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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凤凰WEEKLY财经(ID:fhzkzk),作者:刘碎平,头图来自:视觉中国
2008年10月13日,《华西都市报》的头版刊登了一条几乎占去整个版面的红字声明。版面由本土房企蓝光买下,中心思想就是,坊间流传的破产传闻,是造谣。
13年后,蓝光不得不再次辟谣,不断有传言说陷入困境的蓝光频繁接触头部房企,下一步可能是“卖身”。
那是今年的4月份,当时还是蓝光发展常务副总裁兼首席运营官的杨武正说,“绝不会甩卖公司。”
杨武正的另一个身份是,创始人杨铿的二儿子。今年26岁,95后。
当时的杨武正显然对于蓝光未来几个月的走向,过于乐观。
7月13日,信用评级机构标普将蓝光发展的长期主体信用评级、优先无抵押债券的长期债项评级,均下调至“D”。D级,在信用级别中,属于最低一级,往往意味着企业已无信用,濒临破产。
标普提到,蓝光发展的逾期银行贷款和信托贷款约有36亿元,而其项目处置进度不及预期,未能给公司带来充足的流动性来源。标普预计,蓝光发展将全面违约。
此时,距离杨武正从其父亲杨铿手里,接过董事长一职刚过去39天。几天前,这位年轻二代的头衔又加上了“总裁”。原来的总裁迟峰,辞职了。
7月6日,蓝光发展正式公布了这个消息。但一名蓝光员工李亮(化名)告诉《凤凰WEEKLY地产》,“2月份的时候,我们去上海开会,(迟峰)离职的消息就传出来了。”
一起辞职的,还有首席财务官欧俊明,他的职位由“老蓝光人”杨伟良接任。
在艰难中前行的千亿房企,曾经的川系黑马蓝光,以雷霆速度完成了一轮高层换血。但此时,蓝光面前已是万丈深渊。
一、26岁海归少帅临危受命
2021年年初,在蓝光发展2020年工作总结会上,杨武正称,蓝光的管理,要在保证权威性的前提下,去服务于业务,“我们的导向是要在合适的约束下,让员工放开手脚,去努力实现价值的最大化。”
有人解释,这是这位年轻二代对权威的渴望。
公开资料显示,杨武正持有美国德雷塞尔大学金融本科学历和英国华威大学金融硕士学历,而且几乎是一毕业就进入到家族企业。
尽管外界对这位“二代”知之甚少,不过,一些流传出来的消息似乎勾勒出一个为人低调和谦虚的杨武正形象。
不久前,他拒绝了一家媒体的采访邀请。公司层面回应,杨武正注重创新业务,与管理团队配合默契。
2020年5月,年仅25岁的杨武正开始进入集团管理层核心,取代蓝光发展副董事长张巧龙,进入董事会。半年后,他又从老将余驰手里接过常务副总裁兼首席运营官职务。
一年左右的时间,杨武正身上的担子不断加重,现在,他把董事长和总裁的头衔都扛了起来。
对他的接棒,外界用的最多的一个词就是,临危受命。
上一个临危受命的地产二代还是新城控股王晓松。但,二者并不同命。
王晓松走马上任时,身边还有一众“辅佐大臣”,且王振华事件,并未影响到新城控股的基本面。经过一年多的沉淀,昔日的黑天鹅事件,对新城控股的影响,也在逐渐淡去。今年年初,王晓松辞去总裁职务,仅保留董事长一职。
而今,蓝光一众“老臣”相继出走,剩下孤零零的杨武正,他接手的也是公认的烂摊子。
不过,李亮告诉《凤凰WEEKLY地产》,蓝光实际控制权还是在杨铿手上。
二、破产传言又起
2020年,蓝光30岁。彼时还是董事长的杨铿宣布要“第三次创业”,但没多久,与住宅地产开发并列的双引擎之一现代服务业,就熄火了。
蓝光旗下物业公司蓝光嘉宝被作价48.46亿,卖给了碧桂园物业。此前的2020年7月,“双轮”驱动中的一个轮子迪康药业已经被卖,换来9亿资金。
在这之后,蓝光的债务危机,遮不住了。
截至2021年一季度末,蓝光有息负债合计789.89亿元,其中短期债务338.15亿元,长期债务451.74亿元,期末现金及现金等价物仅263.37亿元。
4月下旬,蓝光发展“卖身”的传闻不胫而走,意向者包括融创、万科、华侨城等。
在投资人电话会议上,杨武正称,“绝不会甩卖公司”,但他同时承认,公司考虑在股权层面引入财务实力强的战略投资者。
几天前,有媒体报道称,华夏银行信托板块及万科将入股蓝光发展。7月6日,蓝光发展否认了该消息。
6月下旬以来,陆续有网友在贴吧晒出蓝光发展的商票,已逾期一个多月,数额几十万不等。
与此同时,危机中的蓝光发展也经历着前所未有的人事动荡,尤其是高管流失。
据《凤凰WEEKLY地产》不完全统计,过去一年,包括迟峰和欧俊明在内,蓝光发展多位高管离职,涉及总裁、首席财务官、副总裁、副董事长等。
破产的传言又开始零星传播,但截至目前,蓝光方面并没有表态。
“主动申请破产概率极小,但是申请破产是债务人和债权人都有权提交的,不排除部分债权人会做这个动作,但是概率也不大。”一名蓝光员工告诉《凤凰WEEKLY地产》说。
亦有媒体称,蓝光发展正在按照华夏幸福路径进行自救,企图寻求地方政府帮助。
“我认为这种可能性比较小。”IPG中国首席经济学家柏文喜告诉《凤凰WEEKLY地产》,华夏幸福的商业模式与地方政府高度相关,而蓝光发展是市场化发展的,与地方政府没有强关联。
三、大撤退
今年,缺“粮草”的蓝光发展几乎消失在拿地市场。而过去几年,蓝光的拿地力度(拿地金额/销售金额)均不低于30%。
李亮告诉《凤凰WEEKLY地产》,公司投融资部门一直在收缩,“根本不需要那么多投拓人员去拿项目”。
据媒体报道,不久前,蓝光发布了一份资金中心免职通知,免去了朱强、章胜、刘妮娜等四人在财务资金中心的职务。
李亮介绍,目前,除了投融资部门几乎没什么活干之外,其他部门基本都在正常运行中。
但给李亮一个明显的感受是:活变少了。
“已经一年多,没有听说过项目奖金了。”李亮说,公司资金出现问题后,主动参与投标的单位数量明显在减少。
钱紧之下,今年3月,市场就有消息称,蓝光决定撤离曾高调入驻的上海总部,后遭到否认。
迟峰离职的消息确认时,再次引起外界关于蓝光撤离上海的猜想。
2019年12月,来自华润置地的迟峰空降蓝光,担任CEO。这之前,蓝光已经入驻上海,形成“上海+成都”双总部战略。
在蓝光看来,入驻上海能营造一个“进击的蓝光”形象。
迟峰符合蓝光创始人杨铿早前推进“东进南下”战略的人选标准,其曾担任华润置地华东大区总经理职务,成绩卓越。
为了搬迁上海,2019年4月,杨铿掏出2.99亿,提前为上海总部置办了办公楼,位于青浦区褚光路1588弄“虹桥世界中心”578号。
意外的是,仅过去一年多,缺钱的蓝光欲卖掉上海总部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而“进击的蓝光”也似乎成了一句空话。
“总部那边都已经没人了,全部回成都了。”李亮说,上海总部6月份就已经陆陆续续搬离,到7月底要全部搬完,“其实现在基本上已经搬完了,走(离职)的人也比较多”。
另一名员工否认上海总部已经搬离的说法,但他表示,“目前还没有,但是大概率会做这个动作,(具体)看什么时候。”
《凤凰WEEKLY地产》向蓝光方面发去采访邀约,截至发稿未获回应。
四、雷从何来?
有媒体称,蓝光暴雷 ,与一笔和平安的债务有关。由于蓝光逾期,导致平安也对外违约,最终蓝光被平安拉入黑名单。
此事直接引起的蝴蝶效应,令蓝光在金融圈受阻。
亦有业内人士认为,逾期事件只是导火索,关键还是蓝光管理出了问题。
“公司内部确实内耗大。”李亮说,之前他们看上一个项目,从立项开始,花了两周时间,集团的一些会还没有过完,而竞争对手只花了9天就把项目拿到了,还签了排他协议。
“我们自下而上去报,和别人自上而下去推,效果肯定是不一样的。”李亮抱怨说,公司审计对业务上并没有挖太深,反而对形式和流程,吹毛求疵。
此外,作为一家四川本土房企,2018年开始,蓝光有意识减少西南特别是成都地区的投资力度,而向华东倾斜,也被外界视为战略上的失误。
在今年的业绩发布会上,蓝光管理层已经意识到战略失衡。但要在一众强敌环伺之下,重回本土,对蓝光而言,并不容易。
据克而瑞数据统计,2020年成都及四川市场销售TOP10排行榜中,蓝光均已在榜单消失。
五、真正的“震源”
1995年,成都最繁华的春熙路上,一幢26层高的大厦如期竣工。楼名“蓝光大厦”,蓝光大厦是杨老板进军房地产的第一个作品。在这之前,杨铿经营着一家汽车零配件厂,专门生产气缸套。
1992年,杨铿决定转型,并成立了成都兰光房屋开发公司,也就是蓝光的前身。
2002年,在四川省第一宗国有土地拍卖会现场,蓝光斩获两块地,由此开始了其住宅开发的历史。
2008年之前,蓝光是一家典型的地方企业,主要活动都在四川。2008年11月,重庆“十里蓝山”开盘售罄,这也是蓝光出川的首站,并开始向全国布局。
蓝光开启加速度,是在登陆资本市场之后。2015年,蓝光完成借壳迪康药业上市。
2015~2019年,4年间,蓝光发展实现了从百亿到千亿的跨越。2019年,蓝光销售额为1015.37亿元,排在克而瑞操盘金额榜单第34位。
除了挤进千亿俱乐部,总部迁入上海,2019年,蓝光还有一大喜事,蓝光嘉宝在港上市了。杨铿也成了同时拥有A+H股的地产商,他没能掩饰这份自豪感。
2020年3月,在杨铿的操持下,一本介绍蓝光过去30年的发展史的书籍出版了,介绍了杨铿如何从一家汽配厂起步,做到了如今排名全国30强的房企。
都说盛极必衰,但谁也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三道红线之下,高周转、高杠杆的房企都开始显出原形。
明源研究院院长艾振强告诉记者,过去快速扩张,拿高价地特别是地王的后遗症,现在以及未来几年,都还在消化之中,“未来暴雷的企业还会更多。”
2020年,蓝光发展实现1035亿的销售额,增速仅2%,不及1500亿元的预期目标。而经营现金流恶化,2020年净流出61亿元。
除此之外,高息发债输血、高涨的少数股东权益、新增的永续债,都在提示这家房企已经亮了红灯。
蓝光这艘大船,未来会驶向何方,很多人在等着这位“95后”的杨少帅给出答案。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凤凰WEEKLY财经(ID:fhzkzk),作者:刘碎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