beckett 的 BGS 评级为例，影响一张卡片的品相的鉴定标准主要有：Corners ：卡片的 4 个角是否顿挫；Surface：卡片表面是否有刮痕或者其他瑕疵；Edges：卡片的边缘是否整齐；Centering：卡片的图像是否在整个卡片的中心位置，四个标准。当一张卡四个单项均为10分满分时，会用低调奢华的黑金标签来体现其超高质量的收藏价值。

根据StockX数据，在2020年，PSA 10分交易卡的均价已经从1月份的280美元，升至10月份的475美元，上涨了70％。

然而，纵然人们对 “10分卡”趋之若鹜，但评级的公正度却饱受玩家质疑，因为即使有着四个指标，但BGS和PSA从不会公布得分的具体原因和评级人的信息。这也就意味着你的卡片在支付了高额的鉴定费，等待半年之后，换来的是可能是个人的主观臆断。一张7分的“near-mint”（接近完美）和十分完美卡，价格可一点也不“接近”。

是为热爱还是为“赌博”？

球星卡的价值波动是巨大的。在充满未知的竞技体育之中，一切都有可能发生，很多球星因为伤病而陨落属实让人惋惜，但更为心痛的可能是他的球星卡收藏者，毕竟球员竞技水平的下滑和卡片价格息息相关，从几万美元到一文不名，中间可能仅仅隔了一场比赛。

很多人抽卡是为了喜欢的球星，但同样有很多人抽卡，则是为了“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男哥是早年北京东单商场第一批排队买篮球鞋的人，NBA几乎贯穿了他整个童年的成长历程。“球星卡那会就有，只不过那会还没什么人炒。”他最早买球星卡的钱，大多数是父母给的早点钱省下的。

“那会买球星卡，主要买的是一种憧憬，或者说如果女孩喜欢‘四大天王’的卡片，那男的大概对应‘公牛王朝’里的三巨头。”男哥说。

所以即使是那会买的卡，男哥也没卖过，不是不缺钱，而是这些卡是对于他青春的纪念。“我开始接触到的卡圈的人，大家首先都是NBA球迷，是真的懂篮球、喜欢篮球很多年的人，因为喜欢才会一直坚持买卡，在自己能力范围内搞收藏。偶尔涨了，大家都会恭喜。”

在男哥成长的年代，球星卡对球迷们来说是为数不多可以获得的跟偶像相关的东西。“当然我也会买球衣、球鞋和球星海报，但当时一件正版球衣或是正品球鞋的价格，对于学生的经济情况而言，还是挺吃力的。”

但现在玩卡的人，很多则是出于投资需求。今年的欧洲杯之后，小五在朋友的推荐下，接触到了球星卡。因为互联网有很多这样的抽卡教程，他就找到了电商平台团购卡牌的直播，在直播间里感受那些价值千元、万元、数十万元的中奖弹幕，最后在一个月黑风高夜，终于没忍住入了一手。

“这些球员，他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就是看着挺值钱，我就想碰碰运气。”开盲盒和刮刮乐彩票其实没什么本质区别。

第一次，小五中了一张价值大几千的卡，大真金的维尼修斯，当时投入了3000，卖了7800。从此他就一发不可收拾。但在这之后的情况，小五就和陈冠希差不多，挣了一万多点，亏了十万多。但小五不是陈冠希，他并没有希哥的实力。

男哥说：“他们跟我这种人的本质区别在于，他们是看实际价值的，而我这种球迷很多时候就是拆个开心。比如，我买一个3000的套盒，哪怕最后拆出来500，我也没什么，因为这是我的爱好，为爱好买单，我心甘情愿。如果我能拆到一个有潜力的新人的话，你其实是可以去期待他今后的发展的，证明一下我的眼光，但赌徒完全不这样，他们的行为和包一个彩票站等中奖没什么区别。”

在当下，各种渠道的渲染很容易将球星卡宣传成“暴富工具”。事实上，很多人拆球星卡就像是变相赌博，我们常常将目光锁定在“小学生抽天价卡”类似的问题上，却忽视了很多成年人的投机心理。

文章开头提到孙颖莎签名卡，由“中国体育”官方发行，全称为“中国体育乾坤系列收藏卡”，被镶嵌的衣料为2022年国际乒联世界乒乓球团体锦标赛比赛服，卡片由孙颖莎亲笔签名并交给中国体育报业总社有限公司发行。

而靠着奥特曼卡牌炸响学生市场的卡游公司，撑起了30亿年营收。今年公司与阅文集团达成合作，推出《斗破苍穹》卡牌，将下一城瞄准成年人集换式卡牌。

潮玩公司寻找独角兽与卡牌厂商HitCard达成合作，旗下多个IP的卡牌系列产品已经问世。泡泡玛特投资了HitCard之后尚未公布卡牌发行计划。但据消息人士透露，盲盒中的配卡或许是一个升级的可能性。近日HitCard还获得了红杉投资。

集换式卡牌向潮流、文化、娱乐等赛道扩展，以更符合年轻人消费观的方式快速演化。球星卡追根究底也是一种收藏品，若非是出于本身的热爱和兴趣，那这种投资就跟赌博下注没有区别，所以在这里，厂长还是要劝大家谨慎“入坑”。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三联电子厂Pro，作者：张雁南，编辑：Benjamin，视觉：刘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