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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中国首款3A游戏《黑神话:悟空》火爆出圈。不管你是不是游戏玩家,不可否认的是,游戏早已是现代生活的重要部分。从历史的维度来看,游戏自古以来就一直在塑造着人类社会的模样:它创造快乐,锻炼技能,操纵人类心智,又像镜子一样教人们认识自己。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FC中文版,撰稿:Next Big Idea Club,编辑:陈钊,题图来自:AI生成
Kelly Clancy是一位研究智能生物学的神经科学家,曾在麻省理工学院、伯克利大学、伦敦大学学院和人工智能公司DeepMind担任研究职位,其文章曾发表于《连线》(Wired)、《哈珀斯》(Harper’s)、《纽约客》(New Yorker)。
本文,Kelly将分享她新书《玩转现实:游戏如何塑造我们的世界》(Playing with Reality: How Games Have Shaped Our World)中的五个重要观点。
《玩转现实:游戏如何塑造我们的世界》
游戏是一种本能
游戏是一项非凡的发明。无论是视频游戏、棋类游戏、赌场游戏还是其他游戏,都是大脑设计的创意系统,让人从想象中获得快乐。换言之,大脑通过创造游戏来自我优化。
早在几千年前,人类就对此有所了解:古希腊历史学家希罗多德(Herodotus)曾写过吕底亚人的故事,据说如今的许多游戏都是吕底亚人发明的。希罗多德提出吕底亚人经历了18年饥荒。为了减轻饥饿,他们会一天进食,一天玩游戏,这样交替活动。游戏从多个方面滋养着我们。
游戏是古老的。
游戏诉说着我们内心深处的某些东西,超越了时间、文化和语言。
人类玩象棋、围棋和五子棋等游戏已有数千年。而事实上,游戏比人类古老得多。许多动物甚至昆虫都会玩游戏。动物玩游戏是为了锻炼身体技能,比如小猫扑向玩具来练习狩猎。
人类玩游戏则是为了锻炼思维能力。玩游戏是为了学习。大脑通过游戏建立获取新经验的安全环境。通过研究游戏,我们可以更深入地了解世界和学习这件事。即使你成年后不玩游戏,童年时玩过的游戏也会影响你现在的思维方式和对世界的感知。游戏不是发明,而是一种本能。
概率的力量
游戏可以帮助我们更好地选择。数千年来,人们使用纸牌、骰子和抽签来公正地作决定。在《圣经》所述的时代,以色列人用抽签来公平分配遗产和安排入伍人员。古时候,只有宗教领袖可以解读掷骰子的结果,并据此作出决定和解决争端。Clergy(神职人员)一词源于希腊语kleros(意为“阄或机会”)。但更重要的是,玩游戏教会我们如何更合理地制定计划和战略。
最近,数学家确定了游戏与决策之间的数学关系。在文艺复兴时期,欧洲非常流行赌博,玩家通过研究骰子来提高胜率。这种方法最终演变为概率论。我们拥有了第一种可以严谨表达未知而非已知的数学语言。概率论帮助科学家分析实际数据,表达测量中的不确定性,从而推动科学革命。人们曾把每件事都归结为神的奇思妙想,而概率论却让我们以量化方式预测未来。如今,“明天下雨的概率为40%”听起来似乎很平常,但实际却极具革命意义。多亏了游戏,我们才能根据数据明智地作决策。
这场数学革命几乎涉及所有学科,并催生了多个新领域。
德国军事战略家利用统计学,将国际象棋游戏转化为用于研讨战斗的模拟战争游戏Kriegsspiel。曾被视为一门“艺术”的战争变成了一门科学,Kriegsspiel帮助德国人在19世纪末重塑了欧洲面貌。查尔斯·达尔文(Charles Darwin)在研究进化论这一开创性理论的过程中,曾因数学知识不足而无法更加具体地阐述观点,并因此倍感沮丧。60年后,生物学家发现,用来描述掷骰子的数学也能阐释自然选择的过程。现代经济学、科学和医学所采用的概率、激励机制和期望值等许多基础概念都来自游戏。
人类并不自私
在1944年出版的一本书中,John von Neumann和Oskar Morgenstern提出了“博弈论”这门新的数学分支。该理论试图解答以下问题:如果你不知道对手会如何行动,你该如何在博弈中采取最佳决策。Von Neumann试图通过博弈论来理解影响人类行为的各种力量。
Von Neumann是匈牙利犹太人,于1933年希特勒刚掌权时逃离了欧洲。他对纳粹深感不安,希望在那个极端的非理性时代找到真正理性的行为理论。他和Morgenstern将世界当作游戏,人类当作博弈者,并以此框架提出问题:玩家应该如何选择才能实现最高胜率?
曾被忽视的博弈论,如今却成为现代经济学中的重要数学理论。但博弈论绝不是真正的人类模型,而只是以数学方法描述了完全自私的获胜机器。通过比较人类实际所作的决定与博弈论的预测结果,我们对人类真正在乎什么有了更多了解。
根据Daniel Kahneman等心理学家的研究,我们知道人类并不是博弈论所述的理性人。但这并不是坏事。这表示人类重视他人,而不仅仅是自己。人类更喜欢诚实,我们不是无情的优化者。神经科学家发现,社交本身就是一种奖励。我们玩游戏是为了理解游戏原理,而不仅仅是为了赢。
游戏在操纵我们
博弈论是现代经济学的基础,但也是完全错误的人类模型。这不仅仅是理论问题。如果我们在建立系统时假定人类都是自私的,就会笃定人类会以此种方式行事。著名棋类游戏设计师Reiner Knizia表示,在设计一款新游戏时,他首先会开发一个计分系统。游戏奖励方式决定了玩家的行为。
以《大富翁》为例。要想获胜,玩家就必须表现得像一个贪婪的资本家。即使玩家实际是一个社会主义者,他们也只能按既定方式玩游戏,而不是以自己喜欢的方式玩游戏。他们无法通过分享利润或拒收租金获胜。这是一种潜移默化的危害。
如今,游戏潜藏在技术的各个方面。游戏设计决定了我们在社交媒体上的互动方式、约会软件的匹配方式、公司广告的投放方式等等。我们参与到这些潜藏的游戏中,并因一些我们可能并不引以为傲的行为而获得奖励。换句话说,游戏在操纵我们。
游戏就像心灵的铸模。每种游戏都各有其适用的不同心理功能。
这也让游戏变得有些危险,古时候,人们就知道游戏会让人上瘾。古印度教的拉雅人将骰子比作毒品。在文艺复兴时期的威尼斯(赌场的诞生地),赌博几乎使统治阶级覆灭,因为贵族把家产都输光了。如今,各种公司将旗下产品游戏化,让我们沉迷各大平台。游戏化的工作应用程序迫使员工更努力地工作和加班,以至危害员工健康。我们需要进一步了解是谁在制作我们所参与的游戏,我们的价值观是否与游戏设计师的价值观一致。
像游戏设计师一样思考
历史上,曾有伟大的思想家断言,游戏可以教会我们重要的人生道理。柏拉图认为,儿童游戏是至关重要的公民教育,可以教会未来公民遵守规则。在中世纪,骑士和贵族必须学习国际象棋。人们认为下棋就像照镜子,你可以通过下棋了解自己。如今,许多商界领袖都会玩扑克等游戏,以学习察言观色。政治家亨利·基辛格(Henry Kissinger)声称,要了解中国领导人,西方决策者应该学会下围棋。
游戏可以教会我们如何成为更好的谈判者和战略家。但我们也可以退一步,提出一个更本质的问题——不只是如何更好地玩游戏,而是我们真的想玩这个游戏吗?我们又该如何打造更好的游戏?
例如,你可以从游戏设计的角度来思考如何经营企业。令人惊讶的是,许多科技界大腕都是从制作游戏起步的。比尔·盖茨(Bill Gates)最早设计的一项程序便是井字游戏。Google现任首席执行官桑达尔·皮查伊(Sundar Pichai)年轻时曾开发一个国际象棋引擎。Salesforce的Marc Benioff向雅达利公司(Atari)出售了《亡灵地穴》(Crypt of the Undead)等游戏。
通过研究游戏运作模式及设计特定游戏机制,你可以获得绝佳的系统思维能力。该研究领域名为“机制设计”,经济学家将其用于设计新的市场机制、投票系统等。他们希望建立更公平的游戏,让每个人都能获胜。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FC中文版,撰稿:Next Big Idea Club,编辑:陈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