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会无期》是一部成功的电影，但不是一部好电影

文 | 费拉拉

前天我发了一条相对主观的微博吐槽《后会无期》，目的是为了测试，果不其然遭到了大批韩粉的围攻，其中有个粉来了一句“《后会无期》，是一部人类的历史”，差点没把我吓尿。所以今天正经谈这部电影前我想说个前提：《后会无期》这部电影的票房纯属粉丝效应，买票观众买单的是韩寒本人，而非《后会无期》这部电影（从我发微博遭围攻一事可以明显看出）。

这跟观众冲着王家卫本人为《东邪西毒》、《一代宗师》买单有着本质区别。另外，从本质上说，韩寒拍电影跟罗永浩卖手机、罗振宇卖月饼没有任何区别，这就跟如果雷军接下去上个新品卖痰盂也同样会遭米粉疯抢一空，并且他们还会贴上互联网痰盂标签放到电脑桌上供起来是一样的道理，消费者买单的是围绕韩寒个人品牌产生的情感传播的价值，产品是其次的，当然产品的好坏影响你个人品牌价值的持久性和增值率。

那么如果我们要谈《后会无期》，请忘了韩寒作为导演这个身份以外的所有标签。韩寒如果真的像他表现地那样认真地想拍一部电影，请忘记自己是韩寒，请用一个导演的基本职业水准来要求自己。同样的，罗永浩如果想做好锤子手机，他自然要忘记情怀，让人们关注他的锤子而不是他本人。

在这个前提下，我们说《后会无期》。

总有人在谈论这部电影的时候贴上处女作的标签，好像这个标签就可以为所有的瑕疵找到脱罪的借口一样。不要忘了，在音乐电影等等领域，第一部作品往往是最能代表作者风格以及水准的标杆作品，例子太多我就不举了。第一部作品，往往是最接近艺术家内心，最接近他对于这个世界的理解的最纯粹的作品，到了成名后，你所需要考虑的因素太多，出来的更多的是符合市场需求的东西，当然这并不是说大部分人后期作品都不如成名作，我的意思是，《后会无期》会直接代表韩寒你在电影领域的水平，那么我想说，除了“差劲”这个词以外，我找不到可以形容这部电影的词了。

第一，影片在未上映前就通过网络不断的炒作几句三流水平的台词来吸引眼球，这是韩寒对于自己电影极度不自信的一种虚弱表现。说起那些段子，我不想拿他跟什么王家卫和钱钟书做对比，丫根本没有那个资格，顶多咱们做个微博投票看看那几句话比不比得过贴吧段子手的创造力。

第二，小聪明可以用在斗嘴啊写微博什么上面，但是你要拿它来创作电影艺术，会显得极度幼稚。通片充斥着很多通过借词错位的造句来博取笑点的台词，以及一个个突兀地硬生生安插进去的场景，比如什么交房租的梗，钱洒到地上后接到推销电话的梗等等。我想韩寒应该是想你们代入自身现实生活感同身受，力求更接地气，但是对不起，这些小聪明实在太廉价，你面对创作时的诚恳态度在哪里，况且这跟你一开始让男主烧掉房子离开家乡头也不回地去这个世界谈谈的高逼格气质未免差距太大吧。

第三，讲故事可以用情节讲，当然也可以用氛围讲，用情怀讲，用物事景来讲等等，但是你起码得打动人，不是乱七八糟刻意拼凑一锅乱炖。这部电影出来后，我惊讶地发现那些热衷于看好莱坞情节篇和各种逼痒破故事国产电影的人纷纷跳出来说，不是所有电影都要有故事情节的，不是所有电影都要一个清楚结尾的，嗯，你们说的非常对，还有人深度剖析电影结构整理出了N种故事可能性，环形结构叙事？人物性格多重替换隐喻？哈，可惜韩寒不是姜文不是昆汀也不是大卫林奇。一个本身很烂的故事，需要去浪费时间研究用什么炫酷方法去讲出来吗？

我知道我们这一代人都有过出去流浪的心。《在路上》杰克•凯鲁亚克和几个年轻男女一路搭车开车横穿全美最终到达墨西哥，一路毒品、性爱、酗酒、爵士乐陪伴，没有未来没有过去，只在当下；《摩托日记》里格瓦拉与朋友结伴骑一辆“诺顿500”摩托车从阿根廷出发，穿越南美大陆，一路所见人类各种生活苦难从而激发革命热情。你一定不会没有为此感动过，年轻的时候谁都想过出去流浪。

在那个年代以叛逆自居并成名的韩寒，他一定想出走过几千回，一把火把自己与过去割裂，没有家乡没有根，走到哪里是哪里，甚至一路都把爱情无望、亲情背叛、友情脆弱、社会险恶、生命之轻全部经历一遍。故事的痛和美，不在于你需要去刻意经历所有的痛苦，像年少无知的小学生一样在手臂上用刀刻上一个爱字。而是当你出走时，你在跟这个世界谈的过程中，你不断遇到全新的自己，你所能经历的只能是跟那个自己有关的痛与美。我以为这个年纪的韩寒会懂这个道理，但是很可惜，他没有。

四，不会选角，是作为一个导演的硬伤。我想问下王珞丹身上哪里有风尘女子的味道了，我连女人的味道都没看出来，这张脸真的就是那个没有故事的女同学！陈乔恩，她身上有小镇姑娘、邻家妹妹的乡愿高贵吗，没看出来！

五，电影有电影语言，小说有小说写法。镜头和笔杆都能说出故事和情怀来，但是起码在表现形式上，他们真的是两回事。

安东尼奥尼在《蚀》中通过长达10来分钟刻薄冷静的空镜头成就最伟大的电影结尾，费里尼始终信奉“梦是唯一的现实”得以让自己始终保持超现实电影表现人格，大卫林奇在《穆赫兰道》中简直快要把观众戏虐玩耍到晕头转向。照理这些人名根本不应该跟韩寒出现在一起，但是我想说，你们所要看到的是他们在这些背后拥有的是什么，是韩寒需要去考虑的东西。

还有那些说这片是公路片的人们请先去随便看部什么《德州巴黎》《末路狂花》《摩托日记》再回来谈公路片吧。这个世界上最难的事情就是你跟一个没有见过玫瑰的人谈论玫瑰的香味。

最后我觉得还是要祝贺韩寒，毕竟他在某种程度上“成功”了，这要感谢那么多冲着“韩寒”两字为《后会无期》买单的人（包括我在内），以及所有那些愿意拿韩寒当作一个导演的角度来正经谈《后会无期》的人，这本身已经是对韩寒最大的尊重了。

本文作者微信公众帐号：法外之徒（JulesandJi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