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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嘉陵桥渡 (ID:gh_7fbc5af99a2e),作者: 郑渝川hiecy,题图来自:AI生成
在今天被称为阿根廷的地区,1492年哥伦布到达加勒比海时,人口可能达到了100万。当时的阿根廷土著人只使用石器时代的技术。他们凿刻的石头工具、农具,无法割断潘帕斯平原上深深的草根,或者开辟土地种植谷物。因而,可供选择的耕作地,就只剩下安第斯高地的松软的河谷地带。
15世纪末及之前的阿根廷,没有经过冶炼的金属制品、耕畜和车轮。而且这个地区具有高度封闭性,土著居民没有遭受肆虐欧洲、亚洲和非洲的那些传染疾病,当然也缺乏对这些疾病的免疫力。
封闭性也不完全是坏事。西班牙人在短短几年时间里征服墨西哥和秘鲁,却花费了300年殖民时期的多半时间才在阿根廷建立起统治。
美国历史学家、得克萨斯大学历史学教授乔纳森·C.布朗所著的《阿根廷史》一书,向读者讲述了阿根廷的悠久历史,而这其中很长一段属于所谓的原始部族的活动时期。阿根廷西北部加入印加帝国的时间非常晚,而且农耕、游牧部族之间的矛盾非常突出。虽然部族之间也存在知识、技术、政治经验的交流,生活方式和信仰体系也具有很大程度上的相似性,但这一切并不足以使得人们团结起来。
这种分散为之的特征使得后来的欧洲殖民者在当地建立统治,乃至实施最基础的治理也变得困难。书作者解释指出,没有政治合作和政治中心,殖民者不可能抓获一个土著头领,然后拿来要挟其他头领服从,这使得对阿兹特克和印加帝国的征服经验变得毫无意义。
进一步的占领治理也变得困难。因为殖民时期之前,当地的人口就非常分散,欧洲人要在潘帕斯草原建立稳定的白人定居点,需要慢慢补充人口,并像普鲁士、波兰等欧洲开发较晚地区那样实验各种可用的农业技术。
在这一过程中,阿根廷土著认可的某些工具、食物、习惯、运输方式、宗教信仰和社会关系深深影响了欧洲入侵者。
当然,与“打败”墨西哥的印第安人相同,西班牙人得以占领阿根廷,仍然靠的是主动或被动输出美洲土著人不能适应的疾病。
与墨西哥不同的是,阿根廷、玻利维亚、乌拉圭、巴拉圭等拉美地区经历的殖民开发过程,伴随着更为持久的土著人口与殖民者之间的战争,殖民者首先占领具有军事和农业价值的领地,然后进行矿产开采,逐步发展起容纳部分土著人口、混血人口的农庄。
由于阿根廷的地形地貌,所以西班牙殖民当局很快陷入了无法有效控制殖民居民、混血人口大量参与的贸易走私,税源大量流失的尴尬,而殖民官员的腐败程度甚至连西班牙本土看惯了教会腐败的王室和官员也感到震惊。
有意思的是,反抗西班牙人的战争在阿根廷成为一种不断加入混血人口,甚至殖民者后代的过程,有效塑造了阿根廷民族性格。
总体来说,如这本书所指出的那样,西班牙对于阿根廷的300年殖民,是相当失败的,不仅没有很好地发展出类似于英属北美殖民地的经济机会,而且也没有建立起更为有效的社会治理。殖民时期的贸易最终加大了贫富分化,使得阿根廷在独立之初就有了相当尖锐的阶级矛盾。
1816年,阿根廷宣布从西班牙独立,建立起一个共和国家。虽然这个国家的地区、省份之间的矛盾相当突出,延续着旧时代的遗产,但当时的欧洲人尤其是英国人显然相信这是个比美国更具有远大前程的国度。
《阿根廷史》这本书指出,独立之后的阿根廷,很快陷入省份之间的斗争,比如布宜诺斯艾利斯就凌驾于其他各省之上,这被诸省人士认为复制了西班牙殖民者对待自己的方式。
布宜诺斯艾利斯作为拉美最大的港口,便于发展对外贸易,也成为当时世界上最为重要的畜牧原料供应地之一,这个城市、地区和国家似乎都轻信了自由贸易理论的宣传。就像书中提到的那样,外国投资很快主导了阿根廷的贸易、农业、工业、金融产业,最主要的意义就是延续了独立之初就确立的阶级和社会结构。
这个国度并没有像美国那样在19世纪更快地去拥抱科技革命的机遇,也没有超前地部署大规模提高国民接受高等教育的比率,相反,统治者的注意力一直放在与邻国争夺资源、与印第安人土著争夺资源,调停各省之间的矛盾。
19世纪末期,阿根廷开始进入一个稳定时期,也开启了自由主义经济转型。这一阶段如书作者所介绍的那样,阿根廷的很多产业吸收了国外的很多新技术,农业出口就像今天这样欣欣向荣,国内的外资产业也显著扩大。
但是,阿根廷依旧没有意愿去实现以我为主的工业化,这个过程甚至延迟到了20世纪初。所以,开国以后的第一个100年,阿根廷其实基本上错过了与美国、德国等国家齐头并进进入世界强国的机会,而主要成为了一个依附于英国(后来是美国)主导的世界贸易和金融体系的生产单元、贸易单元。这个过程中,阿根廷的精英阶层,在一代又一代的传承中,其实更多地体现出买办化的特征。
到了20世纪20年代,阿根廷本土的工业化秩序正式提上日程。这之后的100年里,阿根廷尽管延续着政治混乱,但物质进步水平实际上一直在改善,而且开始限制和规范外国在本国的投资,经济民族主义在地主寡头、买办化的中产阶级、农村和城市居民的支持下共同成长。
这种情况下,经济民族主义的诱惑下,走民粹主义路线很容易获得民意支持而上台执政,但兑现民粹承诺又不可避免要遭受美国、英国等国的干涉;反过来,美国、英国支持的政治代理人,在阿根廷的民意基础会变得比较危险。
《阿根廷史》,(美)乔纳森·布朗 著
左晓园 译,东方出版中心,2024年7月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嘉陵桥渡 (ID:gh_7fbc5af99a2e),作者: 郑渝川hiec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