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原这种女仆咖啡馆卖的什么药？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一览扶桑 （ID：sjcff2016），作者：万景路，题图来自：视觉中国

在今天的日本，说起女仆咖啡馆和女仆装束，无论是看起来还是听起来这都是一个略显另类和暧昧的组合，但不可否认的是，它却是一个正在快速发展着的另类暧昧组合。

老话说，存在的都是合理的，时至今时，女仆装早已经成为了有一定代表性的服装体系，女仆咖啡馆也因女仆式服务彻底站稳了脚跟并得到了极大的发展。那么，就让我们从它的发生、发展中来透析一下日本人对女仆系餐饮业到底有着怎样的一种思绪，而它又代表了怎样的一种文化意象……

日语叫女仆咖啡馆为“メイド喫茶”（音近‘没豆磕啥’）或“メイドカフェ”（音近‘没豆咖啡’）。单从字面意思来看，这是指一种让客人能以主人的感觉享受到仆人式服务的咖啡馆。

其实不然，女仆咖啡馆发展到今天，除了客人可以享受到女仆式服务外，女仆咖啡馆也已变成了集吃饭、品咖、游戏以及与女仆服务员互动聊天、拍照和玩如剪刀石头布之类小游戏的另类综合餐厅了。因此，个人认为称它为“女仆餐厅”倒觉得更恰当些。

一般意义上来讲，于2001年3月在东京秋叶原电器街开张的Cure Maid咖啡馆，因服务生的工作装就为女仆裙装，故被认定为是日本第一家女仆咖啡馆。其实，事实上并非如此，早于它十几年前开张的一家叫Anna Millers的餐厅，当时就以女服务生的白衬衫、红色背带迷你裙和心形胸牌的女仆装束来招徕顾客的。

据说，这家餐厅盛极时曾在东京开出20几家分店，也因此被称为“鼻祖女仆餐厅”。有说法谓曰：Cure Maid就是受Anna Millers的女服务生工作服启发才开始引入女仆装的。也有一种说法是说Cure Maid是受近些年来在美国以热裤艳装、肉多布少的女服务生装束引起轰动的猫头鹰餐厅之启发而灵感顿现的。

但无论是Anna Millers也好，还是猫头鹰餐厅也罢，卖的不过都是汉堡、意大利面、炸鸡翅、薯条和咖啡等一些速食食品，但竟然能门庭若市经久不衰，显而易见，顾客是醉翁之意不在“餐”，而是为了“可餐”之“女仆装”，可餐之“秀色”， 可餐之“女仆式服务”而来的。

Anna Millers的女仆装火起来后，这套女仆装一下子乖乖不得了了，可谓是一路走红，受其影响，到了后来甚至许多日本的动漫、游戏里的角色也都开始以各种极尽夸张的迷你女仆裙装争相斗艳了。

而更让喜欢此类女性装束的男人们兴奋的是，日本一直就有“Cosplay”（角色扮演）这个另类行业存在，如此又多了一个女仆装束角色以供他们选择，这让那些喜欢此类服务的男士再次感受到了幸福还真就像毛毛雨般自己从天上掉下来了。

女仆餐厅在秋叶原热火起来后，在其周围也早已开了许多家类似的店铺，各家饮食的内容大同小异，如此，就只有在女仆装束上见高低了，而这也正是此类餐厅、咖啡馆的经营者们为争夺各类客人而着力之处。那么，发展至今，女仆装束都已经具备了哪些特色呢？

一般来说，因店的特色相异，不同的女仆餐厅、女仆咖啡馆的女仆装也随之不同。尽管有些人把女仆装分为维多利亚式和法国女仆式，但绝大多数咖啡厅仍是以法国女仆装为范本。

这些女仆装通常由一系列的衬衣、衬裙、围裙以及蕾丝头饰组成，连脚上都是蕾丝花边袜。有时，这些服务生还会戴上兔耳或猫耳的头饰，以增添更多“卡哇伊”（可爱）魅力。为了招徕顾客，近来在街上揽客的女仆服务生中，迷你裙迷你到近乎危险程度的女仆装也时有可见。衬衫则多为短袖设计，不一定都有领子，有些甚至还会故意让客人隐隐约约地瞄到一点儿内里乾坤……

至于女仆装的颜色，过去一般多为深色系的黑色、深棕色、海军蓝等，但时至今日，女仆装的颜色也早已进入百花齐放的时代了，如粉红色、白色、绿色、深红色、亮黄色、水青色等等都已出现，端的是令人眼花缭乱。而围在腰上的围裙，通常是带蕾丝的白色围裙。

在围裙当中，又有两种常见的类型：一种是仅围在腰间以下，只占裙子正面一部份的样式；另一种则是吊带式围裙，自肩部开始，几乎涵盖了整个上半身衣物和裙子的正面。

此外，女仆裙还可以加入许多饰品，如缎带、胸针等。有些女仆也会戴上眼镜（尽管她们可能并不须要戴眼镜），以吸引貌似“彬彬男”的欧吉桑们。如此装束，再配上女仆们那萌萌的笑容，甜甜的音色，其卡哇伊模样，那简直就是通杀秋叶原电器街的男士们了。

维多利亚式女仆装则是受到英国传统女仆服饰的影响，它最大的特点就是其简洁的外观。维多利亚式女仆的裙子大都长及膝盖，甚至是直到脚脖处，而衣袖与法式女仆装相比相对来讲也比较长点，颈部更是被衣领包覆起来，看上去颇有修女之风。感觉庄重就多了些，但却明显缺少了“萌”和“卡哇伊”，虽看着有点像温文尔雅的治愈系，但事实上却是明显的不如法式那种卡哇伊的即萌又治愈系的女仆受欢迎，这大概也是维多利亚式女仆装没能真正红火起来的原因之一吧。

女仆如此多娇，引无数“商家”竞折腰。受这些因素影响，甚至一些展销会、即卖会等现场，聪明的商家也开始引入女仆装解说员招徕顾客。至此，女仆装彻底定型并红火起来。

顾客的心理抓住了，还要有具体经营模式来运作。以Cure Maid为例，Cure Maid的老板首先在店面设计上打造了一个19世纪氛围的店铺，在这个宜人且私密的空间里，由女仆装服务生让客人享受仆人式的贵宾服务。其实，吃的就是一般的定食类速食品，还要多收点费。所谓的服务也不过是女仆陪主人聊聊天、发发嗲、玩玩游戏、照张相之类而已。

但女仆咖啡馆一经面世，立时就吸引了秋叶原系“御宅族（宅男）”们趋之若鹜。咋回事儿呢？原来都是女仆装惹的祸。御宅族们平时沉浸在游戏、动漫之中，可以说对女仆装太熟悉了，从虚幻变为现实，也就难怪宅男们甘愿走出家门来消费现实中的虚幻角色了。

看到女仆咖啡馆旺盛的商机，趋利的商家们纷纷开始投入其中，于是，秋叶原的女仆咖啡急剧增多，到如今已有二十余家活跃在电器街周围。而且，据说，如果算上酒吧、按摩店、免税店的女仆式服务，秋叶原弹丸之地已经拥有了50家左右此类店铺。

除此之外，女仆商业模式还辐射到了周边的如池袋、新宿、涉谷等地。近两年更是走向地方、国外，现如今，在北到北海道，南到福冈，以及海外的加拿大、美国、澳洲、韩国、中国香港包括内地等在内，也都开出了各类有女仆式服务的饮食店，当初的女仆装之星星之火，早已呈燎原之势，几乎烧遍地球了。

女仆商业模式如此红火，那么，这繁盛的背后又折射出了什么呢？这可以从经营者、女仆和顾客三个方面来分析。毋庸置疑，对于经营者来说，赚钱才是硬道理，所以，如何为顾客提供优雅环境、花式优质服务，进而让客人心甘情愿地掏腰包付出高于普通饮食店的费用就是他们的终极目标。

对于女仆服务生来说，可以穿着卡哇伊的工装，扮扮萌，陪客人聊聊天玩玩游戏，就能轻松赚到明显高于一般饮食店服务员的工资，正是何乐而不为呢？更重要的是，因了这份工作，可能使得自己成为受欢迎的人物，从而有机会成为偶像，甚至幸运的还会被猎头公司看中，成为广告代理人或从此步入娱乐圈，与咸鱼翻身还是咸鱼完全不同，那可是真正的鲤鱼跃龙门了，这些才是那些萌女孩儿们对这份工作的真正热忱所在。 

至于女仆咖啡馆的顾客，主力当然是宅男，其次还有欧吉桑，以及抱有猎奇心理的人和普通工薪阶层人士：宅男不消说，是女仆们的铁粉，女仆则是他们的救星，把他们从宅在家里解救出来，使得他们那渐趋关闭的心扉再次打开。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女仆咖啡馆的存在，还是有着积极意义的。

当然，其中也不乏只是把女仆服务生融入自己的动漫世界，在现实与虚幻中继续自得其乐的宅男；欧吉桑则多是别有用心的钓鱼一族，这伙人心理阴暗，看惯了涉谷、新宿街头的为了三两万日元而找欧吉桑们搞“援助交际”的女孩儿，来女仆咖啡馆，无疑满足了他们那跃跃欲试的别样心思。

当然，其中也不乏只是想来女仆咖啡馆和女孩儿们聊聊天，找回一点青春感觉的阳光欧吉桑存在；而第三种猎奇者，倒不如说他们是好奇者，这些人无外乎是凑热闹，想知道女仆咖啡馆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而已，正如流水客，这类人却也会是一直继续循环在女仆咖啡馆。

至于工薪阶层的普通人，这伙人无论在家里还是在公司都是正宗挨训的灰孙子仆人角色，是真正的被压抑一族，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一个可以当家做主人的地方，哪怕是假的，所以，当他们被女仆服务生开门一句：“主人，您回来了”问候的时候，才终于找到了当回爷的扬眉吐气的感觉，怀此种心理的人虽可怜，但也绝对是一个固定的顾客群。

有了以上这些因素，相信女仆咖啡馆还会继续繁盛下去，卖萌扮可爱本就是日本女孩儿的拿手好戏，而买萌买可爱同样也永远是日本“傻币系（寂寞）”男人的不懈追求，从这个意义上讲，女仆装服务生和顾客还真就算得上是两情相悦呢，而且还用不着朝朝暮暮。

受疫情影响，日本各行各业都不同程度的经受着阵痛，但唯独秋叶原的女仆餐厅、女仆咖啡馆却一枝独秀，营业额不跌反升，月营业额达到从来没有过的800万日元的女仆咖啡馆不在少数，甚至有的都达到了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2000万日元的营业额。

据统计，疫情期间，秋叶原女仆咖啡馆的月营业额平均达到了疫情前的1.5倍，女仆餐饮业整体呈现出一派蒸蒸日上的与整个社会不协和的繁荣景象。那么，这又是为什么呢？原来，受紧急事态宣言影响，东京一等地银座的各种酒吧纷纷缩短营业时间，或者干脆关店，已经习惯了下班去酒吧一边喝酒一边和女孩子聊天的不差钱、又不在乎新冠的高级白领们无奈之下，只好跑到秋叶原的女仆系餐饮店续梦……

秋叶原因是国内外知名的电器街，无法做到关店，女仆系餐饮店则借光得以继续营业。而秋叶原的“女仆大街”自然也得以在疫情期间，每天从早到晚依然可以看到穿着各式女仆装的卡哇伊女孩儿在楚楚的发传单揽客，这简直就是疫情中的东京街头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了，这让对于无处发泄工作压力、生活压抑的白领们眼前一亮，之于他们，那不啻就是上帝的福音。

于是，秋叶原那些选择不要政府每天6万日元的“协力金”（补助金）也坚持开店的的女仆系餐饮店无意中揽来了大批金主，在平时的主要客人宅男们跑回家避疫情的沮丧情势下，却意外的赚了个盆满钵盈。

看到人家疯狂赚钱，其他关店的女仆系餐饮店也都纷纷选择重新开张，于是，秋叶原女仆大街的女仆咖啡馆、女仆餐厅各出奇招又进入了新一轮的争夺客人之战。

比如除了女仆装外，服务员还穿上忍者装、护士装等取悦客人，店家更是设定3000日元的“随便喝”、5000日元可以和女仆合影等菜单满足客人的需求，而对那些想和女服务员一对一聊天的客人，为应对疫情中政府对于餐饮业的服务规定，则设置柜台席位，让客人中意的女服务员站在柜台内为客人斟酒、陪客人聊天，而客人则坐在柜台外享受着令自己满意的服务，当然，此类席位已被精明的店家设为VIP席位另外收费。

即使这样，据记者采访秋叶原的经营者透露，每天预约VIP席位的客人还是络绎不绝，VIP席位天天爆满，供不应求，店家只恨店太小……

对于客人而言，在秋叶原的消费，远比他们在银座那些酒吧、俱乐部的消费低，而且还能享受到到与银座绝然不同的新颖服务，正是何乐而不为。

也正是看出了秋叶原的发展潜力，据说，银座、新宿歌舞伎町那些酒吧、俱乐部背后的经营公司，也已经纷纷选择进军秋叶原，欲与秋叶原的女仆系餐饮业一较高下。看来，这疫情让大批企业承受损失的同时，也成全了一些其他行业的繁兴，而之于女仆系餐饮业，则是让它们又增加了一些赚钱妙术发财秘诀。

不过，如果从文化的角度来看，秋叶原女仆咖啡馆的从无到有，再到发展壮大，直到成为今天的一个繁荣的特殊商业模式，其中所蕴含的如行仪修业、奉仕精神、形塑特色，乃至暧昧情结等各种日本社会所独具的文化意象。无疑，还成就了一种另类文化体系，那就是日本人口中的“女仆文化”。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一览扶桑 （ID：sjcff2016），作者：万景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