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稿】从FTA对抗TPP看世界经济格局“碎片化”趋势-虎嗅网

2011年APEC夏威夷峰会，美国高调喊出“重返亚洲”的国家战略。同时美国抛出的《泛太平洋战略经济伙伴协定》（简称“TPP”）是“重返亚洲”最重要的战略举动，奥巴马政府希望凭借TPP建立跨太平洋的多边自由贸易区，架空APEC，以巩固美国在环太平洋地区的实力。

至于外界所谓专家提出的“无需多虑”的话语，显然缺乏战略敏感性或另有意图。2011年APEC会议结束，美国国务卿希拉里在访问缅甸时则直称“要警惕那些对采掘你们的资源（而非构建你们的能力）更感兴趣的援助国。”希拉里还表示，“某些资金也许有助于填补短期预算缺口，但我们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看到，这些权宜之计不会产生自我持续的结果。”尽管她没有点名，但显然意在中国。中国是缅甸最大的贸易伙伴，上述言论可谓有的放矢。希拉里是“太平洋世纪”战略的主推手，美国在这个战略指导下已经在亚太频繁的展开动作，其意图更是摆明了要拆中国“墙角”。

综合持续观察的情况来看，中国并没有针对此提出一个非常明确的战略框架。这或许可以反映出中国领导层一贯“低调”的作风。但是，联系相关外交、经贸层面的动作还是可以发现端倪，从而梳理出内在的对抗战略。或者，可以观察到全球经济战略中各大利益体的相互依存与对抗。

中国方面作为对抗的系列举动，首先就反映在东南亚诸多的外交和经贸关系上。2011年12月20日，中国国家副主席习近平对越南、泰国展开正式访问。习近平在与越南领导人的会谈中，就如何推动中越全面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向前发展，特别提及要“提高经贸合作水平，落实好《经贸合作五年发展规划》，在平等互利、互通有无基础上，逐步实现双边贸易平衡发展，争取2015年双边贸易额达到600亿美元”。在访泰期间，中泰双方同意尽快商签《中泰经贸合作五年发展规划》，争取实现2015年双边贸易额1000亿美元的目标，并在加强高速铁路等基础设施建设、水利、能源、农业、海洋等各领域务实合作方面达成一系列重要共识。同时，印尼也是一个不容忽视的观察点。跟随温家宝访问印尼的中国企业家，如三一重工、中建集团均投资参与印尼“六大经济走廊”的建设。

显然，“提高经贸合作水平”，已成为中国对东南亚的主要策略。外交部也公开表示这“具有重要意义”。紧随其后，中泰两国又签署一项总额为70亿元人民币的货币互换机制协议，意味着泰中两国商贸界今后在进行贸易和投资活动时，可以不使用第三国货币，而直接使用本国货币来计价和结算。我们曾指出，推进中泰货币直接交易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利用经贸关系加强对东南亚国家的“绑定”。

其次，在东南亚展开动作的同时，东北亚地区与日本、韩国的“自贸协议”谈判亦紧锣密鼓。APEC峰会之后，温家宝在出席中日韩领导人会晤时，与韩国总统李明博、日本首相野田佳彦就中日韩自贸区问题交换了意见。温家宝提出，三方要共同努力，确保年内完成中日韩自贸区联合研究，2012年启动相关谈判，尽早完成中日韩投资协定谈判。显然，以中日韩三国现在的贸易量，自贸区机制的现实好处将会很强。最重要的是，三国自贸区的现实利益，会很大程度抵御TPP所带来的效应。

截至目前，中国商务部部长陈德铭与韩国外交通商部通商交涉本部长朴泰镐5月2日在北京共同宣布，中韩自贸协定谈判正式启动。5月8日，负责通商政策的韩国外交通商部通商交涉本部长朴泰镐对《朝日新闻》表示，“将在今年年底之前开始（中日韩）FTA谈判”。中日韩三国政府将讨论是否在5月13日和14日举行的三国首脑会谈之际发布相关的共同声明。从目前的态势来看，中国主动积极地希望在年内启动谈判；韩国态度相对消极；而日方在经贸战略上似乎陷于被动——因政治因素，国内利益尚未调整统一。但总体趋势来看，如朴泰镐所言，“与中日韩FTA相比，中韩两国FTA谈判速度或将更快”。在TPP成为一个问题之后，中国加速推动达成中日韩三国自贸区的愿望显著增强，因为三国自贸区会大大加强三国在东亚的经贸纽带；而相关谈判磋商将会加快进程。

此外，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参与过中日韩自贸区联合研究的早稻田大学教授浦田秀次郎预计，三国开始谈判以后，与其他自贸区相似，会在两三年内达成协议。在浦田秀次郎看来，若中日韩FTA取得进展，东盟将为了扩大自己的影响力，可能会加速东盟“10+3”（东盟与中日韩）或东盟“10+6”（东盟与中日韩，印度、澳大利亚和新西兰）自贸区的磋商。同时，受中日韩FTA谈判的影响，紧盯亚太地区的美国也会意识到尽快完成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谈判的必要。三国FTA谈判还会刺激全球范围各地区的FTA，如欧洲与美国之间以及欧洲与日本之间的FTA。

在笔者看来，这就反映出一种全球经济重要的变化——“碎片化”。美国著名智库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高级研究员萨伯拉曼尼安（Arvind Subramanian）是一位研究中国经济实力的美国资深专家，他认为，TPP可能会刺激中国搞区域主义，有可能从根本上使贸易体系“碎片化”。事实上，我们此前就已经注意到，自2011年下半年起，自由贸易协定（FTA）浪潮再起。相关案例就有墨西哥与中美洲五国、韩国与美国两项自贸协定达成，与此同时，美国高调推销的“TPP”亦属此列。从全球来看，自贸区的发展正呈现风起云涌之势。

据统计显示，向WTO通报、仍然生效的区域贸易安排已达223个，这其中80%以上是在近10年内出现的。WTO此前估计，到2010年底，全球范围内的自贸协定有可能达到400个。联合国贸发会议经济事务官员梁国勇指出，多哈回合谈判受阻，多边贸易体制失灵，WTO在贸易谈判方面的重要性减弱，面临被边缘化的危险。推动自由贸易，各国都将注意力集中在区域和双边层面。有专家指出，可以看出一个明显的趋势，近期达成的自贸协定涉及的领域越来越广，甚至远远超越了WTO协定的范围，大有引导全球贸易新规则的意味。以韩美自贸协定为例，这份大幅度的贸易自由化协议所涉及范围非常广泛，一方面取消两国关税，另一方面也涉及其他的一些领域，政府采购，检验检疫制度，海关制度，技术壁垒，知识产权等。

在笔者看来，站在全球经济一体化的视角来看，以“FTA”对抗“TPP”、解构“WTO”，已成全球经济、政治、外交、经贸关系的一个大势，这或许意味着将迎来一个重建全球格局的时代。但我们需要提示的是，“碎片化”的区域经济合作同时也是一柄双刃剑，对内放开，对外限制。对于中国而言，应在全球贸易体系中发挥更大的作用，这既包括推动恢复多边框架活力的努力，又包括区域和双边层面更积极的作为。同时，“合纵连横”的战略前提是本身经济实力的增强，提振国内经济亦是当下亟待落力之处。再扩而大之，“软实力”更是加强合作联盟的一个重要基础，而这恰恰还是中国的一个“短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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