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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5-22 21:03

永不“塌房”的虚拟偶像,正在抢流量明星的生意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半熟财经(ID:Banshu-Caijing),作者:朱战缘、周依铭、杨立赟,编辑:余乐,题图来自视觉中国


一个周末的晚上,B站的虚拟偶像“菜菜子Nanako”,正在跟70多万观众聊脱口秀,她的中之人(虚拟偶像背后的真人)正是“小品女王”蔡明。这位1990年代的顶流明星,正在通过虚拟偶像延续她在00后粉丝群体中的艺术生命。


2020年“菜菜子Nanako”开播半小时内就拿下百名“舰长”(B站直播间付费特权)订阅,刷新虚拟主播界的最快纪录。


虚拟偶像,是由电脑图形化、AI、运动捕捉等技术制作,拥有完美形象、鲜明人设的数字化产品。它们大多是类似于真人明星的俊男靓女,唱歌、跳舞、直播都有模有样,别具魅力。



菜菜子Nanako与它的直播间


国内外公司从2019年以来不约而同地推出许多虚拟偶像,有些一出道就坐拥时尚、综艺、舞台、广告等各大领域的资源,除了成为明星的替身,也对他们的领地发起了进攻。



和真人爱豆一样,虚拟偶像也可以坐拥百万粉丝、签下大牌广告,甚至登上《时代》榜单。在国内,洛天依、青娜、翎Ling等虚拟偶像势头正劲,接代言、上春晚、参加选秀、直播带货,忙得不可开交。


翎Ling与特斯拉合作


近来,从郑爽代孕弃养,再到华晨宇和张碧晨“有一个孩子”……饭圈和品牌方遭受了一次次突如其来的打击,前者伤心,后者血亏。虚拟偶像似乎永远保持着可人的一面,让背后的公司、屏幕前的粉丝、被代言的品牌方都有了一份安心。


虽然有资本看好,虚拟偶像在概念与产业上都尚处在萌发状态,直播是虚拟偶像变现的主要方式。摆脱“偶像”标签,走向更丰富的应用场景,功能型的虚拟人或将开辟更广的商业化道路。


除了商业用途,随着技术成本的降低,任何一个人都可拥有以自己为蓝本的虚拟人。已经有虚拟形象定制的网店推出了相应的产品,为个人用户提供原画设计到建模等一条龙服务。这或许是虚拟偶像走向大众、拓宽产业规模的另一条路。


全国有3.9亿人正在或即将关注虚拟偶像


“虚拟偶像”一词最早出现于20世纪90年代的日本,它是指没有实体、依赖技术存在的虚构形象。目前,虚拟偶像已经形成了三种主要形态:第一代是科技或娱乐公司原创的基于VOCALOID音色库的虚拟偶像,如初音未来、洛天依;第二代从漫画或游戏IP中衍生,如王者荣耀;第三代是“真人+虚拟形象”的Vtuber(虚拟主播),有绊爱、泠鸢yousa等等。


虚拟偶像的边界与玩法正在不断拓展,成为Z世代的宠儿。2020年,一档与众不同的节目《跨次元新星》在爱奇艺播出,一群虚拟偶像登上了专属于它们的选秀舞台。


其中一名选手名叫秋蒂,是一个19岁的二次元少女形象,她的声音很像女团选手虞书欣,被粉丝戏称为“虞书欣二次元分欣”。和真人偶像一样,秋蒂也有应援组、宣传组、后援会等。秋蒂的应援组组长白可告诉笔者,当时看了秋蒂演唱的《高音厨》,就被圈粉了。“大家都说秋蒂和虞书欣很像,刚开始,我也觉得声音有那么点儿像。但时间久了,反而不喜欢别人把他们两个捆绑在一起。她们是两个不同的、特别的存在。”


秋蒂


虚拟偶像和观众之间有距离感吗?


秋蒂背后的运营负责人Inaho认为,虚拟偶像离观众更近,“虚拟偶像给人更多的感觉是沙雕网友,没有真人那么大偶像包袱。”


在B站直播和《跨次元新星》节目里,这些虚拟偶像们会开玩笑、调侃、分享日常、读弹幕、唠嗑。Inaho说:“恰恰是因为虚拟,才让人感觉更像是网友,而不是明星。”


据爱奇艺发布的《2019虚拟偶像观察报告》,全国有3.9亿人不是正在关注虚拟偶像,就是在关注的路上。而虚拟偶像之所以受到用户追捧,主要是其给用户带来了优质的视听体验、陪伴感以及更稳固的情感关系。


真人明星不时深陷舆论风波,代言的商家往往跟着受损。虚拟代言人却不易“塌房”,因此成了一股新风尚。美妆、食品、数码乃至金融领域的不少企业都走上了定制虚拟偶像之路,屈臣氏推出了“屈晨曦”、华硕打造了“天选姬”、伊利优酸乳有“小优”。





上:小优;中:屈晨曦;下:天选姬 


2021年3月,欧莱雅中国推出虚拟偶像“欧爷”,成为其虚拟代言人“M姐”之后的第二个虚拟人。从称呼来看,更加明确定位在了“偶像”。不过,目前尚未看到相关数据表明虚拟偶像对其产品的销售起到拉动作用。更有业内人士直言,这会成为泡沫。


不少明星也已经开始为自己打造一个虚拟化身,比如迪丽热巴的化身“冷巴”,黄子韬的“陶斯曼”。这些虚拟IP都出自北京次世文化传媒有限公司,其主要负责跨次元虚拟IP的开发运营。该公司创始人陈燕告诉笔者,其旗下的超写实虚拟人“翎Ling”可以称为“第四代”虚拟偶像。


除了企业下海,个人也涌入了这波浪潮。独立创作者Jesse,利用4个月的业余时间制作了虚拟人“阿喜”。全程的建模、渲染、内容策划由他一肩挑。最终成型的阿喜是个短发姑娘,有着近乎真人的皮肤与毛发,表情丰富,治愈风十足,这些都是超写实虚拟人的特质。虽然阿喜没有中之人,也不直播,甚至还未开口说话。但在某短视频平台上线仅10个视频,就收获了近30万粉丝与124万余点赞。“你一看就知道她是假的,但又有很强的真实感”,Jesse告诉笔者,阿喜的面部表情很容易引起共鸣。


阿喜


虚拟偶像还吸引了资本的目光。峰瑞资本已经投资了两家虚拟产业相关的企业,一家是技术平台企业,另一家则是以3D动画见长的虚拟影业公司。“虚拟鹤追”是虚拟影业推出的首个虚拟演员,拥有自己的粉丝群,以不同的身份、名字、装扮出现在不同的动画影视作品中。


中之人,Vtuber的魂


目前,最活跃的是第三代虚拟偶像Vtuber,直播、综艺、动漫、短视频、线下演出中都有它们的身影。B站、虎牙、酷狗等平台已布局Vtuber业务,开设专门的版块。


B站的虚拟主播版


“虚拟形象是皮,中之人是虚拟偶像的魂。”提供虚拟偶像业务服务、多次与B站合作的广州创幻数码科技有限公司CEO陈坚分析道,Vtuber给用户提供了非常好的想象空间、介于虚拟与现实之间的独特体验,既保留了二次元虚幻而唯美的设定、有趣的氛围感,又因中之人的存在而具有真实人类的灵魂和高度的互动性。


虚拟偶像的声音来自中之人,但中之人的角色并不仅仅是配音。除了音色要符合人设,性格最好也与虚拟偶像相似。“虚拟偶像会有很多脱离剧本的表演,需要中之人自行发挥,如果性格差异太大,自由发挥的话可能会有OOC(out of character,即脱离人物原来的性格)风险。”配音演员徐静(艺名“小连杀”)说。她的工作室最近正在给签约的配音演员们做虚拟形象。


为了保持虚拟偶像本身的独立性与个人隐私,中之人的身份较少对外透露。二次元爱好者小于告诉笔者,“不准挖中之人”是V圈(即Vtuber圈)的规则。虚拟形象就像是中之人的面具,但中之人呈现的也并非完全虚假的自我。创幻科技旗下虚拟偶像“Naru”的中之人曾表示:“我会在(扮演)Naru的时候,更加地开朗一点吧,就是把内心的自己释放出来了。”可见戴上面具,何尝又不是摘下面具。


创幻科技旗下的部分虚拟偶像


随着技术成本的降低,你也可以成为Vtuber。现在Vtuber的准入门槛甚至比普通网络主播还要低,任何人只要套个皮就都能做。”小于说。依靠动作捕捉、面部捕捉设备,中之人可轻松操控虚拟形象的动作、表情。


3D建模与动捕技术的进步降低了入行成本。类似创幻科技、中科深智这种提供技术打包方案服务的企业,通过提供素材库等标准化的方式,使得动作、表情的变化并非必须使用动捕、面捕设备。


据陈坚介绍,打造Vtuber可以先有虚拟形象与人设,后有中之人,也可以为中之人量身打造虚拟形象与人设。虚拟形象的塑造一般要经过策划、原画、立绘、2D/3D建模、渲染等,费用包括立绘、建模、直播软件、图像制作以及电脑等硬件设备。


理论上,任何人都能够制作一个属于自己的虚拟人。不少虚拟形象定制的网店已瞄准了这一风向,从原画设计到建模等服务,价格多在千元左右。笔者以消费者的身份向一家制作Live2D模型、月销2000多单的网店咨询时,客服表示一般难度的模型从下单到完成在54天左右,立绘、建模等一条龙价格在2200元,并可实现人物衣服与头发的摆动。


创幻科技即将推出的一款新产品,将降低直播软件的价格,个人能免费使用针对Vtuber日常直播等轻量应用场景研发的版本,支持摄像头面部捕捉、Live2D模型以及基础的虚拟直播功能。目前,该公司准备面向个人客户推出1.25万元至1.45万元的2D模型直播服务,如果使用3D模型则需再加8000元。面向企业客户的定价价格更高,服务也更多样。


市面上正涌现出各种虚拟直播软件。峰瑞资本副总裁陈哲认为,若没有长期壁垒、提供差异化的技术方案,技术服务有可能陷入价格战。对此,创幻科技准备将软件和大量合作硬件进行捆绑销售,分不同产品线以适应不同的应用场景和用户群。


虚拟偶像可以带货,但盈利模式依然单一


2020年疫情期间,虚拟偶像做起了带货直播,淘宝直播更是宣布重点扶持。消费者目前还可以在2000多个淘宝直播间看到AI主播,可以24小时不间断直播。它们介绍商品、发优惠券,还跟入场的用户打招呼,叫他们“宝宝”。


淘宝直播上的AI主播


在贴吧,已经有网友在推销面向电商店家的虚拟直播软件,声称让虚拟形象在真人下线后“站岗”,既收割平台夜间流量,又避免录播封号。广州一家科技类初创公司销售负责人告诉笔者,该公司的虚拟主播软件根据功能的不同,年费在几千元到1万元左右,最便宜的一款软件为3499元/年。


不过,类似于真人秀场的直播仍是国内Vtuber的主要变现模式。据陈坚透露,直播普遍占到国内Vtuber收入的90%乃至100%,这种过度依赖导致盈利困难——由于直播平台、中之人分成、团队的费用、技术与制作的成本,即使直播做得很好,一个月几万流水的主播也只能勉强维持收支相抵。


陈坚介绍道,国内在某些技术上已经超越了日本,工业化程度也成熟很多。他认为现在的市场,技术已经足够,当下技术的发展主要是量的优化而非质的飞跃。与日本的差距,主要在商业化程度。


目前,能够让虚拟偶像变现的渠道十分有限。“虚拟偶像被大家锁定在了既有渠道中,比如去B站直播、去抖音发短视频、去微博发照片。国内没有为虚拟人而生的平台,反而是虚拟人去贴合已有平台的属性。场景不够丰富表明对变现路径和目标用户的划分不够清晰,不利于持续产出高质量内容。有很多虚拟偶像出现几个星期就消失了。”陈燕说。


创幻科技正在尝试降低虚拟偶像线下演出的成本,以此盈利。该公司在上海建立了全息剧场,通过公司独创的远程数据传输模式,大幅降低演出的执行成本,陈坚表示“做一场小型的LIVE HOUSE演出,其实都能盈利”。与洛天依演唱会超过2000万的总成本相比,场地费、技术制作成本上要低很多。这种传输模式也使Vtuber得以分身,让每一个剧场都变成直播现场。


但虚拟偶像并非完全安全,它的发展依然和真实人类深度捆绑——“只能说是具有一定的可控性,但是它们背后的真人存在各种变数,因中之人的变动而闹出的事故也不少。”陈坚说。


真人也不能全天在线,直播效率较低。陈哲认为,使用真人更像是对当前技术条件的妥协,未来虚拟偶像应多进行IP衍生授权和开发,转化为数字资产,与真人明星形成差异优势。


实际上,翎Ling的背后便没有中之人,而是一个兼具灵活性与把控人设稳定性的“智囊团”。在大方向下,团队与不同的内容创作者合作,能够持续高效地产出,降低风险,类似于众创。“就像初音未来的真正魅力,不在于后面的中之人,而是所有人都可以用它的声音、MMD模型去创作属于自己的内容。”陈燕认为,“去中之人化”是虚拟偶像发展的趋势。


如果着眼于更宽泛的虚拟人市场,功能性、陪伴型的虚拟人或将是发展的方向之一。国内的小度、小爱同学等可以说是早期的功能性虚拟人。


目前,国外有一款非常热门的虚拟人软件,专门满足用户的情感需求、改善心理健康,国内也在探索针对自闭症、抑郁症人群的陪伴型虚拟人。让虚拟人帮助人类解决问题,也是企业开辟市场的路径。


(应采访对象要求,小于、Jesse为化名)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半熟财经(ID:Banshu-Caijing),作者:朱战缘、周依铭、杨立赟,编辑:余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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