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毛党的演变史：互联网背面的掘金者

凌晨2点，B哥蜷缩在他昏暗的卧室里，指尖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滑动，周围是散落的快递箱和他最近“战利品”的残余。屏幕上，一条电商推送令他屏息：一款5000元的高端洗衣机因为系统失误，标价仅为500元。

他没有任何犹豫，早已设置好的自动化脚本飞速运行，短短几秒钟内，他下单了100台，价值几十万元的“利润”瞬间入账。

这只是B哥日常操作中的冰山一角。像他这样的“羊毛党”，正潜伏在各大电商、社交平台和网赚渠道，时刻准备利用各种漏洞获取巨额利益。

2024年8月，小天鹅东山店在短短30分钟内被羊毛党薅走了货值7000万元的商品，震惊了整个行业。这次事件再次将“羊毛党”推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

羊毛党的存在就像是这个数字时代的一面镜子，揭示了互联网商业模式中的脆弱环节。本文将深入解析羊毛党的群体构成、产业链、技术手段及其对商业生态的影响。

一、羊毛党是谁：从“副业”到职业

1. 普通用户：无意识的参与者

很多普通用户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享受促销和优惠活动的同时，已经成为羊毛党生态的一部分。

他们的参与为专业羊毛党提供了掩护，间接加剧了平台与羊毛党之间的对抗。这些无意中的“助攻者”，悄然改变了平台的风控逻辑。

2. 副业用户：精打细算的跟风者

一些用户在看到周围的人通过“薅羊毛”获利后，也开始加入羊毛大军。

他们或许缺乏专业的技术支持，但凭借社群、教程等信息来源，逐渐将薅羊毛当作一种“副业”，以求在日常消费中获得实惠。

随着时间推移，羊毛党不仅限于低门槛的促销，而是开始瞄准更隐蔽的漏洞。

3. 专业薅客：技术流的弄潮儿

他们是羊毛党的核心力量，拥有强大的技术能力和丰富的操作经验。从简单的促销活动到复杂的系统漏洞，羊毛党的目标越来越隐秘、精细化。

真正掌握核心技术的“专业羊毛党”早已不满足于简单的优惠券，他们已将这一行为标准化、产业化，最终形成灰色产业链条上的商品。

在他们的推动下，羊毛党的行为规模化、团体化，成为了互联网商业环境中的“寄生者”。

二、羊毛党的进化：从个体到产业

1. 起源：数字时代的寄生虫

在互联网经济的早期，各大平台为了快速获取用户，推出了大量的优惠政策和补贴政策，这也成为了羊毛党滋生的温床。

早期的羊毛党大多是以个人身份手动操作，利用优惠活动获利。此时，他们更像是精明的消费者，通过“钻空子”获取利益，未形成规模化的行为模式。

随着平台的成长，可供蚕食的扩张焦虑变得越来越大，利益开始让他们进化为了“数字寄生虫”。

2. 发展：技术驱动的猫鼠游戏

据威胁猎人2023年的黑产报告显示，2023年国内的网络犯罪活动呈现爆炸式增长：作恶手机号增长了15.44%，风险IP数量飙升了88.47%，而洗钱银行卡的数量更是翻了一倍多，增长了133.74%。

这些冰冷的增长数字背后，都是一次次成功“薅羊毛”的战果，而每一张银行卡都可能是他们在下一个漏洞中的工具。

随着技术的发展，羊毛党主要通过三种形式提高效率：

• 假人假机：完全虚拟的账号和设备，用于大规模自动化操作。

  
  

• 假人真机：利用真实设备创建虚假账号，提高操作的真实性。

  
  

• 真人假机：真实用户使用模拟器等工具，规避平台的设备检测。

人工智能时代，羊毛党也开始利用AI模拟人类行为，用更隐蔽的方式薅取平台资源。

羊毛党与平台之间的博弈愈发演变为一场高技术的猫鼠游戏。

3. 崛起：产业化、团体化的“新”灰产

据威胁猎人2023年黑产报告显示，2023 年互联网黑灰产从业人数持续上升，从业人员数量达到 587.1 万，较 2022 年上升 141%。

这一产业链完整且分工明确：

• 上游：提供虚假手机、身份信息；

  
  

• 中游：提供自动化工具、“资源”平台；

  
  

• 下游：执行具体的“羊毛”行动。

这种灰色产业不仅让平台防不胜防，还带来了更深层次的经济风险。面对平台不断升级的风控系统，聪明的羊毛党们选择回归群众，依托私域及特殊的众包平台进行分散化操作。

这种模式吸引了大量普通用户参与其中，当用户、设备、行为都是真实的，平台监测和防控的难度大大提升。

在产业化和团体化的浪潮中，孤立的个体再次成为了灰产的中坚力量。

三、羊毛党的聚集地：从社交到内容

1. 社交时代：羊毛社群的崛起

社交媒体为羊毛党提供了信息交换的沃土。2019年初拼多多出现系统漏洞，用户可免费领取100元无门槛购物券，羊毛党迅速通过社交平台将消息扩散，在一夜之间被“薅”走近千万元。

通过QQ群、微信群等社交平台进行信息交流和资源共享，为后来羊毛党的组织化打下了基础。

2. 电商时代：集中化的信息获取渠道

随着互联网对生活的逐步渗透，优惠聚合平台应运而生，如省钱快报、返利网、等等。

这些平台提供了更集中化的信息渠道，推动了羊毛党进一步的发展。

3. 内容时代：灰产的洗白

早在2016年，网赚平台风靡中文互联网，移动内容聚合第一股“趣头条”就是以“看新闻能赚钱”的模式成功登陆纳斯达克。

除了电商，内容同样也能够下沉，用户们娱乐方式少，时间充裕，也更容易被现金奖励诱惑。尝到了趣头条的甜头，巨头们纷纷推出极速版APP。

随着网赚、内容平台的崛起，羊毛党们找到了新阵地，在信息流广告的掩护下，他们的行为变得更隐蔽且“合法”。

四、羊毛党的价值：从对手到队友

从品牌方而言，为了追求销量和曝光度，不得不通过各种促销和补贴活动拉动用户，例如直播间的福利品。

这些优惠有时会被羊毛党利用，但流量涌入后数据提升，同步提高了平台的自然流扶持，也让他们用另一种方式辐射到更多的普通消费者，服务后续的转化。

而羊毛党也并不完全等同于“免费获利者”，他们虽然善于利用优惠，不代表他们不会消费。随着身份变化、收入增长，部分羊毛党会逐步转变为平台的高价值用户，为品牌和平台贡献更多的收益。

看似薅到的羊毛，也许只是在培养用户习惯。频繁地看广告领现金，也许是在试探耐性的极限，当使用的连贯性不断被广告打破，最终让用户不堪其忧时，付费的机会就来了。

从最初羊毛党利用商业、技术漏洞从中牟利，到如今平台和品牌挖掘羊毛党的价值，收入似乎只是滞后了。

互联网的红利似乎从未消失，只是换了掘金的工具。

五、结语

羊毛党正在重新定义平台和用户之间的关系，他们从破坏者变成了互联网生态中的“隐形玩家”，推动着平台不断进化。

互联网的红利消退后，真正能胜出的或许不是堵住漏洞的企业，而是在漏洞中找到创新机会的人。

灰色地带的掘金者，也将在共生中继续成长。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Becomewiser，作者：Wise Wo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