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入造假近20亿仅罚60万，该追责中介机构吗？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信风TradeWind（ID：TradeWind01），作者：林克，编辑：刘海滨，原文标题：《收入造假近20亿仅罚60万 利源精制索赔风波或升级》，头图来自：视觉中国

经过长达1年多的立案调查，利源精制（002501.SZ）的信披违规最终成为了一起涉及金额数十亿、关联16名当事人的财务造假“卧案”。

据吉林证监局9月6的《行政处罚事先告知书》显示，利源精制在2015年至2018年期限在营业收入、在建工程、固定资产及其折旧、利润总额、货币资金出现虚假记载，其中营业收入的虚增金额高达近20亿元。

不过根据规定，利源精制的上述造假行为仅让公司被吉林证监局处以60万元的罚款和警告处理，同时有多达15名相关责任人遭到了警告及罚款。

对于重整后业绩尚未出现起色的利源精制而言，其早在2年前就因多个事项未能及时披露而受到监管处罚，并正在遭上百起投资者的维权起诉，此次二度出现的信披事故无异于“雪上加霜”。

在上述造假期间，利源精制作为热门的高铁概念股市值一度接近470亿元，而信风注意到，而就在利源精制造假期间，还有包括方正、中金、国海在内的多家卖方机构还曾就该公司发出买入、推荐甚至强烈推荐评价。

由于此次违规涉及多报告期内收入、利润等多财务指标的大金额造假，在正式处罚落地后，不排除会有更多投资者发起维权或诉讼，而这也将对利源精制形成更大的赔付压力。

另有业内人士认为，对于该案中本应扮演“看门人”角色的中介机构可能存在的失职行为也应进行相应的核查与追责；而据Wind数据显示，利源精制曾在中信建投（601066.SH）的保荐下于2016年、2017年先后两次开展再融资，合计募资总额达31.71亿元。

一、数十亿造假“窝案”

刚刚“摘星脱帽”不久的利源精制，在遭立案调查的一年多后被挖出了更多“历史旧账”。

根据吉林证监局开出的的《行政处罚事先告知书》，利源精制在2015年至2018年期间在营业收入、固定资产、在建工程、利润总额等多个科目上出现了累计动辄数十亿元的虚假财务记载情形。

例如在2015年至2017年期间，利源精制通过伪造业务结算单、出库单相关销售单据，虚开销售发票的方式，虚构销售业务，同时通过伪造银行回单凭证的方式，虚构销售回款。

上述造假活动让利源精制在2015年至2017年累计虚增收入达19.29亿元，虚增收入占逐年收入比重分别为25.99%、30.15%、18.49%。

一个谎言的掩饰，往往伴随着更多谎言的出现——利源精制的虚增收入直接影响了利润科目的真实性。

2015年至2017年期间，利源精制虚增利润总额分别达2.11亿元、2.73亿元、1.95亿元，占逐年利润总额比重分别为36.97%、41.57%、30.45%；同期其货币资金余额也分别出现了1.86亿元、0.74亿元和0.02亿元的虚增。

2015年至2018年的长达四年时间里，利源精制还在在建工程余额上累计虚增62.84亿元，虚增部分占逐年总资产比重分别为30.33%、12.06%、12.21%、2.37%

虚构在建工程及后期转入的固定资产，也让利源精制在2017年、2018年在资产折旧下出现了利润虚减，虚减额分别为0.03亿元、1.12亿元。

经过上述查证的违法情节吉林证监局认为，利源精制时任董事长、总经理、法定代表人王民策划、组织、实施了此次信披违法活动，而负责信披和财务的时任董事、董事会秘书、财务总监张莹莹、王立国则知悉并参与了此次行为。

不但如此，时任独立董事、董事会秘书、财务总监王立国，时任董事、副总经理、副董事长、董事长王建新，时任董事、副总经理刘宇，时任董事、副总经理罗颖俊；时任董事胡国泰、高印寒、周海伦，时任独立董事王文生、段德炳、高原，时任监事会主席王素芬，时任监事鲍长江、吕秀云、徐申珅等共计14人由于任职期间曾对利源精制定期报告的真实性签字确认，因此也被认定为其他直接责任人。

最终，证监局对利源精制给予警告，并处以60万元的罚款，并对上述责任人给予警告和5万元至20万元不等的罚款。

相比动辄数十亿的财务虚增问题，这一看似“较轻”的处罚结果，其实和利源精制的造假时间全部发生在新《证券法》落地的2020年3月之前有关。

“虽然新《证券法》已经加大了对造假行为的处罚力度了，但主要该案违法行为发生的时间2015年到2018年，而新《证券法》是2020年落地的，按照新老划断原则，其处罚标准还是适用于前一版证券法的标准。”北京一家大型律所律师解释称。

值得一提的是，利源精制的此次造假行为，也让此前诸多买方机构所给出的买入评价充满了尴尬。

信风注意到，就在利源精制财务造假及市值体量“高光”时刻，包括中金、方正、国海等多家券商曾发布研报对利源精制的投资价值给出较高评价。

例如方正证券2016年底曾发布报告称，利源精制在“诸多领域均做到世界一流、国内顶尖”，并给出“强烈推荐”评级；而国海证券也曾发布报告指出，利源精制盈利能力强，安全边际高，转型升级进入技术含量更高的轨道车辆制造领域，盈利有望持续保持高速增长，并给予买入评级。

二、索赔风波或升级

事实上，这已不是利源精制首次面对投资者的起诉维权。早在两年期，其已因股票质押、重大债务违约等事项的未尽及时披露义务而遭到监管处罚。

2020年7月，利源精制被证监会查实其在2016年至2018年期间存在“未及时披露大股东股份质押情况、大股东股份冻结情况、重大债务逾期违约情况、轨道车辆整车样车试制进展情况、对外投资项目金额变化情况以及主要资产被抵押查封情况”等共计六大问题，并被处以责令改正、警告及罚款等措施。

根据前次处罚，2016年2月2日至2018年7月28日期间购买且于此后仍旧持有利源精制股票的投资者具有索赔条件，并已发起多起索赔诉讼。

截至2022年9月底，利源精制共收到应诉材料310件，累计涉诉金额达2.12亿元，其中已判赔金额为417.41万元，但其中仅有91人对已判赔金额表示认可，涉及金额251.36万元。

较低的判赔比例背后，一方面与重整下的差额赔付有关。

由于利源精制曾经历资金断链后的破产重整，一审法院根据重整标准对索赔诉讼给出“10万元以下全额赔偿、10万元以上按15.51%比例赔付”的核损结论，同时判定作为前实控人的张永侠须按照30%的比例承担连带赔偿责任。

另一方面，则缘于一审法院将索赔条件的买入区间进一步缩短至“2018年2月7日至2018年7月28日”，理由是其认为利源精制在2016年2月2日未及时披露的“大股东的股份质押情况”不属于利空消息且不足以影响交易决策判断。

对此，仍有投资者不满于上述判决结果并发起上诉，而该案二审已于今年6月中旬开庭。

如果按照上述财务造假的报告期时间，则涉及利源精制的投资者受损人数、金额均有可能出现扩大。

截至2022年9月7日收盘，利源精制股价已较2016年以来的最高累计下跌达82.69%，而市值也从最高的467.96亿元缩水至如今的81亿元。值得一提的是，利源精制在2022年半年报中仅对此前赔偿案可能产生的预计负债计提了700.90万元。

“和股票质押未披露相比，财务造假显然足以对交易决策构成误导了，关键是造假周期的跨度一直从2015年到2018年，这回进一步扩大投资者索赔的适用范围，最终可能会认定出更大的赔偿金额。”北京盈科律师事务所一位证券律师表示，“对于利源精制来说，其或有的赔付义务可能会在无形之中扩大了。”

“后续公司将依据会计准则的要求和案件进展情况进行相应的会计处理，并密切关注上述案件进展。”利源精制表示。

有业内人士指出，如此大金额的造假窝案，监管部门应当同时对相关中介机构是否勤勉尽责等事项进行核查问责。

资料显示，2016年利源精制再融资的保荐机构为中信建投证券、审计机构、法律服务机构分别为中准会计师事务所（特殊普通合伙）、北京安杰律师事务所。

“连续数年、规模如此巨大的造假案，中介机构是否也存在相应的失职行为，这可能是需要进一步去追问的。”北京地区一位接近监管层的审计机构人士指出，“如果发现‘看门人’在过程中未能勤勉尽责，也应当追究相应机构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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