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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女性的就业选择较少,她们往往会聚集在一小部分迎合女性的行业中,例如理发或者女装行业。女性过度集中在这些行业中会造成劳动力供过于求,从而导致她们收入降低。新冠疫情中,最受冲击的依然是她们……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乐天行动派(ID:letianxingdongpai),头图来自:视觉中国
过去十年,随着埃塞俄比亚进入工业化发展阶段,数以万计的妇女涌向该国南部的大城市哈瓦萨,选择在那里的工厂工作。
哈瓦萨工业园雇佣了近3万名工人,其中大多数是农村妇女。对于这些女性来说,缝制衣服的工作是一份难得稳定的正职,除此之外,能提供给她们的其它就业机会,都是勉强维持生计的非正式工作。
■ 86%的弱势群体工作年收入不到4万美元 / McKinsey
然而,由于全球新冠疫情,牛仔裤、舞会礼服等各类服装订单被取消,工厂的工作受到影响。即使当时哈瓦萨还没有出现确诊的新冠病例,政府也还没下令封锁,成千上万的女工就已经被迫离职。
纽约大学阿布扎比分校的经济学助理教授摩根·哈迪表示:“哈瓦萨的妇女基本处于全球价值链的边缘。她们努力挣扎着过上更好的生活,但却被市场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间接地影响着。”摩根和同事们正在研究新冠疫情对哈瓦萨的影响,该研究是他们对埃塞俄比亚服装业女工生活研究这一大课题的组成部分。
摩根补充解释,换句话说,美国新泽西州一场被取消的舞会,可能会导致哈瓦萨的妇女食不果腹。由于新冠疫情,全球市场干涸,这种“蝴蝶效应”也正在世界各地重复上演。
虽然全球范围内,数百万男性也失去了工作,但新冠疫情对女性的就业产生了更严重的影响。麦肯锡7月发表的一份研究报告估计,在全球范围内,女性因经济衰退而下岗的几率是男性的1.8倍。
女性失业后更缺少出路
即使在形势好的时期,面临失业的女性也比男性更缺少出路,像从哈瓦萨工厂离职的妇女中就很少有人找得到其他工作。
盖茨基金会研究性别平等问题的艾西瓦娅拉·克希米·拉坦表示:“女性被迫在全职和兼职、正式和非正式工作之间徘徊。”特别是从事非正式工作的女性,她们往往收入极其微薄,在健康、安全、市场方面的抗险能力很差。
■ 埃塞俄比亚一家纺织厂的现状:工作繁重,薪水微薄 / main-echo
例如,在印度,94%的女工都是非正式员工。如今,新冠疫情让她们的健康和经济状况都变得更加不稳定。街头小贩在拥挤不堪的空间里营业,因为这样容易加速病毒传播,一些政府迅速采取行动禁止街头摆摊,小摊贩由此失去了收入来源,数百万依靠这些廉价食物的低收入群体也随之吃不起饭。甚至在一些地方,它引发了人道主义危机。即使在市场开放的地方,顾客也不太愿意购物。
长期以来,女性一直处于经济的劣势,在职场中与男性的收入也有一定的差距。造成此现象的原因包括女性缺少获得信贷的渠道、她们面临性别歧视以及来自传统性别角色的观念束缚。
此外,正如摩根和瓦萨学院的助理教授吉塞拉·卡吉在加纳的研究中所说明的那样,由于女性的就业选择较少,她们往往会聚集在一小部分迎合女性的行业中,例如理发或者女装行业。女性过度集中在这些行业中会造成劳动力供过于求,从而导致她们收入降低。当像在哈瓦萨担任正式员工这样的妇女群体失去工作时,基本上她们唯一的选择就是打临时工,而当她们选择了非正式工作又可能使其他原先就从事非正式工作的妇女们在经济阶梯上的地位更低。
由于新冠疫情,女性在其他方面的困境也有所加深。孩子放学回家后,照顾孩子的责任几乎都落在了她们身上,而这种为家庭的无偿付出长期以来一直是女性工作的障碍。因为当地女性大多数就职于酒店业和旅游业等领域,工作时间并没有弹性。世界银行7月份的报告显示,在埃塞俄比亚,女性主导的企业相比去年同期盈利下滑了80%。同时,该报告指出,6月份被裁员的工人中,57%是女性,尽管她们只占劳动力的42%。
历史现象表明,在疾病暴发期间,女性在经济上受到的创伤比男性受到的更大,恢复之路也缓慢且艰难。
2014年埃博拉病毒袭击利比里亚时,利比里亚男性和女性的失业率几乎都翻了三倍,但男性的收入之后很快回弹,危机的一年多后,63%失业男性已经返岗,女性返岗的则只有17%。女性的收入状况需要更长的时间去恢复。
■ 女性所在的工作行业在疫情中受到的影响最大 / Times
寻找解决方式:从电动“突突车”到传统服装日
许多国家为挣扎的家庭和企业提供了各种形式的支持,但很少有人考虑到新冠疫情对女性的打击更大。
关注非正式妇女员工的非营利妇女组织的国际协调员萨利·罗威表示:“我们很难看到新冠这场疫情最终对经济底层人民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街头小贩可以上街,但没有售卖的对象;家庭作坊的工人可以在家制作商品,但是没有人去买。所以市场需求才是现在真正的挑战。”
罗威所在的非营利组织长期以来一直在通过现有的供应链为妇女的经济与就业铺路,可如今,所有这些链条都被扯断了。
罗威认为政府需要出面解决这些结构性的问题,她坦言:“政府会扶持大企业,让它们继续发展以此创造更多就业机会。但我们需要政府去思考,如何从根本上重建其中一些经济关系?”
印度已经有所行动。艾哈迈达巴德的蔬菜摊主与当地的电动“突突车”合作售卖食材。市场闭门、宵禁阻碍了市民出行,而这个项目能够将食物送达到需要的地方。
无独有偶,在泰国,创新者们正在敦促政府创造市场需求,以扶持那些被新冠疫情影响的行业。在公益组织HomeNet Thailand的支持下,政府开始实施这个方案:政府工作人员被要求每周需穿几天传统服装,这一要求增加了市场对传统服装的需求,进而帮助了那些居家生产的工人。
摩根和吉塞拉已经见证了市场需求的增加会如何帮助女性的企业。在一项调查市场增量需求效果的实验中,他们向加纳的微小型企业下了服装订单。结果发现,女性经营的企业通过加强工作强度满足了额外需求,而男性经营的企业则不会这么做。该研究没有追踪这些女性用额外的收入做了什么,但研究者想探究其中是否会产生乘数效应(乘数效应指经济活动中某一变量的增减所引起的经济总量变化的连锁反应程度)。他们发现,在服装行业中,女性会向其他女性购买产品,女性有了收入后会产生更多市场需求,从而帮助到更多女性。
在印度,一项针对农村家庭的公共项目国家农村就业保障计划已经成为许多农民工在城市失业后返乡的热门选择。在印度从事性别平等工作的盖茨基金会项目官员苏巴拉克什米·南迪表示:“该计划的好处是,在离家很近的村庄里就能找到正式工作,这样在保持社交距离的同时人们也可以被分配到工作。”例如,该项目可能会提供家庭供水改造、当地农业支持等相关工作。
此前,这个项目雇佣的工人一半以上都是女性,它每年为一个家庭提供多达100天的工作。但在新冠暴发的几个月后,许多家庭已经用完了这100天的工作时间。同时,现在妇女在其中的参与率正在下降,这可能是由于大量男性返乡找工作所致。
“这些现有的项目有巨大的潜力,且可能需要扩大规模。很多政策研究者都在说,把每个家庭的工作时间提高至200天吧。我们也在思考能否有专门的战略来确保女性在其中的参与率?”南迪说道。
■ 正在用缝纫机生产口罩的印度女工人 / AFP
政府还可以将新冠疫情期间崛起的草根组织规范化。之前,印度妇女们开始生产起了口罩。起初,在获得原材料、周转资金和支付款项方面出现了一些小插曲,但随着经验的积累,这些生产都可以转化为公共采购项目,也可以扩展到其他领域,比如补充营养计划和社区厨房。印度的许多邦都已经开始实施这种方案。
全面实施现有的政策也是一种选择。例如,在肯尼亚,女性持有企业的公共采购配额还没有满足所有需求。
罗威意识到了这些非正式工人有多大价值。街头食品小贩养活了数百万人;家政工人能让他们的雇主返工上班;拾荒者对可回收物进行分类。她表示:“她们真的有为经济发展添砖加瓦。但问题是,我们会不会因为过去几个月的情况而产生新的认识,并实施不同的政策?”
*本文原标题为《疫情失业的低收入妇女,后来怎么样了?》(After low-income women lose their jobs in the COVID-19 economy, what happens to them?),发布于盖茨基金会。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乐天行动派(ID:letianxingdongpai),题图来自:视觉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