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感疫苗接种潮：“价格战”愈演愈烈，只剩国产疫苗可选

天气转凉，一年一度的秋冬流感疫苗接种季逐步来临，财联社记者一线调研发现，深圳、成都、上海、北京的流感疫苗接种热度“由南向北”呈梯度递增态势。

一位疫苗上市公司内部人士向财联社记者透露，“今年流感疫苗价格下降，加上民众接种意识的增强，2024年流感疫苗的接种人群比去年多了，学生和老人是今年接种的主要人群。”据公开数据，截至10月初，流感疫苗批签发数量已超去年。

而在供给端，今年国内流感疫苗供应格局的变化，让业内人士颇为忧虑。此前，由于“效价呈现下降趋势”，赛诺菲宣布暂停其流感疫苗在中国的供应。然而，进口疫苗的“缺位”并没有给国内流感疫苗行业带来更大的利润。

上述疫苗上市公司内部人士告诉财联社记者，行业内“价格战”愈演愈烈，部分国产流感疫苗的价格已经打破了企业的成本线，业内人士担忧这对行业可持续发展不利。

接种热潮由南向北梯状递增，只剩国产疫苗可选

“你若是想要过来接种，最好是工作日过来，若是周末过来则可能要排队。”北京某门诊部的接线人员告诉财联社记者，目前，可供接种的只有中慧元通的四价流感病毒亚单位疫苗，以及华兰疫苗的四价流感病毒裂解疫苗，两款流感疫苗均为国产。

上海、南京的接种人群也开始增多。上海虹口一社区卫生服务中心接线人员告诉财联社记者，“现在来咨询接种流感疫苗的人越来越多了，我们这边只有两款流感疫苗，一款是（中慧元通）四价流感病毒亚单位疫苗，另一款是上海生物四价流感病毒裂解疫苗。”

在距离上海较近的南京，某公立医院工作人员对致电咨询的财联社记者表示，“若是想接种流感疫苗，最好是周四过来，周三才会来新的疫苗，如果周二过来，不能保证能够打上，因为我们就剩几只了。”

“我们都按接种计划上报了数量，都会送过来的，也没听说有缺苗，正常来说都会有的。”上述南京某公立医院工作人员补充道。

受益于天气温暖，南方城市流感疫苗的接种热潮弱于上海、南京等中部城市。

成都某社区医院预防接种门诊 财联社记者摄

财联社记者在成都某社区医院预防接种门诊发现，现场人数较多，但部分是家长带领幼儿接种规划疫苗，接种流感疫苗的较少。“我们社区医院8月份已经有流感疫苗供应了，到现在已经接种了2000人，去年是188元一支，今年是148元一支。”该社区医院工作人员告诉前来咨询的财联社记者。

在最高气温仍在30度以上的深圳，财联社记者在宝安区某街道社康中心发现，现场只有寥寥五人，其中一个幼儿家长告诉财联社记者，“我们是来打乙肝疫苗的，暂时还没想打流感疫苗。”

现场负责排号接待的医生也告诉财联社记者，“今年可能是气温有点高了，流感疫苗的接种潮没有准时出现。总体感觉今年民众流感疫苗的接种热情不明显。”

在问及流感疫苗选择时，该医生的回答表现出了与上述北京、上海等地区别，“我们这里华兰疫苗、国药、长春生物等国产企业的疫苗都有，看你想打哪一种了。”

在财联社记者表示想接种四价流感病毒亚单位疫苗时，对方称“这个只有周六的时候会有，这个比较贵，要三百多，你打四价裂解就只要124元，都可以刷医保。”

公共卫生专家常荣山在接受财联社记者采访时表示，今年夏季刚刚经历过一次以新冠感染为主的小高峰，这对秋冬的呼吸道传染病防治有一定影响。今年，我国批准上市的流感疫苗包括三价灭活疫苗（IIV3）、三价减毒活疫苗（LAIV3）、四价灭活疫苗（IIV4），其中灭活疫苗有裂解疫苗和亚单位疫苗。≥6月龄人群可接种三价或四价灭活疫苗，其中3-17岁人群，还可以选择三价减毒活疫苗。这些疫苗都可以有效地预防即将到来的流感季节中的甲乙流的感染。

进口疫苗“缺位”，国产疫苗批签发已超去年

在北京、上海等地医疗机构的调研过程中，财联社记者发现，虽然在部分的疫苗预约小程序上仍存在巴斯德流感疫苗的选项，但已经没有医疗机构可以提供接种。由于效价下降，今年8月底，赛诺菲宣布在国内上市且热销的两款流感疫苗——凡尔灵（三价流感病毒裂解疫苗）和凡尔佳（四价流感病毒裂解疫苗）在中国的供应和销售被暂停。

上述深圳宝安某街道社康中心医生也告诉财联社记者，“巴斯德（赛诺菲旗下疫苗事业部）的疫苗现在都没有，我们只有国产的。”“我们都知道他们的效价出了问题，打国产的预防效力是一样的。”

赛诺菲的流感疫苗暂停供应，让出市场空间之后，国内流感疫苗企业收益是否提高？国内流感疫苗供应格局如何？

财联社记者采访获悉，需求增长、进口疫苗“缺位”的情况下，今年国内流感疫苗行业的批签发数量明显多于去年。

据中国食品药品检定研究院生物制品批签发信息公示和公开信息，截至10月初，流感疫苗批签发数量已经达到378批。而2021-2023年，流感疫苗批签发量分别为453批、442批、356批，今年前三个季度的批签发数量已经超过了去年全年，达到378批。

国内流感疫苗批签发前三名分别是国药集团、华兰疫苗（301207.SZ）和北京科兴，三家企业的四价流感病毒裂解疫苗和流感病毒裂解疫苗累积批签发数量分别为99、76和63批。

财联社记者注意到，赛诺菲巴斯德其批签发数量尽管仍可观，凡尔灵和凡尔佳累积批签发数量达到了45批。在8月底暂停了国内流感疫苗供应。

紧随其后的是复星雅立峰、百克生物（688276.SH）、浙江天元、中慧元通、国光生物、远大生物、长春生物、金迪克（688670）等。

对于今年秋冬季的流感疫苗供应情况，华兰疫苗方面对财联社记者表示，今年秋冬流感季节的疫苗此前已经批签发完成，公司流感疫苗是按照既有的生产销售计划进行的，后续公司会根据市场情况适时进行调整。

刚上市两年的国光生物流感疫苗，也正在加大覆盖速度，其代理公司三叶草生物-B（02197.HK）方面告诉财联社记者，“我们已于今年七月底流感季来临前获批了第一批签发，为流感季的供应做好了准备。目前，三叶草生物已陆续完成该四价季节性流感疫苗在中国大陆30个省市自治区的准入，包括浙江、上海、江苏、安徽等，在这些准入省市的部分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可接种到国光生物的流感疫苗。”

价格战愈演愈烈，有企业人士称“击穿成本线”

今年三价、四价流感疫苗价格是历年最低的一年。

今年5月，流感疫苗的价格战由国药集团打响，国药集团在江苏省四价流感病毒裂解疫苗中标价从128元/支降到88元/支。随后，华兰疫苗、北京科兴、金迪克等跟进降价。

“要想保持竞争力就必须跟着卷。”行业专家李长城对财联社记者表示，企业降价是没办法的事，不下调价格就会丢失市场。

随后价格战愈演愈烈，浙江省9月5日发布的2024年群体性预防接种流感疫苗项目中标公告显示，上海生物三价流感病毒裂解疫苗以1085.7万元的价格中标，采购数量为115.5万支，计算出的单支疫苗价格为9.4元。

10月16日，深圳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的三价流感疫苗采购中，北京科兴以每支10.5元的价格获得中标。在参与竞标的企业中，复星雅立峰的报价为每支6.5元，创下了历史最低纪录。

10月19日，中国政府采购网披露了武汉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免疫规划所的流感疫苗采购中标公告。公告显示，武汉生物制品研究所有限责任公司以350.588万元的价格成功中标，采购的疫苗为四价流感病毒裂解疫苗，折合每支38元。

对于这种恶性竞争，一位疫苗上市公司内部人士在采访中向财联社记者表达了深切的担忧。“浙江流感疫苗招标中，上海生物的三价流感疫苗中标单价9.4元，这已经打破了各个疫苗企业的成本线了。”

他表示，“低于成本价格销售，应该是企业在销售不畅的情况下做出的亏本清仓行为。个人认为这不能作为未来疫苗价格的参考，否则，不利于行业良性发展。”

李长城同样认为，“流感疫苗价格的恶性竞争，对行业可持续发展是不利的，这种价格也不太可能持续。”

流感疫苗价格的恶性竞争，已经让相关企业倍感压力。百克生物在2024半年报中表示，国内部分疫苗厂家下调了部分非免疫规划疫苗的价格，加大了疫苗产品的竞争压力，可能会导致公司已上市产品的市场份额和竞争力下降，进而对公司的业绩产生一定影响；金迪克6月13日在《关于公司产品价格调整的公告》表示，产品价格调整预计对公司收入及利润将产生不利影响。

“可能这些企业的大幅降价，也不指望这些批流感疫苗盈利。”行业专家李长城对财联社记者举例道，“此前我们制定市场策略时，也会把某些特定产品的价格降低至成本价之下，但一般都会捆绑其他的高毛利产品进行销售，而这里或许是某些企业为了其他高毛利产品的准入，抢夺市场的话语权，而且一些规模化生产的疫苗，产量越大成本越低。”

也有专家对于疫苗价格下降持不完全否定的态度。常荣山对财联社记者表示，自费疫苗的降价提高了药物的普及性，是消费者普遍欢迎的，希望这样的举措能够有效提高全人群的流感疫苗接种率。高的接种率，可以有效降低重症、病亡、流行病对社会造成损失，“2024年就是接种量升价降的新起点”。

就在本稿件发出的前一天，据吉林省公共资源交易中心发布的通知，下调破伤风、流感、肺炎、麻腮风、乙肝等部分型号疫苗价格，此次下调价格的生产企业均隶属于国药集团中国生物旗下。

本文来自：财联社，作者：卢阿峰、何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