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日新增确诊33万，印度怎么了？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果壳（ID：Guokr42），作者：Luna，编辑：朱步冲、麦麦，原文标题：《印度危急！新冠患者日增33万、出现三重变种病毒……》，题图来自：视觉中国

印度飞香港一航班机上53人确诊、印度日新增确诊人数超过30万人、印度出现双重变种新冠病毒……随着这些话题在微博热搜上轮番登场，我们突然意识到，印度似乎成了世界上新冠疫情最严重的地方。

印度的新冠疫情确实危急。目前，印度每日新增感染人数和死亡人数双双走高。日新增感染人数已是去年最高峰时的3倍以上。^[1]根据印度卫生部提供的数据，现在印度全国有229万人正患有新冠。

4月21日印度新增病例31.5万；非官方数据表示，4月22日新增达到33万（印度政府数据尚未更新）丨约翰霍普金斯大学

前天新增死亡数最多的是孟买所在的马哈拉施特拉邦（568），其次是首都德里（249）。两座城市的医疗系统被击穿：氧气不足、普通人求治无门、70岁老者只能在自家轿车上吸氧、53岁患者辗转4家医院都无床位最终死在救护车上……类似的悲剧在媒体报道中比比皆是，但是这则新闻令我格外痛心，因为这是纯粹的人祸：

4月21日，在印度西南部城市纳西克（Nashik），一家医院的氧气罐发生泄漏，将近30分钟都没有氧气供给呼吸机，直接导致24位使用呼吸机的患者死亡。^[5]截至事故发生前，该医院有171名正在使用呼吸机的患者。

抢修人员走进氧气泄漏带来的雾气中丨india.com

新感染的不止是平民，还有名人与高官：著名影星阿米尔·汗、前国大党主席拉胡尔·甘地——在宣布确诊的前一天，拉胡尔·甘地还在推特上祝愿第13任印度总理辛格“早日从新冠中康复”。

什么让印度的疫情如此严重？

视疫情如无物的群众  

印度疫情火速恶化，与民众忙着出门溜达、过节聚会、参加地方选举的举动分不开关系。虽然政府推行了一些管控措施，但收效甚微。

3月底，有“印度硅谷”之称的班加罗尔为了更严格地执行“患者居家隔离”政策，开始给所有确诊患者的皮肤上加盖印戳，印戳上写明隔离截止日。据说，如果有印戳的人在街上游荡，会被拘留。

居家隔离戳丨班加罗尔警察局

然而，这政策也没怎么奏效。班加罗尔所在的卡纳塔克邦，4月21日新增23558例确诊，仅次于孟买所在的马哈拉施特拉邦（67468）、泰姬陵所在的北方邦（33106）和首都德里（24638）。^[2]在新患者占总人口比例方面，卡纳塔克邦其实还高于北方邦。

印度各邦疫情状况丨thewire.in

宗教节日带来的人潮迁徙也十分可怕。

印度教超大型节日“大壶节”（Kumbh Mela）是一个周期很长的节日。4月初，至少几百万人被吸引到了北印城市哈利达瓦的恒河边。这是一个毫不新奇的故事套路：大家去聚会了，感染了，回家了，把家里人都传染了，家人外出又扩散病毒了……尼泊尔末代国王贾南德拉（Gyanendra）也去参加了大壶节，结局只有一个——感染！

大壶节中的祭司们

但或许是出于宗教和政治的双重考量，今年的大壶节似乎并不会缩短。起码，现在最后的圣日仍然定在了4月27日。

冬、春是印度传统的婚礼与节日季。除了北印的彩粉节（Holi）在3月之外，4月也有各邦新年如Puthandu、Vaisakhi、Ugadi、Vishnu Kani。各地管控程度不一，但总体而言基本没法禁止大家出门欢聚，也不能让所有寺庙关门。

还能注意戴口罩和保持社交距离的，已经算是清流了。

然而，这一轮的政府管控，来得实在太晚了。

2020年3月中旬起，印度开始全国封城，并从7月起逐步解封。漫长的封城的确对疫情起到了一定控制作用，但当又一个疫情高峰（即将）掀起时，普通民众已经很难有足够强的自我约束力去保持社交距离，政府也出于种种考虑而没有发布强有力的封城措施。印度总理莫迪现在只是催促各邦政府尽快封城，而非像去年那样直接发布全国封锁令。

本周——也就是在印度日增病例超过20万后——只有少数几个邦宣布了有限度封城、宵禁。

班加罗尔本周三开始宵禁，夜晚的马路上空无一人丨PTI

新的变种病毒  

回过头来再看印度疫情的每日变化趋势，我们会注意到，去年9月后其实出现了明显的好转，直到今年1月末。当时在印度两大城市德里、金奈进行的调查结果显示，50%以上的人口已经拥有了新冠抗体。有的科学家因此猜测，是不是有太多人感染了病毒，所以已经达成了群体免疫。

但现实残酷地将“群体免疫”的梦想击得粉碎。

一个可能是，去年的疫情主要袭击了城市里的穷人，而那些原本将自己防护得很好的人，因为没有抗体，在本轮疫情中受到了巨大冲击。不过这似乎也无法解释，为何疫情发展得如此迅猛。

另一个可能是，出现了传播更快的病毒变种。一位医生在接受Nature采访时说，现在是“一人感染一家全阳”，不像去年，家人还可能得以幸免。英国首先发现的变种B.1.1.7已经在某些邦大范围流行；B.1.167，一种在印度被首次确认的变种，成为了马哈拉施特拉邦传播的主要类型；西孟加拉邦，则出现了B.1.618。

B.1.617 的刺突蛋白发生了两个突变，E484Q 和 L452R。刺突蛋白可以帮助新冠病毒进入人体细胞。虽然这两个突变之前分别出现过，但B.1.617 是首个被发现同时携带两个突变的毒株。这两个突变联手，既增加了传播力，又增强了逃脱免疫系统的能力。

一些印度科学家认为，目前已经产生了更加危险的三重变种：

三种病毒变种的比较丨推特@ Divya Tej Sowpati。Sowpati是印度细胞与分子生物学中心的科学家。

在变种不断产生、群体免疫不可靠的情况下，印度民众能期待的，似乎只有疫苗了。但是……

疫苗不够多  

据印度卫生部数据，截至4月21日，已有1.3亿人注射了新冠疫苗——尚不到总人口数的10%。

印度实时情况丨印度卫生部

印度是全球最大的疫苗生产国之一，国内拥有全球最大的疫苗生产商SII（Serum Institute of India）。但印度的疫苗情况，令人一言难尽。

仅以SII为例：1月3日，印度紧急批准了两种新冠疫苗，SII生产的牛津-阿斯利康疫苗是其中之一；初期，它的生产目标是1亿剂/月，但1月21日，SII总部的工厂发生火灾，之后产能下降到了0.6~0.65亿剂/月；4月19日，它又遭遇了美国的疫苗原料出口禁令。

SII参与了WHO牵头的COVAX（新冠肺炎疫苗实施计划），应拿出1千万剂疫苗支援其他国家和地区。3月初，由于出现严重的疫苗短缺，印度临时叫停了SII的疫苗出口。目前SII的进度远远落后于计划。

截至4月15日，SII提供给COVAX的疫苗，远远落后于承诺丨Nature

当然，印度还有其他疫苗生产商，比如老二Bharat公司，可它新冠疫苗产能甚至不到SII的五分之一。

总之，印度要想靠全民接种疫苗以抵抗新冠的肆虐，不是没有可能，只是太难了。

截至4月15日，印度的接种数量丨Nature

祝印度好运，祝全球好运。

参考文献：

[1] https://www.nature.com/articles/d41586-021-00996-y

[2] https://science.thewire.in/covid19

[3] https://www.nature.com/articles/d41586-021-01059-y

[4]Indian vaccine maker asks US to ease export curbs. AP.

[5]24 COVID-19 patients in Nashik die without oxygen as gas leaks. The Hindu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果壳（ID：Guokr42），作者：Lu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