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贷款发歌”，不止蔡徐坤一个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观察者网（ID：guanchacn），作者：郭肖，头图来自：视觉中国

专辑卖了8000万，新歌4个月时间才发布不到一半，8月31日，关于偶像艺人蔡徐坤发布新歌模式的争议仍在继续。

蔡徐坤的粉丝一边刷屏回怼称，采用这种发歌方式的歌手不少，点名了林俊杰、毛不易等人后，又疯狂私信辱骂最早报道此事的媒体，与当前营造“清朗”网络空间的大环境显得格格不入。今天下午，工作室赶紧出来道歉“灭火”同时喊话粉丝理智追星。

作为流量时代的产物，“贷款发歌”在偶像歌手圈确实不算罕见，蔡徐坤引发争议的关键点在于其“售后太差”，长达四个多月的时间里一直没有对剩余歌曲做出任何预告，也不告知具体发售时间，一业内人士告诉观察者网，这确实“是不太地道的行为”。北京京师律师事务所的熊超律师则告诉观察者网，这属于经营者和销售者违反诚信原则的表现，属于欺诈性的销售行为。

“贷款发歌”，流量时代特有现象

蔡徐坤的新专辑《迷》于今年4月上线，专辑歌曲列表中有11首歌，然而上线的时候并不完全，只有不到一半。在4个多月过去后，近日，有网友发现，这张新专辑已发布的新歌仍旧不到一半，剩下的几首歌连歌名都没有。这张专辑在音乐平台上售价26元，售卖金额已超过8000万元。

在引发关注后，不少网友质疑其“贷款发歌”“期货发歌”，昨天上午，蔡徐坤“紧急”发布了5首新歌，粉丝们先沸腾了。

面对质疑声，粉丝们的话术总结起来，可以概括为两句话：

1. 我花钱我满意就行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2. 国内国外用这种模式发歌的歌手一大把。

正如粉丝所说，很多歌手采用过“期货”的方式发歌。周笔畅的专辑《Not Typical》曾采用一个月发布一首的方式，华晨宇的专辑《新世界》也曾将两首主打歌分批上线，但一开始，粉丝要购买整张专辑。

毛不易的专辑《幼鸟指南》包含11首歌，整张专辑在音乐平台售价20元，专辑于今年5月底上线，一开始也是“货不齐”，其中的三首主打曲《城市傍晚》《海上日记》《于是没有洗头》分批次上线，剩下的8首在6月25日一次性放出。

对于这种现象，毛不易曾回复称：采用这种方式主要是考虑到专辑企划以及制作，希望把解锁的概念传达给大家，也因为歌曲需要更多时间打磨。

本次，被蔡徐坤的粉丝们特意“点名”的还有林俊杰于去年发布的两张专辑《Like You Do如你》《幸存者Drifter》，两张专辑都发布于去年10月20日，封面上确实没有注明之后的具体发歌，不过，之后10多首歌曲近半月发布一首，今年3月份更新结束。

6月16日，范丞丞的数字专辑《咦？》在音乐平台开售，专辑显示有4首歌，目前只更新了一首，剩余几首歌何时更新呢？其售卖简介中写道：请静候佳音。

几日后，丁真的专辑《风的使者》上架，也采取了类似模式，并请粉丝“静待佳音”。

据极目新闻报道，热衷购买欧美音乐专辑的网友Cindy提到，国外歌手也确实有“一整张专辑中歌曲一首首发布”的案例，但她遇到的情形都是分批购买，“人家发一张迷你专辑就收一张的钱，一张单曲就收一张单曲的钱，分批发行，分批收费，不会一次性收取全部专辑的费用。”

蔡徐坤被质疑的点是战线拉得太长，售后太差，长达四个多月的时间里一直没有对新歌做出任何预告，也不告知具体发售时间，相当于购买了专辑的听众一直只有5首歌，可26元是针对11首歌来收费的，对于普通乐迷着实不太友好。

网易云音乐大V用户@鮭魚先森 对观察者网表示，其实，超前售出专辑的方式是流量时代才有的现象，以前没有这种模式。

一音乐公司工作人员也告诉观察者网，预售这种模式，一般不是因为需要提前回收成本。第一可能是专辑制作周期太长或者甚至还没有收到合适的词曲，但是又要赶艺人的宣传周期，所以提前铺量。

第二是考虑现在国内年轻听众的听歌习惯，基本没有耐心听完一整张专辑，一张专辑10首歌丢出去，总有几首浪费的，但采取预售的形式，发行周期肯定不能拖太长。另一名业内人士也表示，这种销售方式是消费群体引导的售卖方式转变，但不告诉消费者具体“收货”时间，确实“是不太地道的行为”。

如果搞懂了这个概念，就可以知道今天刷屏的以下这种说法有多么离谱。

为何蔡徐坤会成为“靶子”？

“这样发歌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到蔡徐坤这里就被嘲了？”这是关于蔡徐坤事件的一个高赞评论。

对于这个问题，除了前述所说其战线拉太长、不告诉粉丝具体发歌时间外，恐怕还与长期以来社交媒体上的“流量”现象有关——能力与地位不匹配+粉丝的无理性攻击。

蔡徐坤出生于1998年，长于互联网时代，2018年，他在选秀节目《偶像练习生》中因出格的造型引发热议，后来成为首位NBA新春贺岁形象大使后被群嘲，其打篮球的视频在多个平台上引发关注及二次创作，之后，他一首《只因你太美》因为空耳变成“鸡你太美”也成功刷屏各种社交网站。

在这种争议中，蔡徐坤享尽了流量红利，出席各种选秀节目当嘉宾、拿过多种音乐奖项的最佳男歌手。据不完全统计，蔡徐坤手握近20个代言。

流量与人设息息相关，在本次涉事专辑《迷》发布后，蔡徐坤及其工作室在宣传中多次营造蔡徐坤的神秘。工作室称，新专辑只发5首歌是“藏迷在眼，留迷于心，解构关于音乐的未知集合”。

蔡徐坤在接受《嘉人》杂志采访时称，不愿意讲清楚每首歌的发布时间是想符合“迷”这个概念，认为这首歌对于今年的华语乐坛来说太过超前。用一种偏文艺的方式试图模糊没有尽到“告知消费者的义务”一事。

同名主打曲《迷》的简介是这样写的：

蔡徐坤的原创歌词展现了更加精巧的创作力笔触，娓娓道来一个似梦非梦的迷离故事，如蔡徐坤讲述，创作来自一个模糊的梦，身边似乎熟睡过一位爱人，醒来她却面目不清，悄然消失，将盔甲或软肋的迷题巧妙变做对立的堡垒，或许只有在爱里自我戕斗的人才深陷双重身份而不自知……

歌词这样写道：

“你留下迷任我取材，恰到好处的欺骗，无法逃离你的爱，缘分终是不对，我却执迷不悔……”

大家感受到歌词的超前了吗？

在质疑声中，昨天上午，专辑剩下的6首歌中上线了《梦》《Interlude-》《haha》《nobody cares》《欲》五首。《Interlude-》（插曲）歌如其名，是个插曲：一首时长为48秒的纯音乐。《nobody cares》的歌词是这样的：

一整天和你躺在一起，你说你很在意，你轻声说；

躺在沙发上，像个洋娃娃一样和我玩耍，如此开心，如此享受；

不想让你……

难道你……

我不想……

难道你……

四个月的时间“打磨”出了这样的作品？而且还有一首歌没发出来。

此事发生后，最先报道的极目新闻还遭到了蔡徐坤粉丝的攻击。

这套路，相信大家已经很熟悉了。

值得注意的是，今天，在粉丝们刷屏的回怼声音中，还有这样一种说法，“我花了钱都没说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这种说法更站不住脚。

小众、小圈子不代表可以胡来，北京京师律师事务所的熊超律师告诉观察者网，一张11首歌的专辑消费者收到的时候只有5首，且不知道剩下6首什么时候才可以收到，相当于产品存在与宣传本身不一致，这属于经营者和销售者违反诚信原则的表现，属于欺诈性的销售行为。

熊超提到，一般来讲，如果经营者在专辑封面的显著位置告知了消费者具体情况，比如因某原因歌曲并未全部公开，这样的话是没有问题的。

根据我国《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第八条 消费者享有知悉其购买、使用的商品或者接受的服务的真实情况的权利。消费者有权根据商品或者服务的不同情况，要求经营者提供商品的价格、产地、生产者、用途、性能、规格、等级、主要成份、生产日期、有效期限、检验合格证明、使用方法说明书、售后服务，或者服务的内容、规格、费用等有关情况。

第五十五条经营者提供商品或者服务有欺诈行为的，应当按照消费者的要求增加赔偿其受到的损失，增加赔偿的金额为消费者购买商品的价款或者接受服务的费用的三倍；增加赔偿的金额不足五百元的，为五百元。法律另有规定的，依照其规定。

经营者明知商品或者服务存在缺陷，仍然向消费者提供，造成消费者或者其他受害人死亡或者健康严重损害的，受害人有权要求经营者依照本法第四十九条、第五十一条等法律规定赔偿损失，并有权要求所受损失二倍以下的惩罚性赔偿。

熊超律师还提到，消费者如何对产品不满，可以拿起法律武器来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当然作为粉丝，他如果觉得自己能接受这种所谓的‘敬请期待’的契约，那他可以放弃自己的权益。”

粉丝追究的概率当然很小，但需要搞清楚的是，消费者是否追究与经营者是否违法是两件事。27日，中央网信办秘书局发布《关于进一步加强“饭圈”乱象治理的通知》，提出“取消明星艺人榜单”“严禁呈现互撕信息”“严管明星经纪公司”等十条措施。

中国纪委监察报指出，网络空间是亿万民众共同的精神家园。相关部门从维护网上政治安全和意识形态安全、营造清朗网络空间的高度认识和推进“饭圈”乱象治理工作，不断巩固和扩大专项行动成果，构筑清朗网络空间。

刚刚，蔡徐坤工作室发布道歉信，承认在发售之初未尽到提前以显著方式提醒告知全部歌曲上线时间的义务，对此向消费者诚恳致歉。

就在这封道歉信发布前1分钟，该工作室还发布了一份《致全体粉丝的一封信》，信中呼吁大家理智追星，不要进行任何形式的攻击、争辩、漫骂、互斯、对立拉踩、私信骚扰等不理智行为，保持理性思考，积极传播正能量。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观察者网（ID：guanchacn），作者：郭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