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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2-24 16:25
上海花鸟市场往事

上海市中心最后一家花鸟市场——万商花鸟市场将在2020年8月1日关闭。本期节目,上海花鸟市场的活地图老顾和我聊了聊上海各大花鸟市场的往事,以及花鸟市场是如何影响他们这一代人的。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城记播客(ID:chengjipodcast),作者:王越洲,嘉宾:顾家明(老顾懂微信公众号主理人),题图由嘉宾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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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6  老顾幼时的玩虫启蒙:父亲和江阴路花鸟市场


11:22   时尚摄影师老尤重新领我入门


13:53  老谭的一个无意之举改变了南北虫具界的格局


18:53  上海曾经的花鸟市场:卖两爬的西宫、卖植物的曹家渡和棉袄里卖热带鱼的本溪路


21:48  文文的故事:从爱好者到国内两爬衍生产品C店销量第一


30:08 花鸟市场的消亡对未来几代人的影响


37:25 养好蝈蝈的两个技巧:过笼、点药


48:26 市场关门带给摊主的是无奈,也会带走几代人的回忆


50:18 逛万商花鸟市场的实地录音



我家住在吴淞码头,需要倒两辆公交才能到万商花鸟市场,小时候到这里也是这个路线。


读小学的时候,我爸就带我去江阴路。小时候,弄堂里都是泥地,邻居街坊的孩子从小一块玩,就像韩剧《请回答1988》一样。


夏天,大家会去土里挖冬眠刚醒的蛤蟆,也会去抓壁虎。秋天,就开始玩蛐蛐,大家晚上出去打着手电筒到荒郊野地里翻草丛去抓,抓到之后装在竹筒里头,外面用报纸一蒙,拿橡皮筋一箍,放到自己的泥盆里头,斗蛐蛐。我家里有几个老的蛐蛐盆,是我爷爷传给我爸爸,我爸爸和我小时候都玩过。


斗蛐蛐这个手艺,从宋朝开始就有了,皇帝也喜欢玩。这个东西是有赌博的成分,但小孩子不懂,就随便玩。这是我小时候对宠物的启蒙。等我小学两三年级的时候,我爸开始对热带鱼感兴趣,在家里养热带鱼。为了买鱼,我就跟着他来江阴路了。



启蒙地:江阴路花鸟市场


江阴路鼎盛期是在90年代,真的可以说是上海为数不多的几个景点之一。老外到上海来无非就是外滩、城隍庙、南京东路,江阴路也是一个景点——有特色的市场。那个时候的江阴路就像一个鲜活的动物世界,很多你在动物园才能看到的动物,在这也能看到。那时候西郊动物园还没通地铁,公交也少,去一次可费劲了,而且还得买票。江阴路不用买票,可以看的东西也特别多。



江阴路花鸟市场 ©纪录片《鸟语花香江阴路》


我在江阴路看到了很多以前在电视里才能看到的动物,这些动物现在可能已经全都是国家保护动物,是不允许玩的,但是在那个年代,没人管,谁都可以玩。


跟着我爸一块买热带鱼的时候,我又看到了别人在逗文鸟。一只小鸟站在一根棍子上,逗鸟的人手上拿粒小米,它就会飞过来衔你手上的米粒。你把它放出,它还会飞回来。


这是一种很简单的驯鸟术。我对这个很有兴趣,就跟我爸说想玩,我爸就买了。但毕竟当时人小,两个星期不到,文鸟就死了。怎么办呢?就再玩娇凤,也就是所谓的虎皮鹦鹉,是最基础的一种观赏鸟类,特别好养。


一只娇凤,我可以把它从小养到大、养到它产蛋,一直到掉毛死掉。然后玩相思鸟,相思鸟得给它喂活的虫子吃。我从养虫、养鱼、再到养鸟,基本上贯穿了从幼儿园、小学到中学。


那时候在江阴路,我还对龟发生了极大兴趣,再加上后来电视里开始放《忍者神龟》,就感觉龟太好玩了,就开始养龟。我爸妈也特别支持我的这个业余爱好,不像现在孩子们下课后要去补课,我们小时候下了课就是玩。


我玩的乌龟是我妈从菜市场买回来的,那是一个卖鱼的老大爷,他打鱼的时候正好打上来一些小乌龟,5块钱一个,我妈给我买了两个,乌龟在我家养了20多年,后来死了。人家跟我说你养龟你怎么都能养死,不是说千年王八万年龟吗,怎么才养20多年?


后来随着我年龄的增长,玩宠物的阅历越来越丰富,也学习了相关专业知识,才知道家养的龟也就是20-40年的寿命,所谓的千年王八万年龟是不存在的,只有一些很特殊的品种可以做到。我在很小的时候就对一些冷门知识有兴趣,这里面有来自家长的支持,当然也离不开像江阴路这样的土壤。


中学以后就不怎么玩龟了,一直到后来工作慢慢走上正轨,才把小时候的兴趣捡了起来。那时候玩的龟叫黄缘。


黄缘的脖子两边有两条金线,很漂亮。以前在江阴路,并不知道这种龟叫黄缘,那里叫它克蛇龟。为什么叫克蛇龟?我就去翻书,然后在《本草纲目》上找到了答案,因为它的壳可以闭合,然后把蛇夹死。


这个龟在江阴路一个卖300块,当时我爸一个月工资都没上100块。等到2000年之后,发现这个龟还是只卖300块,这个时候我的工资已经能够负担起了,就开始玩,但后来也不玩了。随着中国加入华盛顿公约,动物保护的法律法规也越来越规范,现在黄缘已经被归为国家二级保护动物。


在这个阶段,我认识了一个人,他的出现对我玩鸣虫有着巨大的影响。这人叫老尤,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快60了,我才刚刚二三十岁。他是个时尚摄影师,我是做服装的。那天他到我办公室来拍衣服,然后我就听到他身上有蝈蝈的叫声。他的蝈蝈和电影《末代皇帝》里的冬蝈蝈是一个品种。我就说今天不工作了,咱俩上花鸟市场去,工作明天再做。我们就打车去了江阴路,他介绍我认识了上海鸣虫界的传奇店主——老谭。我系统性地玩虫,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鸣虫分很多种:蛉虫、蟋蟀、油葫芦、蝈蝈类的叫螽斯、北京故宫里还有一个螽斯门,取这个名字是因为蝈蝈肚子很大,特别能产子,寓意皇帝多子多福。我第一只有机玻璃蝈蝈叫罐就是老尤送给我的,老谭打造的罐子。


改变南北虫具界格局的老谭


老谭是个奇人。他的买卖文革时候就有了,先摆地摊,然后有店,到现在做了一辈子。他原来是工厂里头的工人,车有机玻璃。一次偶然的机会,他想试试能不能用有机玻璃来做虫具,于是做出来几个罐子去摆地摊,但没人买。


后来他遇到了一个贵人,就是滑稽大师姚慕双。姚慕双看到这个东西,觉得很有意思,想买。但老谭不敢卖给他,因为当时这个叫投机倒把,老谭就想送给他。姚慕双说不行,塞给老谭三十多块钱。


那时候的三十块钱对老谭来说是一笔巨款,他觉得这可能是个商机,就开始深入研发。这个罐子是大有讲究的,用的什么料、料的厚薄、直径,然后里边夹的弹簧是多少圈,什么材质的,都会影响到你听到蝈蝈的声音。弹簧不仅可以防撞,也可以起到共振的作用。好的虫一定是要养在匹配的虫具里,才能把它声音好的一面给展现出来。可以说,是老谭的一个无心之举,改变了中国虫具上千年的格局。


说到虫具,从古至今就是葫芦,到清朝到达一个巅峰。新中国之后,因为种种原因玩这个东西的人少了,虫具行业衰落了。后来王世襄又把这个东西给拾起来了。虫具这个东西一直是很名贵的东西,葫芦本身就难找难做,直到老谭做了有机玻璃的现代虫具,它才从艺术品变为工艺品,大大的降低了使用门槛,改变了南北虫具界的格局。


以前北方的虫友是看不起南方虫友的,“玩什么你们又不懂”。但北方人还是服老谭的罐子,他的罐子真的是可以把蝈蝈的叫声120%都发挥出来。北方斗蝈蝈的比赛用的也都是他的虫具。


市场上现在也有很多有机玻璃虫具,各有特色,不能说老谭的是最好的,但他是做的最早的。他是这一代手工艺人里面年纪最大、名气最响的。网上还有很多人仿冒老谭,每次我去老谭的店里小坐,他总会和我说,“又有人仿冒我的东西了。”他不介意人家做同样的东西,用他的款型做自己的品牌都可以,但不要用老谭的品牌。东西做出来不好,人家会说是老谭不好。


文文:从爱好者到国内两爬衍生产品C店销量第一


文文到现在为止都是我特别好的朋友,我跟他认识的过程也特别有意思。


2005年的时候,互联网刚刚兴盛,有一个以物易物的网站,网站宣传是说国外有一个女生,她用一个别针换了一套别墅。我那时候在养龟,有时候就在易物网上闲逛,有次看到一个用户挂了一张照片,说有两个陆龟,我就跟他聊,说能不能换给我两个陆龟。然后他跟我说,龟其实早就死了,挂在上面只是为交个朋友。后来咱们俩加了MSN,聊天也挺投机的。


这小伙子以前从没养过龟,网上照片里的两只乌龟他没养多久就死了。我比他多玩几年,稍微有点经验,就约了一块去江阴路玩,算是网友见面了。逛完之后,意犹未尽又去了西宫。


他是一个特别爱钻研的人,想把爱好变成自己的事业。从一个普通玩家,一步步去和国外的厂商谈代理。开的淘宝店最早是卖龟粮,然后逐步卖两爬的衍生产品:加热棒、硅钢各种各样的东西。这个店现在是全国两爬衍生产品C店销量第一,很有名, 叫猴哥爬爬。他是我认识的几个朋友里边,将爱好变成事业最成功的一个。


今年,他也遇到了瓶颈。因为很多东西不让养了,有很多玩龟的玩家和一些冷血动物的玩家全都上岸了。他现在也在逐渐拓宽自己的经营范畴,养一些观赏螺、观赏鱼。


西宫、曹家渡和棉袄里卖鱼的本溪路


各个市场里的老师傅,基本都是江阴路出来的,或者是江阴路的徒子徒孙。江阴路之后,当年的西宫卖龟很多,岚灵花鸟市场或者曹家渡花卉市场,是卖植物为主的。早已消失的吉凯在虹口,是卖虫子和做文玩的。吉凯每个月会有一次摆摊卖文玩卖古董,感觉就是个迷你版的潘家园,和以前的文庙差不多,后来也没有了。万商是以鸟和虫为主。


西宫几乎没有虫,都是爬行类的东西。那里是工人文化宫,它里边有很多小商品,女孩子还可以在里面做指甲,就像人民广场地下华盛街。当中有一个专门的区域是做花鸟市场的,我那个时候比较喜欢玩两爬,就经常去西宫。


还有一个马路花鸟市场是在杨浦区本溪路,现在可能还在,但已经不是以前的样子了。那里规模很小,可逛性不强,就在马路边上,后来有城管后就被取缔了。


本溪路是热带鱼爱好者把家里自己孵化出来的鱼,拿出来变现。爱好者和开店的不一样,开店的大多数都是二道贩子,到渔场里面批发过来卖,以此为生。爱好者是把自己孵出来的小鱼拿出来卖掉换点小钱,再去升级一下设备或者买鱼食之类。他们一般是一个袋子装好,穿一件老棉袄揣在里头,一袋一袋挂好。然后推着一辆28寸的自行车,穿着老棉袄站在那里。我们一般问“红绿灯有伐?”他们一般是把衣服敞开让我们自己挑,很有意思的。


当时怎么利用周末时间逛花鸟市场?


礼拜天或者礼拜六早上吃完早饭,几个朋友约好,坐三号线到曹杨路,去西宫逛,逛完之后,到西宫门口群众点心店吃中饭,那个店特别有名,特别好吃,价格也很便宜。


吃完午饭出来打个车到万商,万商逛完之后门口坐一辆23路,到江阴路。那时候江阴路还有零星几家店,有时会去老谭店里聊会天。完了之后走到大沽路口坐952b直接回宝山家里吃晚饭,周末一天就是这么打发的。


大多数时候不会空手而回,多少会买点东西,买颗草、买条虫, 再不济我拎一袋虾回去喂龟。当然也不会带着目的去,只是看到这个东西挺合眼缘的,一看几百块钱就买回去了,现在想逛也难了,都没有了。


花鸟市场的消亡对未来几代人都会有影响


万商是上海市区最后一个花鸟市场。我知道它迟早要拆,但是这天来临的时候,心里是很舍不得的。打个比方,我工作之后,每个周末都要去外婆家看外婆,那时候我外婆已经年纪很大了,她还会做完菜等着我去吃,走的时候她还会硬塞20块钱零花钱给我。那时我已经工作了,但是我还是她的孩子。每个周末去看她是一种习惯,我知道有一天外婆肯定会离开我的。但外婆不在了,我就再也不会去外婆家了。


花鸟市场给我的感觉也是这样。我知道随着城市的发展,它终有一天会在市区消亡的,但是我每个周末都要去看看它,感受一下里面的那种气息。因为我不知道它哪一天真就没了。



7月底万商要关了,就感觉像我外婆走了,我就再也没有去外婆家的那种盼头了。市区的几家花鸟市场都有几十年的历史,几代人在这里成长,有传承在这里。就像我们这代人是看上海申花的比赛长大一样,是几代人传承的符号。


花鸟市场的消亡是会对未来几代人有影响的。


去年我在江阴路做沙龙介绍江阴路花鸟市场的时候,我问下面坐着的人,你们知道我今天带过来这个是什么虫吗?好多人说是蛐蛐,我说这是蝈蝈。我问他们你们知道蛐蛐和蝈蝈的区别吗?他们不知道,只知道两种虫都会叫。


还有个例子,前两年我在网上看到一条新闻,有一个佛教团体去放生,他们把乌龟放生到长江里头,然后说乌龟很有灵性,我把它扔到江里头去了,然后它又游回来了,不舍得走,然后再扔回去又回来了,不得不开着船开到江中心把它放生了。


我看到这篇文章哭笑不得,因为照片里的乌龟是陆龟,陆龟是不会游泳的,你把他扔到江里他是会淹死的,它不是为了感恩而不舍得走。这种常识在书本里是没有的,如果你有过养龟的经验,你就会了解到这些。



但花鸟市场没了之后,我们可能就不会知道龟是分水龟,陆龟、半水龟,虫子是分螽斯、蟋蟀、蛉虫。金鱼和锦鲤的区别是什么。很多小孩子现在不知道,他们以后可能也没有机会再知道了。



现在互联网和电商越来越发达,可以在淘宝上买到各类虫子和虫具,但如果你是追求这个东西的,你是不会在网上买的。


今年疫情期间,大家都在家里关着,有一个阶段我特别难受,因为往年冬天我都会玩虫,没有虫子的叫声我就很难受。今年花鸟市场都关了,我也出不来。怎么办?正好看到朋友圈里有一个商家放了一段视频,那只蝈蝈叫的真好听,我一眼就相中了,我就给他发私信,买了。


第二天收到这条虫的时候,这条虫根本就不是视频里的那条,然后我就去找他理论,他说100%是视频里那条,我也没法辩驳。因为虫长得都差不多,你没有证据去说这条不是之前那条,但是我们这些玩虫的人是知道的,它的一些细节,比如叫声完全不一样,我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吃这个亏。电商就是这样,没法做品控。我买虫子的话,一定会看过他的样子,听过叫声之后才花钱买。



很可惜,上海鸣虫市场老龄化很严重,我20多岁的时候,说是上海年轻一代的鸣虫玩家;我到30多岁,电视台还来找我,我还是年轻一代的代表;我现在快奔四了,还是上海鸣虫玩家年轻一代的代表。



虫这个东西,首先家长灌输的概念就是:玩物丧志,你玩它干嘛?又不能当饭吃,又不能成为你以后工作和发展的方向。都是老头子没出息了、退了休才玩。所以久而久之年轻人也不玩了,他们更愿意去玩一些另类宠物,比如蜥蜴、蛇和蜘蛛。


以前我们玩龟也玩的很专业,甚至会研究怎么繁殖,怎么产生出白化的品种,怎样把它孵化出来。以前苏州动物园养了两只斑鳖,是中国仅剩的两只了,近乎绝种。一直有专家在给他们配种,让他们生蛋。斑鳖也年纪大了,受精率低,配不出来。后来有一天新闻出来说斑鳖死了,然后下面有好多网友说,如果让民间的玩家来试试的话,可能早就繁殖出来了。


怎么养蝈蝈?


养昆虫的理论书里面更多是讲如何养活。具体如何养好,要靠自己去摸索。也靠市场里的口口相传。蝈蝈还有个名字叫百日虫,从成体到死亡其实也就是100天的时间。我们就会研究给它吃什么、怎么让他更舒服地活动,才能把它寿命延长。我养的最长的一只蝈蝈,有8个月。换算成人的年纪大概有一百多岁了。


如何养好蝈蝈?两个小技巧:


过笼:蝈蝈不能养在一个太大的罐子里头,必须是匹配的直径。因为蝈蝈需要用几个肢撑住来保持身体的稳定,我们把虫罐放在口袋里,不管怎么走,蝈蝈都需要是稳定的。如果虫罐太大,蝈蝈就会在里面撞,腿和须就容易掉,但它在里面时间长了,不施展的话就容易得关节炎,就需要放出来。


我们一般是找一条干净的湿毛巾,把蝈蝈倒在湿毛巾上,它会从这头爬到那头。走几次之后,它脚上的脏东西就都擦在毛巾上了。蝈蝈很爱干净,你能不时看到它会把自己的须捋下来舔干净。这个过程中,我就可以把虫罐去洗一洗,或者换个新罐子,这个过程就叫过笼。



点药是很小众的,大多数玩蝈蝈的人不会去点药的。这是一种瞬间提升蝈蝈叫声品质的方法,但不会一劳永逸。点药,就像用美颜相机拍照,能在那几个月里提升蝈蝈的叫声,但等蝈蝈慢慢衰老之后,这个药是去不掉的,蝈蝈的身体结构被改变了,叫声就会变得非常难听。所以点药就是享受一两个月。


蝈蝈的叫声听什么呢?第一,声音一定要洪亮,就是分贝高。第二,节奏要慢,越慢越好,连在一起会让人感觉烦躁。好的蝈蝈是能叫出蛤蟆音低沉、圆润的感觉,这种感觉会听得很舒服。这就是蝈蝈中的极品了。


养在笼子里那些都是夏蝈,不会有任何一只叫得出这种声音的。只有冬天玩的冬蝈能叫出这种声音的。在人工繁殖的时候会先做一轮筛选,他会把一些一看就不行的蝈蝈先剔除掉,这些蝈蝈一般就是市场上最便宜的那种。


饲养的蝈蝈到了市场之后,商家会根据蝈蝈的体型卖几十到几百不等,这个时候就看买家自己了,就像赌一样,一般买回去养两个星期,蝈蝈开始叫了,这个声音这么好,赚到了。声音这么差,亏了。


也有一种是商家养到两个星期了,蝈蝈开叫之后,商家就可以把它分类。这个时候蝈蝈的身价是几何上涨的,一只好的蝈蝈,在没开叫的时候,我觉得它有可能成为潜力股,花500块买回去。等它真的开叫,声音好的话,可能5000块钱他都不会卖给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愿意花5000块钱的人也大有人在。


蝈蝈的酣叫期有一个月左右,就是从早叫到晚不停地叫,声音也特别棒。到了后期,他的声音、频率和力气都会发生下降。这是一个自然规律。


蝈蝈是一种通过多次蜕皮之后才会成虫的昆虫。在它最后一次蜕完皮成虫的时候,是很嫩的。通常我们会给他吃一些荤的东西,比如牛肉丝之类,但不能多吃,因为荤的东西里面有生长激素,会促使蝈蝈迅速成长,也加速老化。新陈代谢太快了,它的寿命就会缩短。


在这个阶段我会给它喂2-3顿荤的东西,让它达到最佳状态之后,就开始喂素的豌豆、毛豆、控制好量,我一般是两天喂一次,每次喂1/4颗毛豆或者半颗豌豆。


豆子要拿开水烫,烫完之后把外面那层衣剥了,让它自然也冷却,冷却了之后喂。也不能喂他吃太多,蝈蝈的牙齿是易损耗的器官,而且损耗是不可逆的。牙齿坏了,就不能吃东西了,就会死。所以我要控制它喂食的量,两天喂一次,尽量一方面维持他的身体机能,另外也保护他的牙齿。他的新陈代谢没有那么快,生长周期就可以适当拉长。



玩鸣虫玩的是一种意境。北方人冬天吃火锅的境界是怎么样的?几个人围着一桌吃火锅,打开竹筒放蝴蝶,边吃火锅边看蝴蝶飞,在蒸汽里面飞,这是北京人吃火锅的最高境界。以前皇族的人是这么玩的,夏天吃冰镇酸梅汤,冬天吃着火锅,听蝈蝈的叫,看蝴蝶在头顶上飞,这是一种反季的享受。现在科技越来越发达,大家也对这种概念就越来越模糊了。


我其实也会跟一些摊主聊,他们也挺无奈的,其实影响最大是他们,他们不懂电商,不懂怎么把商品搬到互联网上去,他们到了一个新的地方,能不能适应,是不是有生意,适应之后是不是马上又要被赶走?


我只是觉得很可惜。我觉得难受的是我们几代人的回忆没有了,我爸爸的回忆没有了,我的回忆没有了。我现在没有孩子,以后如果有了孩子,我没有机会带他去花鸟市场,告诉他:你爸爸小时候是玩什么的,我也没有机会,让他拓展一些对大自然的兴趣。


可能关于花鸟市场美好的瞬间,就定格在这里了。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城记播客(ID:chengjipodcast),城记播客一档关于城市的播客节目,我们将会关注和城市有关的种种,包括新闻、展览、出版物、有趣的人和机构,试图呈现了解城市的更多方法。喜马拉雅、网易云音乐、小宇宙APP搜索“城记播客”,可以收听本期节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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