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就难受”：你的好奇心是哪一类？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严肃的人口学八卦，作者：王安迪，责编：李婷，原文标题：《你的好奇心是哪一类？猎人、好事者，还是舞者》，题图来自：AI生成

不知道你是否有过这样的体验：本来只是想拿起手机查找一个信息，却不知怎么的一路点击了超链接，从一个页面跳到另一个页面，再从那个页面跳到下一个页面，越跳越远，直到完全忘记了自己最初究竟为什么拿起手机。

这种看似“偏离目标”的行为背后，可能并不仅仅是ADHD在作祟，而是蕴含了人类好奇心的模式分化。

一

2021年，Danielle S. Bassett及其研究团队在Nuture Human Behavior上发表了一篇论文，想要回答的问题是：如何衡量好奇心？人类的好奇心模式又有怎样的差异？

研究招募了149名参与者，让他们连续21天、每天浏览维基百科15分钟，累计超过5小时。在这段时间里，参与者们一共访问了18654个维基百科页面，每个页面被视为一个“概念节点”，节点间的语义相似度构成“关联边”。研究者据此构建出每个人的“知识网络”。 通过平均边权重、聚类系数、特征路径长度等图论指标，量化网络松紧度，进而归纳出好奇心的模式。

结果发现：好奇心主要呈现两种风格：

•   “猎人（hunter）”：聚焦紧密相关的主题，频繁回访相似内容，形成高度聚类、路径较短的”紧密型网络”。

•   “好事者（busybody）”：偏好多样化、跳跃式的浏览路径，知识网络结构较为松散。

这两类风格与一种名为“剥夺性好奇心”（deprivation curiosity） 的心理特质显著相关。这种好奇心来自对“填补知识缺口”的强烈渴望（wanting），驱动力不是知识带来的愉悦（liking），而是“不知道就难受”。

因此，高剥夺性好奇心者更容易成为“猎人”：他们会沿着语义相近的路径不断深挖，构建出紧密的知识结构。

二

上述研究都还只是在西方语境中的实验室数据。进一步的问题是，在全球范围内，人类的好奇心模式是否相同？

该研究团队近一步在非实验室环境中记录了482760名用户，涵盖14种语言、50个国家/地区的维基百科日常使用行为。

结果显示，“猎人/好事者”不是文化特例，而是普遍存在的人类探索架构。不过，多层次分析表明，宏观社会环境仍会在一定程度上塑造人们的知识网络特征。

1. 网络的松散程度

网络的松散程度衡量了个体浏览过的信息之间关联是否紧密：是总在相近的话题里打转，还是经常跨领域地跳转？

研究发现，网络越松散的地区：

• 人群空间导航能力更强；

• 人类发展指数（HDI）更高；

• 性别不平等、教育不平等程度越低。

其中，国家或地区层面的空间导航能力通过“海上英雄任务”（Sea Hero Quest）游戏进行测量。无论是物理空间的导航，还是知识网络的浏览，本质上都是大脑在“构建地图并探索路径”。在脑中建立空间地图能力越强，在获取信息的过程中越不局限于固定路径，越倾向于采用灵活的知识探索方式。

2. 网络的多样化程度

网络的多样化程度测量了在浏览信息的过程中涵盖主题的丰富程度：是只看单一领域的信息（比如只看体育），还是覆盖STEM、历史、地理、文化多领域？

数据显示，主题越多样的群体：   

• 负面情绪更少，正向情绪更多；

• 教育水平更优。

3. 语言还是地域？

语言对于知识网络的影响大于地理：使用同一种语言但来自不同国家或地区的人，其知识网络更相似；反之，同一国家或地区但使用不同语言的用户，网络差异反而更大。

4. 此前缺位的“舞者”

研究还揭示了一类此前在实验室研究中缺位、但在历史哲学文献中出现过的风格：“舞者（dancer）”。“舞者”的知识网络跳跃性更强，善于进行“创造性的跨界跳跃”，短暂连接原本互不相干的知识领域，生成新颖的认知组合。所以别担心——如果你在查资料、看论文时总是一路跳来跳去、偏离最初的问题，那你可能很快就要拥有创造性的想法了。

大规模的跨文化数据提供了一些非常有意思的细节。例如，在浏览网页时，猎人们更偏好STEM内容，好事者们更喜欢文化、地理主题，舞者们则无固定的主题偏好。在阿拉伯语、孟加拉语、印地语、荷兰语、中文等语言的用户中，好事者对“历史与社会类”文章的访问比例更高，且主题偏向“广泛的社会文化”（如“民俗”“教育体系”）；德语、英语等语言中，猎人对“历史与社会类”文章的访问比例更高，且主题偏向“特定历史事件或制度”（如“二战”“总统制”）。

那么，你觉得自己更像哪一类？是专注挖掘的猎人、多样跳跃的好事者，还是创造性跨界的舞者呢？

参考文献

Lydon-Staley， D. M.， Zhou， D.， Blevins， A. S.， Zurn， P.， & Bassett， D. S. (2021). Hunters， busybodies and the knowledge network building associated with deprivation curiosity. Nature human behaviour， 5(3)， 327-336.

Zhou， D.， Patankar， S.， Lydon-Staley， D. M.， Zurn， P.， Gerlach， M.， & Bassett， D. S. (2024). Architectural styles of curiosity in global Wikipedia mobile app readership. Science advances， 10(43)， eadn3268.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严肃的人口学八卦，作者：王安迪（中国人民大学人口与健康学院博士生），责编：李婷（中国人民大学人口与健康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