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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资病到底好了没?
本期研究关键词:爱资病。
“我和你困觉,我和你困觉!
阿Q忽然抢上去,对伊跪下了。”
——鲁迅《阿Q正传第三章 恋爱的悲剧》
小王和人困觉不成,恼羞成怒,让我们想起了这一幕。
此人只要一出新闻,就会引发全民窥淫听窗根儿的狂欢,名字中间那种浓郁的夜总会气息,感染力实在太强。早几年本以为他还有点出息,没想到他已经完全卡戴珊化了。
人们借题感慨,为什么有人会对着这些有钱人喊爸爸。网友神评论:爱资病。我们不想给小王增加垃圾流量,但想说说爱资病。
这三个字里能看见两个时代。
爱资病1.0版本,其实从90年代的下海大潮就开始了。最近几天“中国第一股民”、中国证券“觉醒时代”的见证者杨百万去世。杨百万能在嘈杂的互联网上拥有名字,因为他就是第一代爱资病的活化石。
那时候的爱资病,充满了草莽气质和冒险家精神,柳传志摆地摊,王石倒玉米,牟其中拿罐头换飞机,刚刚把SOHO卖给黑石的潘石屹也在那个年代起家。股市只涨不跌,散户热血沸腾,大批青年借了钱揣着馒头去上海打地铺买股票。
吴晓波形容那个年代特别爱用“激荡”这词,因为确实是在改天换地。我们现在这个商业社会的底层格局,就是那会打下的。用爱资病来形容那个年代,并不是贬义,就像说恋爱是一种热病一样。因为穷怕了,穷则思变。现在,曾经在灰色地带开天辟地、自带“原罪”的那批企业家都渐渐凋零了。
爱资病2.0版本,就油腻多了。简单捋一捋是这样的:
托拉斯化的大互联网公司,依靠技术让全社会迅猛地赛博化,然后避开对社会的综合建设性,专靠拉低下限来谋求增长:
名为“产品创新”的一切,基本都是巧挖人性弱点,
名为“体验”的一切,基本都是向下兼容,
名为“竞争”的一切,基本都是互相倾轧,
名为PR的一切,基本都是打扫事发现场。
如此这般取得优势之后,便开始买断赛道,收割一切可能性,不给后来人留机会了。
再有热血青年想干点什么,就会面临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的困境。你们在氵氵大学里学了那么多,所谓的商业判断,说到底就剩一句话,互联网一条街,打听打听谁是爹。
几年之前,创业与创新两个词还非常热乎,你在菜市场都能感觉到溢出的激情。转眼之间,整个互联网世界就像深秋的大型宫殿建筑群一般,巍峨但是肃杀。更多的普通人,连幻想都没了,只剩几件事可做:晒工牌,混期权,写周报,盼上市,喊爸爸。
甚至大量的小公司连招聘越来越难,因为年轻人都去大厂忍气吞声地混饭了。高P如爵位,职级甚至开始阶级化。
总之,早就没什么草莽可言了。
大家喊爸爸,是因为实在眼红,也因为实在没什么自立自强的机会。
这一波爱资病为期6年,非要找标志性时间的话,应该始于2014年11月份。
那年双十一,第一次有小商户祭拜马云,以及叫爸爸。
结束于2020年9月,标志性事件是《人物》的那篇雄文:《外卖骑手,困在系统里》。
从那之后,人们对“资本”的暴风雨式的鞭挞就开始了。似乎象征着互联网圈子的野蛮增长和原始积累终于触顶,犹如巨型动物开始被自重压垮。
相应的在民间,叫爸爸的人明显少了。
但爱资病消失了吗,没有。
它转移成了“恨资”。
但是一细看,恨资和爱资的,原来是同一拨人。昨天眼见人起高楼就叫爸爸,今天眼见人楼塌了就痛打落水狗。所谓的“恨有钱人”,无非就是“恨自己不是有钱人”。甚至“得不到就要弄死你”。
“得不到就要弄死你”,这不就是被唾弃的小王的心态吗。
这一切都不怪谁,要怪就怪商业社会赛道太单一了,评价标准单一,竞争机制单一,导致人生目标单一。
一切的题眼,除了钱,就是流量。流量说到底也是钱。
长达五千年的重农抑商,一夜之间反过来了。有个词叫工商业本位,或者重商主义(Mercantilism),塑造了整个现代世界,也深刻地重塑了我们这边的社会关系。
想要平衡和多元化,想要在搞钱之外还能干点别的,恐怕还需要一点时间和一点耐心。
等一下,视频刚刚剪到这,
就听说“想你的液”被注册成商标了。说点什么好呢。
本来看到小王的倒掉,还以为我们终于有点出息了。
结果,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