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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正解局,作者:正解局,题图来源:AI生成
现在这个大形势,很多人可能都会觉得,如果天下能掉下来钱就好了。
别说,还真有这种好事。
澳门在7月份发起现金大派送活动。
简单地说,就是政府给澳门本地居民直接派发现金,装到居民口袋里。
永久性居民每人派发10000澳门元(换算成人民币将近8900块钱),非永久居民每人派发6000澳门元(换算成人民币5300多块钱)。
简单说就是人人有份,根据计划澳门特区政府总共要发73.6亿澳门元,大概占全年预算的6.87%。
其实,直接撒钱的不只是澳门。
这个事儿,到底怎么看呢?
就是壕,连续17年发钱
澳门这次“现金分享计划”,是为了落实在去年11月份所做的《2024年财政年度施政报告》,也就是说,这笔钱是在正式预算中就已经安排妥当了的。
政策无差别惠及几乎所有在澳居民,包括71.7万永久性居民和3.1万非永久性居民,澳门在2023年底的总人口也只有68.37万人(其中本地居民有57.1万人,其余为外地雇员或学生等)。
这笔钱在当地大概是什么概念呢?
在澳门,不同职业收入差距很大,比如高知专业人员平均月入4万左右,而普通服务人员、工匠工人、司机和装配员等大概不会超过1.5万,如果是非技术工人大约徘徊在当地最低薪资标准附近,即六七千澳门元。
根据特区政府统计暨普查局公布的数据,澳门总就业人口在今年第二季度的月工作收入中位数是17900澳门元。
也就是差不多相当于普通澳门常住居民半个月的收入。
这笔钱怎么发?
相关部门分批将现金汇入七个大类人群的银行账户,并在7月底之前,向剩余所有符合资格但没有登记银行账户的居民邮寄划线支票(为保证安全而不允许提取现金的支票),连未成年受益人所收到的支票也被安排可以存入监护人账户。
如果连支票也没有收到,政府在网站上还提供了热线电话和线下办理地址。
甚至旅居外地的4.8万澳门人,政府还会贴心地将支票寄到内地、中国香港还有国外。
真正的是干脆利落,细致周到。
但事实上,这个所谓的“现金分享计划”,在澳门已经连续执行发放了17次(年)了。
它最早是在2008年,由时任澳门行政长官何厚铧提出并首次实施的,目的是分享经济发展成果,抗击通胀以及2008年金融危机的冲击,澳门市民普遍称此计划为“派钱”。
前面讲过,按照永久和非永久居民两档资格,从一开始时每人5000澳门元和3000澳门元两档金额,逐步提高到如今10000澳门元和6000澳门元。
17年来,总共发出去将近1000亿澳门元。
不只是澳门
政府直接发钱这事,严格来说,不少见。
国内网络可能讨论最多的,就是美国在新冠疫情期间,分别在2020年3月、2020年12月和2021年3月分三轮发出去总共约8670亿美元,覆盖了大约一半美国人,包括收入不超过75000美元的个人和收入不超过150000美元的夫妻家族(收入越高,补助金额越低)。其中:
2020年3月,第一轮:约2920亿美元(平均每位成年人1200美元,儿童500美元,发放给约1.58亿人)。
2020年12月,第二轮:约1640亿美元(平均每位成年人和儿童600美元,发放给约1.57亿人)。
2021年3月,第三轮:约4100亿美元(平均每位成年人和儿童1400美元,发放给约1.71亿人)。
另外在新冠流行期间,采取了现金派发计划的国家,还包括日本、加拿大、澳大利亚、新加坡等等,对应的派发总金额分别约为120亿、618亿、108亿和12亿美元。
而德国、意大利、马来西亚等国也分别采取了类似的补助金计划,根据本国情况,覆盖不同的有需要的人群。
香港地区也发过钱。
香港总人口差不多是澳门的10倍(香港2024年中总人口753.18万),经济总量是澳门的10倍多(2023年名义GDP约为3.3万亿港元)。
在疫情期间,电子消费券和现金发放两种办法在香港都先后得到了使用,来缓解居民的生活压力,提振经济。
香港第五任财政司司长陈茂波在2020年2月26日发布2020年至2021年度财政预算案,当中提出向年满18岁的香港永久性居民一次性发放10000港元,以振兴香港经济及舒缓市民经济压力,耗资710亿港元。这笔钱等于当年政府财政收入的15.67%。
那年港府总共花出去8700亿港元,一进一出,财政拉到了历史上最高的赤字水平。
随后港府不再派发现金,而是推出了电子消费券计划。
2021年,港府在8月、10月、12月分三批向每位18周岁以上香港居民发放总共5000港元,发放渠道则包括主流的电子支付平台,包括八达通、AlipayHK(支付宝香港)、WeChat Pay HK(微信支付香港)和Tap & Go等。
到2022年,港府把电子消费券金额提高到10000港元,在4月和8月分两次发放。
该不该发钱?
讨论该不该给居民发钱,要看解决了哪些紧迫问题,不同国家有不同的国情,但政策的目的往往大同小异。
前面讲过,澳门地区的“现金分享计划”在2008年被提出来的时候,目的就是分享经济发展成果,抗击通胀以及2008年金融危机的冲击。
先说分享经济成果。
澳门几乎没有第一和第二产业,整个经济体高度依赖博彩业、旅游业、会展业等。
特别是支撑其亚洲赌城地位的博彩业,预计2024年行业总收入为2160亿澳门元,政府将从中获得约756亿澳门元的税收,占到特区政府总财政预算收入的70%。
这种一业独大的产业结构,既是泼天的富贵,也经常给当地人带来澳门经济欠缺多元化的担忧。
因此政府作出现金分享的政策,对收入进行二次分配,算是一种转移支付策略,再配合公共住房政策一起,一定程度上能促进社会公平。
再说帮助居民抵御通货膨胀这件事。
通货膨胀是纸币社会的宿命。
澳门在98年亚洲金融危机之后,经历了一段时间的通缩和经济下滑,但在进入新世纪后慢慢恢复过来。
在2005-2015年间,受内地经济崛起的拉动,澳门的服务业非常繁荣,当地工资水平上涨,但随之而来的是物价的全面上涨,特别在房地产市场上体现得尤为明显。
这段时间里,澳门的综合物价指数增长率最高达到8.61%(2008年),年均通胀率也在4%~6%之间,这确实给一些居民带来很大的生活压力。
有一点和中国香港、新加坡这两个经济体不同的是,澳门由于过度依赖博彩业且经济规模相对更小,它的通胀率往往偏高并且波动幅度也更大,这对收入“被平均”的一部分人来说就非常不友好了。
至于抵抗经济危机的冲击这一点就更好理解了,不论是小到澳门还是大到美国,任何一个市场经济体的政府在危机来临时都不能坐视不管。
以美国为例,根据美国人口普查局的数据,到了2021年美国的家庭收入中位数约为70784美元。
看上去非常高,但美国是出了名的收入不平等,排名前10%的家庭拥有总财富的近70%,而最底层50%的美国人只持有美国2%的财富。
并且2021年美国官方统计的贫困率约为11.6%,相当于约3790万人生活在贫困线以下,许多美国家庭收入极不稳定。
在新冠疫情流行之前,美国的个人储蓄率(人们储蓄的可支配收入的百分比)在7%~8%左右波动,而根据美联储2022年的一项调查,近40%的美国人在不借钱或出售任何东西的情况下,难以支付400美元的意外支出,而平均每个家庭背负的信用卡债务却高达约5300美元。
这一切在危机到来的时候就是灭顶之灾。
在市场尚未做出反应的2020年初,全美失业率只有3.5%,但到2020年4月美国疫情加剧了社会混乱,失业率飙升至14%时,局面就可想而知了。
美国第三产业(服务业)在经济总量中占比约为80%,面对经济衰退,直接给居民发钱似乎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一份聚焦美国“疫情期间直接现金补助”分析报告指出,单单纽约市,2020年通过刺激支票和UIB计划(失业保险福利),将贫困率从35%降到20%。
前面讲到了美国民众的财务风格,考虑到这点,这笔政府派发的现金,相当于让一部分人在突然丢失工作时,把他们从赤贫的边缘拉了回来,让他们更好应对房租、水电费用和日常温饱等问题,也避免了大规模的信用违约。
能不能发钱?
发钱,真的是好主意?
这世间很多事情就是这样,该干的很多,但想干不等于能干。
政府想要给居民发钱让居民消费,也要看有没有这个实力底气,以及在具体操作中能落实到位和跟踪效果,这对治理能力要求极高。
美国太特殊了,能这样做,离不开强大的经济基础、成熟的金融体系、健全的财政政策,还有那独步天下的美元霸主地位。
在财政掌控力方面,至少在现阶段,其他经济体还很难和美国比。
除了世界第一的经济体量和充足的财政空间外,美国拥有全球最发达的金融体系,筹钱的手段多,还能快速把钱发出去。
美国税收征管体系也很强,掌握了居民和企业的大量收入信息。
这样就能框定发钱的人群。
而最最重要的是,美元作为全球储备货币,使美国政府拥有几乎无限的借贷能力。
这种全球性的货币信任,让美国政府可以在较低的通胀风险下印钞或增加债务,支撑本国经济刺激政策。
具体来说,2020年美国联邦政府的总支出约为6.55万亿美元,比2019年的4.45万亿美元增加了约2.1万亿美元,但2020年联邦政府3.42万亿美元的总收入却比上年少了400亿美元。
一方面是疫情导致的经济衰退减少了财政收入,另一方面增加实施的救助计划又增加了财政负担。
于是美国开足马力印钞票,在2020年将财政赤字拉高到了3.13万亿美元,到年底的赤字率15.2%是自二战以来最高的水平。
到2023年,美国联邦债务达到约32.6万亿美元,大约是GDP的1.19倍。
票子印多了,自然就“毛”了,不值钱。
2020年,在全球流通的原油、重金属和农产品等美元价格上涨,以及美股上扬和一些进口国家的输入型通胀(因为进口商品涨价造成的通胀),很大程度上都和美元的贬值有关。
不过,美国能让全世界一起来背这个锅。
当然,美国自己国内通胀也突破了天际线。
说白了,还是全世界人民帮美国承担了通胀压力。
再说回澳门,这个使用独立货币的小小经济体,可学不了美国转嫁通胀风险,就只得根据自身的财政情况量入为出了。
前面提到过,澳门特区预计2024年的财政预算收入为1071亿澳门元,其中约70%来自博彩行业收入,其他收入项包括企业税、个人所得税、土地出让金等。
报告中,2024年的总预算支出为1059亿澳门元,支出项目包括公共投资(基础设施和公屋项目等)、社会福利支出(包括了现金分享、医疗、电力补贴等)、公共服务(包括行政开支、公务员工资上调等)和其他支出(包括公共卫生、教育和社会保障等)。
所以你就知道为啥澳门特区政府就这么财大气粗了。
前面咱们讲过,今年现金分享计划的预算总支出是73.6亿澳门元,大概占到今年特区政府预算收入的6.87%,预算支出的6.95%。
这笔钱特区政府妥妥支付得起,压力不算大。
澳门基础设施高度发达,土地狭小,财源稳固,作为享有高度经济自主权的特区,除了维持政府和公共事业的正常运转,没有国防、外交、重大基建等的财政压力,澳门特区政府可以很从容地把钱用到民生福利上。
本质上这笔钱不是发行新币,只是财政转移支付,化整为零地又还给了社会,所以不会引起新一轮的通货膨胀。
这些钱到了居民手中,又会产生新的本地消费,有利于提升澳门经济的活跃度,产生新的经济增长。
要学,的确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