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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未读,原文标题:《年末最爽喜剧,〈好东西〉打开了怎样的女子世界?》,头图来自:AI生成
这个周末,未读君深深感到:如果你还没有看过《好东西》,可能就落伍了。
作为年末可能最好笑的喜剧,《好东西》在性别话题上大施拳脚,它既足够轻松,又掷地有声地唤醒了每个观众。
如果,《好东西》的台词深深刺中了你,那么你会同样在上野千鹤子与汤山玲子两人嬉笑怒骂的《快乐上等》里,感受到精神的共振。
[日] 上野千鹤子 / 汤山玲子|著
马文赫|译
未读·思想家|出品
缺爱的人首先要做的是找到自爱的方法,而不是试图在其他人身上找到自己被爱的证据。
汤山:在那些新自由主义胜利者身上也经常能看到一个女性的问题,就是渴望被别人认可的“认可需求”,这种需求会严重腐蚀女性。在那些在大企业工作的高学历精英女性身上,这个问题尤其严重。很多女人都因为“认可需求”得不到满足而患上精神疾病。
上野:会出现什么症状呢?
汤山:很多人会酒精上瘾。我就认识好几个这样的人。
上野:上瘾啊。也有人会对性上瘾,上瘾其实就是逃避的表现。
汤山:如果只是逃避还好,但有人会因此使人际关系和社会地位崩溃。恋爱狂,实际上是性瘾的人就是那种类型。
上野:“认可需求”是优等生综合征、好孩子症候群。这是精英特有的问题。我读过一位自己还是个想被夸奖的孩子就当了母亲的女性的虐待行为自白。她坦白说,自己精心制作的断奶食品,孩子刚吃进嘴里就吐了出来,她看到这一幕,顿时气血上涌,不由自主地就打了孩子。之后她陷入了极度的自我厌恶,试着进行了自我分析:“我从小时候开始到现在,只要努力就一定会有回报,只要努力就一定会受到表扬,老师也好,父母也好。但是在孩子这里,我这么努力了,却没有得到回报。
汤山:这是不是太幼稚了?
上野:确实是幼稚,但是可以把自己的虐待行为这么清楚地表述出来,可想而知是个很知性的人。
汤山:她的确很会自我分析。
上野:毕竟是精英女性。孩子就是她人生中面对的第一个怪物,面对这个完全不由自己意志所左右的存在,她说“自己的努力不管用”“得不到认可”。读完她的自白,因为过于真实,让我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原来精英女性是这样的。
汤山:直到生孩子之前,她的人生都是永远可以得到别人的夸奖,努力一定可以得到回报吧。
上野:没错。对男人也是一样,为了让男人接受自己而努力,就能获得相应的回报。
汤山:实际上,虽然也有得不到回报的时候,但我还可以选择无视。但是,对孩子就不能这样了。
——游戏的规则就是这样的。
——那我们就不要玩这个游戏了。
上野:不把责任推给社会,这是精英女性对自己负责任的想法,这就是新自由主义的思维方式。如果不把责任推给这个世界,就不可能成为女性主义者。
汤山:因为这种自我负责的方式,改变不了世界。虽然乍一看很帅,但其实是守旧派的想法。特别是头脑聪明的女人更容易这样。
上野:回顾自己的状况时我想到的是,虽然有靠自己的力量达成的部分,但也有很多不是靠自己的力量达成的部分。还有很多和性别密切相关的事情。
汤山:具体说来是什么事情呢?
上野:比如说,虽然有人说“能力水平相当的男人很多,但上野能成为东大的老师,就是因为她是女人”,但这样不也挺好的嘛。因为是女人,在外面吃了很多苦头,但偶尔也会有好事发生(笑)。
汤山:上野老师,这个回击真是太痛快了!
上野:对。作为女人生于这个时代,幸运和不幸的事都有很多。如果这个社会根本不需要什么女性学,我觉得更好。但是我认为,我与那些处于不同立场的女人之间的差异只有一层窗户纸。不管是成为家庭主妇的女人还是成为自由职业者的女人。毕竟,我这一代人里几乎所有的女人都成了家庭主妇,就算是读了研究生的女人,也基本上都是到了这个年龄还是不固定的兼职。
汤山:学术界的性别之墙还真是坚固。文化系的男子气概也很让人头疼啊。
上野:得到专职工作的女人屈指可数。虽然也有找到固定工作的女人,但一直在兼职的女人更多。连我自己都觉得是时运使然。因为我和别人相比,在能力上的差距的确并不大。所以我才会觉得“这是结构性问题”,我和她们只差“一层窗户纸”。因此,我才不会放弃女性主义的研究。
汤山:反过来说,我认为女人的转机也在于想办法利用结构吃甜头。
上野:虽然也可以利用结构吃到些甜头,但是之后要吃的苦头更多。总的来说,我觉得并不合算。汤山是因为在高中时碰到了那些自称女性主义的女人,才会抗拒女性主义的,对吧?
汤山:对女性主义者的排斥感,是因为那些母性女性主义和左翼男的女朋友,那种班级委员式的漂亮话和那种保持统一的架势,我从根上就觉得讨厌。
上野:你是讨厌那种强行要求同频的压抑感。
汤山:对。通过压迫型的统治,强迫大家保持一致。正因为如此,我才会读上野先生的书。基本上我也是个女性主义者,只是“布化”之后不会张扬这一点。
上野:真是意志坚定呢。的确,读你的《一个女人的寿司》时我就是这么想的。虽然没有用到“女性主义”这个词,但大家都说是最棒的女性主义书籍。因为那是一本女人独自攻克老男人堡垒的书。
汤山:那本书以高级寿司店为舞台,以美食书的形式描写了大叔和公司接待文化的落幕,也把我(女人)想去吃寿司时,面对的来自内部和外部的压力都写了出来。
我们为什么要什么都做好呢?裁判是谁啊?
上野:我从十几岁开始,在还没有“新自由主义”“女性主义”这些词的时候,就一直在思考自己追求的东西,所以我很清楚,我追求的不是平等,而是自由。果然自由才是我的关键词。
汤山:我也是如此。这个世界上有人能变得自由,也有人不能。自由很麻烦,而且和个人道德是表里一体的,所以也有人讨厌自由。
上野:虽然很遗憾,但的确是事实。每个人与生俱来的能力和体力都不同,身处的环境也千差万别。即使是身处同一环境的人们,对事物的理解也会大相径庭。因为有这种差异存在,所以自由之后会产生差别也是理所当然的。但是,我已经想通了,我们需要的并不是追求没有差异的思想,而是即使存在差异也可以的思想。即使与别人不同,也不会受到歧视。即使与别人不同,也不会遭受恶劣的对待。所以,比起平等对待每个人,我认为保持不同的自由才是更重要的。你说过,你把剥夺你自由的人都赶走了,那你想通过自由得到什么呢?
汤山:不是狭义的,而是更高级的意义上的快乐。
上野:啊,原来如此,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汤山:我希望可以尽情收获人生的硕果。
上野:文化就是这个硕果吧。“快乐”这个词是汤山的说法,其他人可能会说“幸福”。自由本身并不是自己的目的,还是希望能够通过自由获得些什么吧。
汤山:没错。我希望在死之前,拥有尽可能多的、高浓度的、让人觉得活着真好的时光。
上野:这话说得真棒啊。毕竟,快乐也有从低到高的各种层次,到底什么是快乐,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答案。
汤山:想想即将迎来的晚年,我自己认为,迄今为止都习惯了那么强烈的刺激,我应该能从中获得快乐吧。如果因为腿脚不便而无法去获得那样的快乐,不知道我会怎么样。比如,上了年纪动不了的时候,只专心盯着眼前的小花什么的。我能让自己拥有那种内敛安静的热情吗?
上野:只要把感觉器官全部调动起来就行了。我打算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闭上双眼。我想好好地接受现实,面对现实。切断感觉是一种逃避。大家都是因为软弱才会想逃避吧。
汤山:把感觉都调动起来很棒啊。在此基础上,我还想去观察他人的情欲,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与其说是功利性的筛选,不如说是想让爱的力量一直处于开机状态。
上野:要活用情欲的力量呢(笑)。
汤山:这种感觉也是生命力,所以我决定应该让它保持活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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