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产“乡村毒品”，这个家族让美国45万人丧命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家办新智点（ID：foinsight），作者：foinsight，头图来自：《成瘾剂量》剧照

“萨克勒家一说谎，就有生命逝去”，萨克勒家族如今已被美国人视为美国历史上“最邪恶”的家族。

该家族普渡制药生产的奥施康定，一种阿片类药物，也被称为“乡村海洛因”，致使美国阿片类药物泛滥。据统计，该药物导致超45万人死于阿片类药物过量服用。

靠着此类药品，这个曾经贫困的犹太移民家族很快成为美国的新贵，曾一度超过梅隆家族、洛克菲勒家族等许多传奇家族。

虽然普渡制药后来受到法律的制裁宣布破产，但该家族却全身而退，没有受到任何惩罚，至今仍没有悔意，且靠着赚来的钱做了大量的伪慈善。靠着阿片类药物赚取了超100亿美元，至今，这个家族仍在福布斯富豪榜上。

今天《家办新智点》带你走进这个家族，揭露其到底是如何“作恶”的，希望能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一、萨克勒家一说谎，就有生命逝去

萨克勒家族的第一代人艾萨克·萨克勒去世前，曾后悔除好名声外，自己没有给孩子们留下太多的遗产。他指出，如果你输了一大笔钱，你总能赚到另一笔钱；但如果你失去了好名声，便永远也拿不回它。

令他未预料到的是，这竟然成了艾萨克的“咒语”。

他的儿子们不仅败坏了父亲给他们留下的“好名声”，还在“漫不经心”间成为“间接杀人者”——从土霉素、安定、利眠宁，到美施康定到奥施康定，这些药物毁掉了许多人的生命和家庭。

电影《成瘾剂量》剧照

而萨克勒家族却隐退到金钱堆里，试图推卸自己所造成的“作恶”行为，安静而麻木不仁地活着，然后由别人来收拾他们的“烂摊子”。

其中，据统计，从1999年起，普渡制药生产的阿片类药物——奥施康定，已毁掉超45万美国人的生命。

因奥施康定是阿片类药物，具有“成瘾性”，但却被萨克勒家族“轻描淡写”的说成是“不易成瘾”。

针对药物出现的强依赖性，他们反而说成“假性成瘾”，并继续打着“疼痛药”的幌子，泛滥成灾，使得越来越多的人成为受害者。

电影《成瘾剂量》剧照

1997年，美国肯塔基州的派克维尔高中近一半人死于奥施康定服用过量和上瘾。2002年，一个29岁的女子因背部疼痛服用奥施康定而不幸离世……

另外，奥施康定价格昂贵，这也导致上瘾的人们想要去寻找更便宜的药——海洛因，于是创造了一个新的毒品群，甚至还出现区域性的“毒品”枪杀事件，甚至还导致各种犯罪率事件和社会问题的出现。

每个新奥尔良人都认识一些因此而失去亲人的人，“因缓解痛苦而吃药，但没想到却成为瘾君子。”一位美国的药剂师说道。他的儿子瞒着他们，在和一个16岁的孩子交易毒品时被对方在神思恍惚的状态下误杀。

 “医药名人堂”并非都是“好人”

萨克勒家族的传奇故事是美国资本主义一个世纪故事的缩影。

萨克勒家族属于美国的东欧犹太移民家庭，曾被当地人称为“实际上的外邦人”。

第一代艾萨克·萨克勒和其兄弟开了一家名叫“萨克勒兄弟”的杂货店，并利用其赚来的钱投资房地产，买卖出租公寓，后由于购买了一家鞋店生意失败了，最后杂货店也被变卖。

1929年，受美国经济大萧条的影响，艾萨克·萨克勒投在公寓上的钱全部打了水漂，导致萨克勒家族彻底一无所有。

艾萨克·萨克勒有三个孩子：大儿子亚瑟·萨克勒（Arthur Sackler）、二儿子莫蒂默·萨克勒（Mortimer Sackler）与小儿子雷蒙德·萨克勒（Raymond Sackler）。

他们亲眼目睹了家里从贫穷到小康再到贫穷的过程，甚至连上大学的学费也没了。但艾萨克·萨克勒依旧鼓励儿子们上大学，继续攀爬至上层社会，并给他们灌输成为一个医生的思想。

因从小家庭并不太富裕，亚瑟后来回忆到，这些年，他经常很冷，但从不饿。

从中学时开始，亚瑟就过起了创业打工的生活：做校报的编辑，主动兼职广告板块负责人，拒绝固定佣金，要求按销售额结算佣金报酬；为学校拍摄年鉴；卖报纸、送花；糖果店打工等。

后来，亚瑟进入纽约大学学习医学。在他所兼职的工作中，还有一份有趣的工作，那就是为德国制药公司Schering做文案撰稿。

亚瑟发现，在他所有的才能中，他特别擅长推销产品。就这样，通过拼命工作，亚瑟赚到了一笔“巨款”，不仅帮他父母买下一家附带居住空间的杂货店，还负担了两个弟弟的学费。

从纽约大学医学博士毕业后，亚瑟曾在多家医院和不同科室实习，并对精神科产生了浓厚兴趣。在此后的从医生涯里，兄弟三人一共发表了大约150篇论文。

精神科虽有趣，但却不赚钱。亚瑟开始考虑除医学以外的职业，并在一家为制药公司的药品制作广告的广告公司兼职。

周一至周五，亚瑟在精神病院为病人看病。其余时间，他便在广告公司待着。在这个公司里，亚瑟充分利用其优秀的营销天赋完成了一个又一个重大的项目。

他为公司创造了巨大的利润，并在1947年买下了这家公司，随后又用十年时间将其变成美国最大的医药广告公司。

除了广告公司外，亚瑟还创办了医学论坛报（Medical Tribune）、出版公司（MD Publications）、以及医药数据服务公司（IMS Health 艾美仕, 即IQVIA公司的前身）等。

在亚瑟所经手的广告中，有两个最具经典的代表性案例，辉瑞公司的土霉素销售项目和罗氏公司的安定与利眠宁项目。

60年代的利眠宁广告 图片来源：Moma.org

其中土霉素的大肆泛滥，导致了日后全球范围内严峻的抗生素耐药问题的出现。而安定与利眠宁两款地西泮药物在上市几年后就引起了多起药物滥用导致的成瘾、甚至死亡的案例，受到无数的抨击和反驳，最后被限定为受管制的精神药物类别。

亚瑟在这两个项目上的销售手法（包括欺骗、贿赂等）后也被应用到奥施康定的销售上。此外，他的广告营销手段也被各大制药和医疗公司广泛采用，多年后入选“医药广告名人堂”。

普渡制药：作恶的工具

20世纪50年代初，麦卡锡主义盛行，因政治意见不合及其他原因，亚瑟三兄弟最终从精神病院离职。

1952年，亚瑟出钱买下了一家名为普渡·弗雷德里克的小型制药公司（简称普渡制药，Purdue Pharma），并交由两个弟弟打理。亚瑟则隐居幕后。

普渡制药前身成立于1892年，专门贩卖骗人的“特效药”。被三兄弟收购后，开始生产和销售正经的非处方类药品，并于1966年收购了英国的Napp制药公司。

后英国的一家临终关怀医院的院长找到了原Napp公司的医疗主任，请求其为癌症晚期病人研发一款用于临终关怀的缓释型吗啡药品。

1980年，由普渡制药生产的缓释型吗啡MST Continus在英国上市，1984年以美施康定（MS Contin）为名在美国上市。

此时，普渡制药的负责人已经从一代传至二代，传到了凯西·萨克勒（莫蒂默的女儿）与理查德·萨克勒（雷蒙德的儿子）的手里。

理查德是其伯父亚瑟的跟随者，同从纽约大学医学博士毕业，在营销手段上和亚瑟如出一辙，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美施康定一度暗度陈仓，在没有得到美国药监局批准的情况下就开始销售。等到发现时，药监局也只是让其补齐相关材料而已，靠着第一款明星处方药，第一年的销售额就高达1.7亿美元。

随着美施康定专利期的即将到期，普渡制药在1991年着手研制为慢性疼痛（非癌痛）病人研发阿片类止痛药，并用蒂巴因为原料制成羟*酮（比吗啡更具有强效的镇痛作用，但也更具成瘾性）。

1993年，奥施康定（OxyContin）问世，并利用“缓释”这一概念大做文章。

在临床试验中，尽管有82%的（实验人数133人，71人退出，63人完成）病人出现不同程度的不良反应，但普渡制药仍旧以有效、安全的结论去申请新药。

另外，服药间隔时间也无法维持在所宣称的12个小时，当时止痛药的普遍效果是4-6小时，还称“提供的延迟吸收效果能降低本药物被滥用的可能性”等，但实际上却没有提供实质性的实验数据支撑，尤其在是否“不会成瘾”上。

1995年，普渡制药获批上市申请后，美国药监局的主审官离职。一年后，他开始担任普渡制药医疗主任，第一年的年薪高达37.9万美元。

“阿片危机”背后巨大的营销骗局

从奥施康定上市以后，萨克勒家族就开始在灰色地带间游走，推广其药品。

首先对销售代表进行培训，包括如何介绍、回答问题，记录与医生的对话细节等。推销话语包括，一款可优先考虑并持续服用的止痛药，只有少于1%的患者才会对其上瘾。

电影《成瘾剂量》剧照：普渡制药内部培训现场

1%的数据来自于1979年，波士顿大学医院一个著名且权威的医生对其所供职医院里，那些服用阿片类药物的11882位住院病人的调查数据结果。

上瘾的数据也仅仅是住院期间，且关于剂量、频率等数据也没有任何记录。之后，这位医生只是描述了一下结论，写成了短短几行文字，发表到新英格兰医学杂志上。

结果这1%的数据被普渡制药的推销话语中，用来佐证奥施康定没有成瘾性。

其次，以处方数量来计算的独特的业绩考核标准。

于是销售员们的目标变成：不仅要让更多的病人服用，还要让每一个病人服用更多。当20mg的剂量不管用时，销售代表的回答是，请加大剂量。当萨克勒家族的人被金钱诱惑得红了眼的时候，甚至还着手研发160mg的药片。

再次，施行奖励机制。销售额最高的人能获得夏威夷度假奖励，垫底的销售代表则会被迅速淘汰。对于分销商，普渡制药也会给予回扣，其中包括美国最大的药品零售商CVS。

期间有销售代表良心发现，将奥施康定的上瘾情况反馈给总部却被辞退。还有的销售代表反映有医生为毒贩子提供奥施康定，也遭辞退。

事实上，普渡制药有一个销售数据库，对各个医生、诊所开出奥施康定的药剂量、频率等了如指掌。

换句话说，普渡制药明知道，医生为患者开出大于正常水平的奥施康定却无动于衷。当然，他们内心里希望越来越多的奥施康定被销售出去。

对于医生群体，则设法鼓励其给病人开奥施康定，主要策略包括：为其提供参加相关研讨会的免费旅行、提供有偿演讲机会等。

据美国研究机构统计，全国约每12名医生中，至少有1位接受了阿片类药物的推销。

此外，普渡制药还会资助与疼痛有关的教育项目或组织，包括美国疼痛学会等。被资助对象尤其鼓励阿片类止痛药的使用。

奥施康定销售策略的大获成功，使得普渡制药在从1995-2001年获得28亿美元收入。到2016年累计收入为310亿美元，2017年为350亿美元。靠着奥施康定，萨克勒家族跻身为美国的顶级富豪。

迟到的审判，远未结束

自1996年奥施康定上市以来，因服用该药品而上瘾的人越来越多，很多人的第一颗药便来自于医生的第一张止痛药方。

与此同时，一些医生也开始意识到奥施康定的成瘾性问题。越来越多的普通年轻人甚至通过非法手段（如骗取医生处方等）来获得奥施康定。

问题很快引起了美国司法部的注意，开始对普渡制药进行调查。2007年，普渡制药受到6.35亿美元虚假营销的罚款，然而萨克勒家族成员却并未受到指控。

因为他们让三个高管做了替罪羊，并采取强制的公关手段，避免任何相关报道提及“萨克勒家族”。

审判结束后，普渡制药毫无悔意，甚至还举行了庆祝会。它招聘了100名新销售，继续销售奥施康定，将美国带往阿片类危机泥潭深处。在这份功劳里，麦肯锡咨询公司“功不可没”。

麦肯锡和普渡制药的合作始于2008年，包括为其提供修改配方建议、销售激励建议、增加奥施康定销量建议，甚至为普渡制药在面对诉讼时可能要面对的问题提供建议和答案。

其中在2011年更改的奥施康定药方中，药品说明中明确带有的不该做什么的警告反而起到了反作用，详尽地指导了使用者如何将缓释药片变成可立即带来快感的药品，或者变成可注射的毒品。

除麦肯锡外，普渡制药还有其他“帮凶”，包括国会议员、律师、司法部门、缉毒局、食品药监局以及来自墨西哥等国的药贩子、医生等。

此外，还有美国的医疗制度，它把此类死亡的标准术语描述为医源性死亡，即由治疗者导致的死亡。

根据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估计，阿片危机每年给美国造成近800亿美元的损失。从1999年至今，因为药物滥用而死亡的累计人数达到近84万人，远超美国死于两次世界大战的人数。

2018年，美国各州的司法部门开启了新的一轮的针对阿片危机的各大公司的诉讼，普渡制药和萨克勒家族再次成为众矢之的。

这年，2018年，亚瑟（已故）的遗孀发布了一个免责声明称，“媒体指责亚瑟开创了欺骗性营销技术。这是另一个谎言。他是一个完全正直的人。在亚瑟死后大约 30 年，用阿片类药物危机的镜头来对他一生的工作做出判断是一种严重的不公正，因为它否认了，亚瑟为改善世界卫生和在各国人民之间建立文化桥梁所做的许多重要贡献。”

令众人没想到的是，从2007年司法部对普渡制药调查开始，萨克勒家族就未雨绸缪地转移资产到海外信托账户上，其中包括瑞士的汇丰银行等，还有卢森堡、英属处女群岛和特拉华州注册的多家公司。

根据一份审计报告统计，从2008年到2017年，他们至少转移了超100亿美元。

到了2019年，普渡制药身陷诉讼官司时，公司申请了破产保护。借着债务重组的由头，使其免受了一切法律诉讼的影响。普渡制药将被重组和重新命名，萨克勒家族将不再参与其中，新药厂的利润将用于戒瘾中心。

与此同时，萨克勒家族还提出一个“解决方案”，愿意支付共45亿美元进行和解，其中包括联邦和解费，分9年付清。作为交换条件，以解除所有针对普渡制药和萨克勒家族成员的指控，并永久免除未来任何与阿片类药物危机相关的民事责任。

电影《成瘾剂量》剧照

而至今，萨克勒家族自始至终没有任何成员为该阿片类药物危机承担责任，也没有向任何起诉实体（包括州政府、部落和个人）道歉。具有讽刺性的结局是，联邦法官竟然全力保护，15个州最终妥协。

“这是一次真正的教训，让我们了解这个国家的腐败，亿万富翁的司法系统与我们其他人不同，他们可以毫发无损地离开。”艺术家南·戈尔丁对《纽约》杂志说道。

但目前，仍旧有州不愿意达成和解协议，准备在法官批准和解协议后立即提出上诉。

“司法部输了，”马萨诸塞州检察长表示自己对普渡制药和萨克勒家族的判决不满意，“我心中的正义让我难以忘怀那些深受其害的家庭。”

纽约总检察长莱蒂蒂亚·詹姆斯也发誓要继续在法庭上与萨克勒战斗到底。

根据2020年福布斯杂志，萨克勒家族仍是美国最富有的家族之一，总资产保守估计超过100亿美元。

从1950年开始，亚瑟开始收藏艺术品，只用了几十年的时间就成为中国境外拥有最多中国古代艺术品的私人收藏家，包括楚帛书等。

另一方面，作为新贵的亚瑟和萨克勒家族还酷爱捐赠博物馆和大学（有媒体称之为“洗钱”）极力塑造自己的“正面形象”，如纽约大都会博物馆、大英博物馆、卢浮宫等，以及纽约大学、麻省理工学院、哥伦比亚大学、牛津大学、斯坦福大学、耶鲁大学等教育项目、教授职位和医学研究项目。

萨克勒家族不仅要求被捐赠者将“萨克勒”写在最显眼处，且不可更改，还喜欢分期付款，最长时间长达20年。这导致有些博物馆在资金不足的情况下不得不向公众进行二次募捐。

电影《成瘾剂量》剧照：人们在萨克勒家族捐赠的博物馆中抗议

随着萨克勒家族造成的大量的悲剧，许多人开始不断对世界各地带有萨克勒家族名字的博物馆和大学学院进行抗议。

最终一些机构移除了该家族的名字，还有一些没有。但绝大多数表示不会再接受来自该家族的捐赠。

据悉，2021年12月9日，美国大都会博物馆已将著名医药家族萨克勒家族从七个展馆中除名。

“这是一个犯罪家族。”英国《卫报》在2018年11月19日一篇报道中这样评价萨克勒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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