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100万美元起步做投资，美国知名投资人会怎么做？

2024年9月，盖伊·斯皮尔（Guy Spier）在苏黎世家中与主持人Jeremy进行了一次对话。本文是此次对谈的最后一个问题：盖伊谈论了他如果重新以100万美元起步，他将做出哪些改变？阻碍他改变的原因是什么？他将在何处寻找机会、寻找哪些机会？以及他如何在提升风险偏好的同时保持风险规避的心态？

主持人：作为最后一个问题，我必须问一个和钱相关的问题，没办法，这将得到最多的浏览量…...如果今天你以100万美元起步，你会有什么不同的做法？有人在伯克希尔股东会上问了沃伦·巴菲特这个问题，我很好奇你的答案会是什么？

盖伊·斯皮尔：与我现在做的有什么不同？

主持人：是的，如果你以100万自己的钱或是筹集到的资本起步的话。

盖伊·斯皮尔：如果是100万，对我来说第一件事是我也会去找一份工作。我会做兼职，因为我想保存这100万用于投资，我不想用它来维系生活。我会努力找一份既能支付我生活开支，又能让我投资的工作。我不想用投资收益来支付生活开支，部分原因是为了减轻压力。我知道我需要做的就是让那100万资本以一定的回报率复利增长，但如果我每年要用6万美元生活，我就需要从中提取资金。我不想强迫自己达到6%的回报率，只是为了收支平衡。

显然，以我目前的生活方式，如果是那种情况的话，我必须大幅削减开支。我有三个孩子在上大学，有各种各样的开支。因此......如果我们只谈投资，我要把我生活开销的部分先解决掉......另外，你要偿清债务，没有任何债务。还清房贷，摆脱债务。这样才能真正只是投资。

在此基础上，与过去和现在的做法相比，我认为我会做得不同的是：如果我刚开始投资，我希望承担更大的风险。这取决于我的年龄。

主持人：假如说你不到30岁。

盖伊·斯皮尔：我想我会把这100万至少分成10桶，也可能多达20桶（指投资公司的数量）。我会试图让每一笔赌注都不出现彻底亏损，但都有足够高的概率获得数倍的回报。然后关键是把资金分成足够多的赌注，这样我就能坚持下去，不会（因为某笔投资表现不佳而）放弃，不会感到恐惧。如果我能像莫尼什·帕伯莱那样肝胆过人，也许我只需要3或4个赌注，但即便是莫尼什，也会采取10*10（指买入10只股票，每只股票占比10%左右）......我认为我至少要在5年内进行下注，所以也许是一年2注（指1年找到2个好机会），然后（5年）10注。相当于每次10%，逐步从100万美元中提款。

主持人：你会翻阅价值线（价值线公司由Arnold Bernhard于1931年创立，其出版的《价值线投资调查》对约1700只公开交易的股票进行跟踪分析）吗？为了一年发现两个（值得下的）赌注，你会如何在杂草丛中挖掘机会？

盖伊·斯皮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路历程和故事，重要的是为自己的历程和故事负责，不要因为故事不同而感到遗憾。在我的故事里，我曾经非常害怕赔钱，害怕失去我的第一个投资者，也就是我父亲的信任。所以我有一些赌注，最终结果非常成功，但我并没有投入很多资金。

道衡公司（Duff and Phelps，全球领先的评级、估值与财务顾问公司）就是一个例子。考虑到我当时管理的资金规模，我本应该投入100万美元。我当时管理大约1000万美元资金，但我却只投了20万。100万本可以变成700万，而20万只能变成140万。仍然不是个糟糕的结果，但我投得不够。在我基金的整个生命周期中，我都持有雀巢公司的股票。雀巢是一家很棒的公司，它（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仍将）屹立不倒，但它不会在两年或三年内给你带来7倍的收益，或类似道衡公司那样的表现。如果我从30几岁再来一遍，我会在那些机会上更激进一点。

如果你再考虑到我的工作是有保障的，而每一个都是道衡公司似的赌注，那我会在每个赌注上投入净资产（也就是100万）的5%到10%。

至于该去哪找（这样的机会）？如果你想找能让你的资金在一段时间内翻7倍的点子，你总体上要看那些市值10亿美元以下的公司，否则它发生的概率会很低。那我要去哪看？我会翻阅“价值线”、我会看“价值投资者俱乐部”（VIC，价值投资者格林布拉特创办的分享投资想法的网站）、Seeking Alpha；我会参加“苏黎世项目”（Zurich Project）之类的活动、参加Value X、参加伯克希尔股东会；我会试图与拥有好点子的人建立联系，聊聊彼此最好的点子；我会（用指标）筛选（股票）......

…...莫尼什·帕伯莱最近在与莎安·普里（Shaan Puri）的播客中提到过一点。他说，“点子就像屁眼，每个人都有一个。”（idea is like an asshole， everybody got one）说到底，想出一个点子并不难。问题在于，到了某个时刻，一个人必须真正对自己说：“好吧，我现在要投入了，而且是在不确定的环境中投入。”你不会看到碧绿色，你会看到琥珀色，它不会是完美的。过去，出于种种原因，我不太喜欢冒险，我想做那些极其确定的事。（以前）我会努力寻找一些7倍回报潜力，但同时也非常确定的东西。时不时会有这种好事发生。（如果我重来一次）我会接受那些确定性虽然低一些，但同样可能是7倍回报的东西。

我在哪儿找到它们？这是不断变化的，我需要尝试各种不同的途径。最近，我读到一项四五年前的精彩研究，我可以把它分享给你，他们对100倍股或50倍股进行了调查......看看这些点子都来自何处。结果显示，这些公司所在的国家呈现一定的偏态。有趣的是，像斯堪的纳维亚（北欧日耳曼语系）这样的国家在这一领域得分相当高。这很让人意外，因为它们是一个高税收、高社会福利的国家。具体原因谁也不知道......但事实证明，英国另类投资市场（AIM，伦敦证券交易所的一个子板块，专门帮助规模较小、风险较高或高增长的公司从二级市场融资，通常在100万英镑到5000万英镑之间）有相当多这类公司。

我的意思是，也许我在看AIM的公司，也许我在看小盘股，也许我在用指标筛选......找出什么是奏效的，你必须付诸实践。沃伦称之为（市场中的）“褶皱”（wrinkles，指因特殊情况导致估值承压或被因某种偏见被市场广泛忽略的公司）。没错，我会更多地去找那些“褶皱”。

我本可以锻炼自己这方面“肌肉”，但出于种种原因，我的“肌肉”没有发展到愿意去看那些“褶皱”的程度。一些特殊情况（special situation，指公司并购、分拆、重组等事件）会让估值变得极不寻常，它很可能有非常非常高的回报，但也可能复杂不堪或需要深度关注（there is also some hair on it）。

这是你可以强化的肌肉。莫尼什的这块肌肉比我强壮得多，原因是多方面的。部分原因在于他的性格，部分原因在于他非同寻常的童年经历。莫尼什的父亲是一位创业家，曾经多次破产，莫尼什好几次讲述这个故事，而他同时也学习到，这是没关系的。他不怕那种高风险和潜在的损失，这使他对风险有一种非同寻常的态度，而我没有这种倾向。因此，我会在我年轻的时候努力强化这种“肌肉”。

主持人：非常感谢。

盖伊·斯皮尔：如果你看我上一封写给投资者的信，我说过，“生存就是一切”（survival is everything），这是最重要的事。所以我认为我真正想说的是，如果回顾我过去的所作所为，出于可以理解的原因，我比我本应该的要更风险规避、更保守，我想对此加以优化。但话说回来，这没关系，我原谅自己。我认为我本应该按我所描述的方式，把风险偏好提高，但前提是绝不冒着可能破产的风险。

我还要说，当沃伦被问到这个问题时，他（对于他能重新发掘并取得高收益）是那么的自信。也许沃伦的自信是对的，但对于每一个沃伦·巴菲特来说，可能有另外100万人的自信是不对的。那么，我是沃伦的可能性有多大，我不是沃伦的可能性又有多大？我不是沃伦的可能性要大得多。因此，即使我认为我会成功，但我也会假设我不成功。

这有点像假设上帝在看着你，你信不信上帝都没关系，上帝（的概念）已经融入了我们的基因。在人类的进化过程中，大多数人都有一些关于上帝的观念。所以即便你不信神，激活你基因中相信有神存在的部分也不是什么问题。（假设）上帝正在看着我，一旦我投资了那东西，上帝就会让它跌50%......前提是我必须投资它；如果我没投它，它（的股价）就会直冲云霄。但当他看到我投资的那一刻，它至少会跌50%，因为上帝说，“你是认真的吗？你真的想投资那个东西吗？让我看看你有多认真。”假设上帝对你的每一笔投资都会这么做。

还有一点是：每一个我没有调查到的风险，上帝就会让它显现。这有点像不确定性原理——如果我调查到位了，它就不会出现，我所做的似乎就成了无用功；但如果我没调查到，上帝就会让它显现。所以，假设它（必然出现）吧......

......你知道我喜欢数学，这就像负数的平方根一样。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数学家否认负数的存在。也就是说，不必做-1的平方根这种数学题。负数怎么可能存在呢？要么有一个物体，要么就没有。直到他们最终接受了数轴的概念。我觉得“上帝看着我”的想法很有吸引力。你不必相信上帝真实存在，这种想法也能发挥作用并且十分强大。我发现自己在喋喋不休，希望我的发言对你有所帮助。

主持人：不会，非常有帮助。

盖伊·斯皮尔：让我们通过视频浏览量来找出答案，这就是我们的方法。

几点体会

1. 除非投资管理是你的本职工作，把“炒股”作为职业和唯一的收入来源时需要三思。投资需要长期（以年计）的视角和持续的跟踪研究，投资的过程要尽量减少噪音和干扰。如果我们有明确的短期目标，如果我们的生活开支依赖于投资回报，这不仅容易使我们的投资动作变形，也使我们无法将投资收益进行再投资，实现复利增长。

另外，社会经验（包括社交资源）的积累和对公司的洞察能让我们获得更好的投资点子。有一份可靠的职业既能减少我们在物质和心理层面的压力，也能让我们不闭门造车，对特定生意/行业保持敏锐。

2. 每个人不同的成长经历和性格脾性会不同程度地体现在各自的投资风格和投资选择之上。为此，我们可以优化，但很难（也不必）复制另一个投资者的成功路径......如果我们天性保守且年纪尚轻，或许可以适度提高对不确定性的接纳度，抓住一些潜力巨大的机会；如果我们过于冒进且正步入退休年龄，或许可以将更多注意力放在机会的下行风险之上......投资和佛学类似，讲求“破执”。我们习惯根据过去的“成功”经验行事，但忘了股市是所有参与者预期的缩影，因此“变”是常态。除了对标的物进行深入研究之外，投资也是一个不断求索、建立自我认知的过程。很多时候，我们需要随机而变、随遇而安。

3. 对于那些仍处早期、学习空间很大的投资者来说，把更多时间花在市值偏小、市场分歧大，或者受特殊事件驱动的公司中是值得的。实际上，“并购套利”是巴菲特早年非常擅长并充分涉足的领域之一，这方面技能甚至对很多买入持有型价值投资者都十分陌生（意味着潜在机会更大）。乔尔·格林布拉特（Joel Greenblatt）的《You Can Be a Stock Market Genius》是很好的参考资料，专门讨论了如何发现特殊情况下被低估的股票。

4. 在提升风险偏好的同时，我们始终要对市场保持谦逊，不要忘了投资的根本是避免灾难。盖伊提到的“上帝看着我”的心态值得借鉴。换言之，不要有侥幸心理。我们要在投资前把研究做透，尽可能地识别风险（并聪明地承担它）；同时，不要寄希望于“抄底”，而应做好短期内股价继续下跌的准备。在这种假设下审视你的投资逻辑和投资事实。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投资漫想，作者：Shawn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