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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0-16 17:12

为什么歌舞伎中的女性要由男人来演绎?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知日(ID:zhi_japan),作者:姜建强,摄影:筱山纪信,插画:水叔木兆 ,本文节选自《知日·歌舞伎完全入门》特集,头图来自:视觉中国


如果说艺术是虚无,那么歌舞伎便是虚无中的虚无了。


这个虚无就在女方里。女方的虚无里有气色。气色是歌舞伎的内核。在触碰这个暗黑的带有烦恼的原初之核的时候,女方的生命才真正开始。优秀的歌舞伎女方们,都是被煎煮过的、被过滤过的人间气色,走向天然化的“秀色可餐”。


一、三岛由纪夫的心上人


1967年,三岛由纪夫看到了只有17岁的五代目坂东玉三郎。三岛非常兴奋,说他身边的这位美少年,非常的了不得,如暗黑处的黄水仙。


△ 五代目坂东玉三郎,照片收录于筱山纪信1988年出版的摄影集《坂东玉三郎的世界》中


确实,这位歌舞伎界的不可多得者,既是早熟的也是晚熟的,既是地狱的也是宇宙的。他纤巧的身段,在舞台上为“色情”所驱使,从头顶到脚尖,无处不色情。那套着白布袜子的足尖儿,袖口中闪现的华丽内衣的艳色,那白天鹅般长长的颈项,都是为“色情”服务的。


或者,玉三郎扮演的女方,就是梦幻与现实在偷情的夜晚生下的私生子。可不,65岁的玉三郎扮演一名少女,那是《妹背山妇女庭训》中的一场戏,娇俏的身段与柔软的表情、雪白的裸足,即便是一名女性,看了也会莫名的心跳。



三岛一生中最后的歌舞伎作品,是他1969年写的《椿说弓张月》。此前,三岛的歌舞伎剧本,都是为歌右卫门的出演而写的,但这部作品是为玉三郎写的,后来玉三郎扮演了剧本里的白缝姬。


对此,三岛曾撰文说,女方是歌舞伎之花,当然需要老练而伟大的女方,但更需要含苞待放的“若女方”。如不这样,歌舞伎就难以成立。


二、女人身、女人心必须由男人来演绎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中国京剧的旦角在衰退,梅兰芳是中国近代京剧舞台上的名旦之一。20世纪60年代,日本的新派剧花柳章太郎成为彼时女方的守卫者。


梅兰芳也好,花柳也好,同属于传统的女性肉体和技术演绎的保有者。这就提出了一个终极的问题:女人身、女人心,女人自身是无法演绎的吗?日本的歌舞伎就在这方面做出了令人震惊的回答:是的。


女人身、女人心必须由男人来演绎。这是日本文化的一个精髓,也是日本戏剧诱人的一个因素。虽然从舞台动作中,女方在半袖中露出的手臂,微动中显现出锻炼过的肌肉形状,一看就明白是男人的手臂,但是这就是扮演超自然女性的原力。



无疑,女人身、女人心由男人来演绎,是令人迷惑的。这种迷惑会使人沉溺于瞬间美的泉流之中,然后生出不可思议的恶,优美的恶。这,是否就是歌舞伎的真相?


歌舞伎演员将脸涂得超白,一直涂白到脖子下面,然后唇涂得艳红。缺少鲜活生气是肯定的,给人诡异感也是没有办法的。因为歌舞伎在某个瞬间,是一种看不见也无法说明的东西。但舞台与观众之间,却能产生近似奇迹的化学反应。宛若风,宛若波动,宛若结晶。


从天而降的象牙般精雕的女方,反时代的魅惑。天真而可怜的风韵,只能想象了。


三、女方是一门技术


歌舞伎中的女方,绝不是现实的女性照本原样的复写与照相。其实,女方是一门技术。


一门什么技术呢?就是将“女性”这个概念,加以客观地可视化,然后取其令人遐想的部分将其扩大化的技术。具体而言,就是将身段、走姿、语腔以及物语中人物性格的“女”,构造成仅限于舞台上的“女”。日本人将这个“女”,称呼为“幻女”。伴随这个“幻女”而来的是不可思议。就是这个不可思议,夺取了观众的心,使观众对其难舍难分。



当然,将女方技术化的过程中,不可忘记的是在歌舞伎中登场的男人们。他们也绝不是现实中的男人,而是被极度夸张、被极度表现的男人。这些男人为了演好女方,用自身的生理部分,体验被演绎的生理部分。


所以,日本人说,登台表演的这些男人,也叫“幻男”。“幻男”与“幻女”,构筑而成的必然是一个梦幻的空间。这个梦幻的空间,最大的机能就是能使人快乐并得到些许心灵的安慰。这就有点儿类似迪士尼乐园。虚幻而非现实是其本质。而更为关键的是,用严密的管理系统与技术支撑这个虚幻。


那么,是否可以说迪士尼乐园是放大版的歌舞伎呢?或者,歌舞伎是缩小版的迪士尼乐园?


四、孤高的女帝之死


2001年3月31日,东京的樱花正在盛开,早上开始下雪,但是还是抵不住一个人生命的结束。


这天,六代目中村歌右卫门去世了,享年84岁。雪,傍晚才停住。这夜,地面上有残雪。仰头能看到樱花树上的花瓣。再仰望,一轮月亮浮出云端。



日本美的象征——雪月花。歌右卫门,就长眠于雪月花之中。在歌舞伎作家中川右介的笔下,十一代目市川团十郎是悲剧的神,六代目中村歌右卫门是孤高的女帝。现在,孤高的女帝也死了。而悲剧的神,早在1965年就死于胃癌。


有两个日本:静谧的日本与喧闹的日本。有两个世界:人死的世界与对诗意生活向往的世界。歌舞伎,应该属于后者而不是前者。这就如同白粉面颊上的一点朱红,总是令人欢喜。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知日(ID:zhi_japan),作者:姜建强,摄影:筱山纪信,插画:水叔木兆 ,本文节选自《知日·歌舞伎完全入门》特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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