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劲波“发难”左晖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进深News（ID：leju-sydcsxh），作者：林振兴、杨倩、张丹，头图来自：视觉中国

44岁的姚劲波很会抓热点。

4月10日中午12：42分，安居客董事会主席姚劲波在社交媒体公开发文，“房产交易领域有更明目张胆的二选一包装成自愿，强烈呼吁国家反垄断罚款贝壳40亿（4%标准）。”

末尾，他不忘留了一句，“58安居客今年作为挑战者全面进入新房交易领域”，还附了两张图。

几个小时前，阿里巴巴垄断案结果出炉，被市场监管总局处罚182亿元。

再往前推两天，姚劲波旗下的安居客向港交所递交了上市申请。他难逃为它上市造势的嫌疑，想带一波节奏。

这回，贝壳找房董事长左晖选择保持沉默。反倒是，他在愿景集团的合伙人长陶红兵回击：“饥不择食、口不择言”，称姚劲波食言，“永远不做房产交易，只做信息服务”。

不久，陶便把文字全删了。

市值660亿美元的贝壳，让很多人眼红，姚劲波尤胜。他曾举起“反贝联盟”的大旗，但最终大家各怀鬼胎，一地鸡毛。现在，他独自站出来，向左晖和贝壳“发难”。

商场如战场。但对于夹带私利的反垄断吁请，一位地产商高层实在按捺不住，“58想借权威权力打压竞争对手，有些不讲武德了。” 

一、谁是垄断者？

谁是垄断者？安居客与贝壳，实力悬殊。这仅仅是财务数据的角度来看。

从营收规模来看，2020年安居客营收80.5亿元，贝壳营收704.8亿元，是安居客的8倍有余。它们两者之间差了26个房多多。

拉长观察周期对比成长性。2018年～2020年，安居客营收分别为62.16亿元、75.79亿元及80.52亿元；2020年营收增速只有6%，较2019年下滑超15个百分点。

同期，贝壳营收分别为286.5亿元、460.1亿元、704.8亿元，近两年增速维持在50%~60%之间。

在房产交易领域，安居客有意与贝壳“抢食”。目前，交易服务是安居客的三大业务之一，这部分收入主要来自开发商处赚取的新盘销售佣金。

2020年，安居客交易服务收入为2.28亿元，其中2.01亿元由旗下新房交易平台爱房产生。从近三年数据来看，安居客的交易服务营收占比分别为1%、3.5%、2.8%，整体营收占比较低。

去年，贝壳的新房交易营收首次超过了存量房交易营收，营收占比达53%。具体来看，前者营收为379亿元，同比增长87.1%；后者营收为306亿元，同比增长24.4%。新房交易逐渐成为贝壳的“主营业务”。

在新房业务板块，2020年，安居客的新房平台爱房交易总量（GTV）是653亿元，较2019年增长282%。同期，贝壳新房业务GTV达1.38万亿，是前者的21倍。

在利润的比拼中，贝壳与安居客倒差的不远。2020年贝壳净利润达到27.8亿元，安居客净利润为19.5亿元。安居客做信息服务，向经纪人售卖端口，业务很轻很赚钱。

但两家公司的净利走势却迥然不同。2018年~2020年，贝壳净利润分别为-4.7亿元、-21.8亿元、27.8亿元，2020年扭亏为盈。

同期，安居客净利润分别为19.1亿元、23亿元、19.5亿元，2020年净利润同比下滑约15.2%；此外，其净利润率分别为30.7%、30.4%及24.3%，有持续下滑态势。

刚刚扭亏的贝壳净利率只有3.9%，不足安居客的1/6，暂时落后。不过，安居客正背着一个随时吞噬着利润的巨大“包袱”。

乐居财经发现，安居客背负的长期有息借款高达105.24亿元。其中，替58同城分担58同城私有化的贷款为101.57亿元，关联方借款3.67亿元。截止2020年底，安居客资产负债率暴增75个百分点至92.7%，而贝壳的负债率为36%。

负重之下，安居客刚刚完成了2.5亿美元融资。其中，碧桂园的关联全资公司BEAM MERIT LIMITED是安居客本轮融资的领投方，出资1.4亿美元，占股约1.7%。按此计算，安居客估值约为83亿美元。

有消息人士透露，新世界发展、新鸿基、雅居乐、恒基地产、中建地产、时代地产、华懋地产均参与了本轮投资。

据招股书披露，安居客由58同城持股45.3%、姚劲波持股13.5%，由于前者实控人为姚劲波，其个人“话语权”达到58.8%。前来助阵的“朋友圈”里，腾讯持股14.1%、华平投资持股7.9%、General Atlantic泛大西洋资本集团持股7.7%、鸥翎投资持股3.9%、碧桂园持股1.7%、雅居乐持股0.2%等。

再看贝壳的股东阵容，左晖持股28.9%，腾讯及其相关实体持股12.3%、软银旗下投资公司SVF II Shell Subco (Singapore) Pte. Ltd.持股10.2%、高瓴资本及其相关实体持股5.3%。

此次姚劲波再次开战贝壳后，陶红兵不忘打趣道，“他的投资人们现在有点瑟瑟发抖了吧。”

虽然二者实力不在同一量级，但姚劲波却在招股书称安居客为“第一大房产互联网平台”。这个小辫子被敏锐的陶红兵给抓到了。

“二者不是一个市场领域，贝壳是房产交易服务领域，安居客是房产信息服务领域，大家没有竞争关系啊。如果贝壳在房产交易服务领域市占率不到20%是垄断，那安居客在房产信息服务领域的67%市占率更加是垄断。”

二、一地鸡毛

姚劲波的这次发声，难言明智。反倒让圈里不少大佬站出来，直呼其“格局太低”、“利令智昏”。

“平台二选一的垄断行为”，反被扣到安居客头上，“假房源”“搞联盟”“出尔反尔”等各种旧账也被翻出来。

2018年，链家推出贝壳找房，姚劲波与左晖的“梁子”也就此结下。朋友圈的口舌之战、联盟对抗、互相起诉再到反垄断举报，两者的“明争暗斗”，中介江湖早已习以为常。

在贝壳找房成立的当年，姚劲波迅速寻找盟友。2018年6月，58集团在北京发起真房源誓约大会，拉来58、我爱我家、中原地产、21世纪不动产、万科朴邻、麦田、中环互联、新环境、龙湖冠寓等誓约结盟，对抗贝壳找房。

盟友大会当天，北京市气象台于15时55分发布冰雹黄色预警。四分钟后，左晖在微信朋友圈发布消息：“此时的北京，乌云密布。有会解天象的吗？”姚劲波却回：相由心生啊，我看的是阳光明媚。

左晖也是不留情面，直接回：老兄慧眼，乌云中确实有阳光！不知为何下午突然间打了一会雷，应该是又有人赌咒发誓了。

“要求中介站队，对加盟贝壳的中介端口进行下架，这不是行业老大强制商户二选一吗？”一位圈内人士评论，“安居客对加盟贝壳的中介端口各种下架，书面的、微信的、邮件的、口头有录音的。”

彼时，在2018年的同盟大会上，58集团还祭出100年不变的一个“誓言”：不做房产交易，只做信息服务。而今，姚劲波却出尔反尔，声称要进入新房交易领域。

“食言”不说，他鼓吹的行业内首家PMLS（新房联卖平台）也面临“瓦解”。

去年12月，上海更赢两大股东心生转股退出的想法，姚劲波又要再一次失去“盟友”。之前反贝壳联盟，随着成员21世纪和中环互联纷纷投向贝壳找房，该联盟可谓不解自散。

乐居财经此前报道，上海更赢主营业务中，58爱房是由五八、世联行、同策共同发起的互联网+新房分销平台，业务品牌为“爱房•带客通”。转让前，由五八、世联行和同策分别持股45％、31.43%和23.57%；转让后，上海更赢将全部归属于姚劲波和58系持有。

两次搞联盟没有真正搞起来，姚劲波虽为“孤军”，奋战之心却很强烈。讨伐之声，借着递交招股书之际，火药味比之前更浓，已经上升到呼吁国家制裁的地步。

而姚劲波的建议，没有将火力引到对手，反而自家后院先“起火”，网络舆论讨论垄断行为的同时，大部分又将其“假房源”翻了出来。

安居客做信息流量平台，开放性的端口模式，让其吸引的中介数量极为庞杂，也就使得虚假房源数量的增长。

“房产中介在安居客交钱开出端口后，为了获得更高的曝光度和关注度，需要通过竞价排名投放置顶，而有些中介不想支付额外的费用，便会发布低价虚假房源，吸引购房者点击，然后再借机推荐其他房源。”安居客这样的操作，在行业里已不算秘密，这也是其假房源居多的原因。

在网上搜索“安居客 假房源”有超过3300万个结果，而消费者也在不少平台投诉安居客假房源和黑中介的行为。据了解，2017~2020年安居客被通报或约谈就不少于7次。

三、新房奶酪之争

原本58安居客主攻线上、看重流量，链家、我爱我家、21世纪、中原地产跑马线下、着重交易，井水不犯河水。

但贝壳找房掀起了鲶鱼效应，搅动了整个房产交易生态。这个平台要搭建一个经纪人合作网络，完成了交易闭环，经纪人以不同角色参与到一笔交易中，按贡献率进行佣金分成。

贝壳是靠实际佣金作为收入来源，动了安居客这种靠收端口费的平台的奶酪。

房地产市场是中国最大的行业之一，占2020年国内生产总值的23.6%，由此催生出巨大的新房和二手房交易市场。2020年，全年中国新房17万亿、二手房7万多亿，两者相差10万亿。新房这块大蛋糕，姚劲波想要分一杯羹。

在左晖眼中，2019年的新房总成交额超过15万亿元，渠道占比为20%，未来将占到50%。而景晖智库首席经济学家胡景晖则认为这个比例可能会更高，预计未来可能80%到90%要通过渠道销售。

在此次“炮轰”中，姚劲波以净化赛场秩序为旗帜，还特意晒出了两张纸面证据，一张是贝壳的二手房业务，委托房源注明了“独家”两字，另外一张是贝壳的新房业务，要求开发商“自愿”选择委托贝壳新房渠道销售的ABC三个分级。

针对该事件，贝壳找房方面回应称，“自创立起，贝壳坚持依法经营，完善合规体系，以科技驱动行业良性发展。”

多个信源表示，贝壳进场的第一条就是“独家协议”。

以天津卓卓越云门项目为例，开发商原先设置的渠道费用为3%，甲方与多家渠道公司直签，现场销售模式为甲乙联合代理。

由于该区域竞品楼盘较多，贝壳多次与开发商洽谈A代模式，承诺聚焦该楼盘，但要求较高渠道费+现金奖+独家渠道，禁止任何非贝壳渠道同场，禁止代理团队接待贝壳客户。后来，甲方同意启动贝壳独家渠道后，点位涨至5%+2万现金奖，现在双方因确认客户问题，正在打官司。

乐居财经获悉，除了天津，在重庆、东莞、福州、杭州、苏州、徐州、合肥、昆明、兰州、沈阳、长春、石家庄、太原、西安等14个城市也存在贝壳签独家项目清单的情况，渠道费用占比3%~8%，甚至有些销售压力大、急于回款的远郊、公寓项目高达10%~15%。据2021年年报，地产上市公司的净利润普遍在6%~8%。

去年年底，新房销售市场的渠道争论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左晖在朋友圈抛出了渠道“夜壶说”观点，“渠道也是开发商的夜壶，市场不好拿出来用用，市场好了就放回去。”

“原先卖楼都有行业规矩，我们大概就是1%以下的代理费，现在启动渠道，渠道费用6%，营销费用上升了6倍，这个渠道营销费用都是谁在分？这里面涉及的不是100万、1000万，而是上亿的腐败。”世联行创始人陈劲松也公开向渠道开炮。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进深News（ID：leju-sydcsxh），作者：林振兴、杨倩、张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