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手的“原子化”，美团的定时炸弹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老talk消息（ID：laotalk），作者：老编辑1989，头图来自：视觉中国

一

微博最大的特点，就是可以把几十年上百年前就弄清楚的问题，再拉出来吵得人仰马翻天昏地暗汉贼不两立中国要入关。

就比如人物杂志写的这篇《外卖骑手，困在系统里》。

如果我们的立法能力比较强，中央和地方的权责又比较清晰，其实特别好办，给美团加税，因为配送系统显著增加了大城市交通的压力，私营公司对公共资源的占用付费天经地义。收来的税，可以用于给外卖员购买强制保险，增加交通执法。甚至连外卖电动车车速，美团导航能不能逆行都可以立法管。

如果外卖员可以像出租车司机一样集体停工，其实也很好办。派单量设置上限，派单时间设置下限，想多送没有，送再快白干。傲娇的顾客请注意，美团和饿了么可能会同意骑手的要求，给你生成一个外卖信用分，分低了就点不了外卖了。

但是没有如果。

我们只有微博。万事始于微博终于微博。一篇传统媒体的稿件，写出来之前报道对象毫无知觉，写出来之后上了热搜全网转载。然后当事的不当事的公司马上回应，整改。纸媒的黄金年代，这种事情隔一段时间都在发生。现在倒有些稀罕了。

这篇稿件致敬的写法，是南周当年的《系统》，“带节奏”的方式如出一辙。南方系早就被骂死了，你们的生活终于充满了阳光明媚。

资本可怕吗？我真是不觉得。毕竟美团也不能说这是境外势力准备破坏中国外卖行业的大好局面，骑手接受采访的时候也没有小平头在不远处徘徊。创业十年没吃上一顿必胜客，股价涨了这么多倍也撤不了一个热搜。

二

其实骑手已经算是一份不错的职业了。比起制造业的血汗工厂，它不没收你的手机，生活不再两点一线。比起外包公司996连轴转的程序员，至少两个四小时的高峰期之间他有自己的生活。在疫情期间，没有生意的小店主，停薪的小职员都送外卖贴补家用，甚至低线城市还有铁饭碗上班摸鱼，一到上下班高峰期就精神抖擞地去抢单。

但是问题是，这份工作，没有操作规则、工作场地、上下等级建立起的那种社会化，人通过手机直接和为效率负责的系统进行冷冰冰地沟通。太适合套用曹筠武当年的经典文章进行爆款创作。

过去连两年时间，他们使出了浑身解数，跟官媒合作挖掘骑手身上的正能量，从产品和管理两端搞骑手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做骑手的子女教育基金，大病保险。现在大家终于不再传那些穿着美团饿了么制服的人干了什么什么的段子，结果一篇这样的文章出来，大家都觉得，美团你欺负好人，欺负老实人。

骑手一直是美团头上的一颗定时炸弹，他们几乎所有的公关问题都是因为骑手。原来骑手是坏人，会进女生家门，现在骑手是无产者，被系统压迫。公众情绪如流水，但是我跟美团的人很多次交流过，无论骑手的形象怎么变，问题都是他们的“原子化”。

处于原子化状态的人，破坏比建设更能让他获得好处，至少是某种成就感。而处于原子化状态的人，也更容易自暴自弃，铤而走险。

三

回到开头的观点，如果在不同利益主体可以博弈的环境下，问题都有现成的答案。但是我们不能。但是我们也有一个行之有效的老办法抵抗“原子化”，就是企业办社会。

政府不立法，美团要给自己立法，快递员不组织，美团要给快递员组织。文体活动安排上，战友会同乡会相亲会安排上，三年醇五年陈安排上。卫生巾，发，电影票，发。我们没有劳资冲突，我们是一家人。中国人喜欢过组织生活，海底捞你学得会。

只要过上了组织生活，996就不是太大的问题了。在90年代中期之前，996不仅是合法的，还是官方提倡的。我所熟悉的石油系统，几十年弘扬“铁人精神”，一家三口住在干打垒里面，隔几年来一次石油大会战几十天连轴转，但是有谁不觉得自己是“共和国长子”，“主人翁”吗？

企业办社会，是真正的中国智慧中国方案，本质上是在落后社会保障上搞先进生产力的大法。过去一穷二白搞工业化的时候用得上，现在再6亿人均月收入1000的基础上和美帝掰腕子也用得上。

两年前我去连续参加了小米和美团在香港的敲钟上市仪式，有一个路透社的记者特别不理解地问我，“为什么你们内地的大公司上市，要订五星级酒店和商务舱，把媒体接过来，这报道能客观中立吗？”

我笑着说，“我们的大公司和媒体是一起成长的，邀请长期跟踪报道的记者参加敲钟仪式，就像邀请亲友参加婚礼一样自然”。

至于客观中立，鬼知道是什么东西。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老talk消息（ID：laotalk），作者：老编辑19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