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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一席 (ID:yixiclub),作者:熬路(出版人、水彩画家),策划:瓜西西,剪辑:大凯,设计:49,原文标题:《这些角落在我看来并不普通,里面都是我觉得美好却再也不可能发生的故事|熬路 一席第928位讲者》,文中配图由作者提供,头图来自:熬路
就画眼睛所看到的,就是表达一个正常人所看到的正常的世界。
大家好,我叫熬路,今天给大家演讲的题目叫“角落”。
我小时候就喜欢画画,现在回想起来也许是受我父亲的影响,他年轻时在部队文工团当文艺兵,转业后坚持业余画国画。
父母看我从小喜欢画画就培养我走美术这条路,从中学开始起系统学习美术,然后进设计学院,读完本科、硕士一直到工作。
熬路小时候
毕业后我进了出版社,目前是一名美术出版人,我的工作就是给别人做书,画画其实不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情。
角落
在给别人做了快二十年书的时候,我觉得有点累,想找一个地方躲一下,就重新拾起了画笔。但我也不知道往哪躲,回想一下,好像也就是童年让我觉得比较快乐一点。
和很多80后独生子女一样,童年的寒暑假父母是没有时间管自己的,所以一到假期我就会去外公外婆家,他们当年住在市里一个棉纺厂的职工大院里。
这是我外公外婆家的单元楼,这个大院和方圆一公里的各个角落,承载了我绝大多数的童年记忆。这些角落在我看来并不普通,里面都是我觉得美好却再也不可能发生的故事,我想把它们画下来。
有一次我在院子里的一个角落发现了一堆杂物,这些老旧的物品因为各种原因被弃用,从原来应该属于它们的位置移到了这个角落里,形成了一个看似杂乱不堪,却依然有着秩序和细节的视觉空间。
让我想起了刚学画时老师给我们摆静物的时候,他会把一把枣子撒在桌子上面,目的是为了抓一个很自然的效果,而不是人工摆放的。这个角落我觉得就是主人无意识摆放出来的,不是为了好看,但是又跟这个屋子的主人和他的生活是息息相关的。对我来讲它很漂亮,而且很有意思,所以我就尝试把它画下来。
走到了路口,路口的这棵树已经30多年了,小时候经常见到这棵树。上小学时我经常会跟小伙伴在这棵树旁谈论任天堂的三合一游戏机,讨论着游戏里的各种角色和通关秘籍。
所以这棵树我画完之后,就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三合一树》。
从这个路口左拐,就到了有这样一面墙的巷子,上面有三个小孩的图案,让我想起了小学时办黑板报的那种自由感。
那个时候老师选宣传委员是按成绩来选的,我的成绩不是特别好,但是我又很爱办黑板报,老师就给我取了一个“宣传委员助手”的名字。我就顶着这个名号开心地画到了小学毕业。
这个巷子再往前走会进到一个小院子,这个小院子很奇怪,红色的窗户、红色的门、红色的簸箕,还有红色的居委会的宣传单,屋里面在播放凤凰传奇的歌。
我就在旁边画了一串音符把这些红色给串起来了,画完之后取了一个名字叫《包浆红》。
从这个巷子里再往前走一点,就可以回到外婆家的单元门了,我外婆家就住在二单元的二楼。
那个时候的房子都特别小,可能也就六十个平方左右,没有单独的厨房。回到家里,外公会用红色的木窗把阳台给封起来,变成一个厨房。这个厨房也让我觉得很奇妙,比如说这两个毛巾,正好是一红一绿。
然后为了让砧板不掉下去,它就插在栏杆里面了。还有这种用塑料袋包裹的煤气表,查煤气的时候需要把它掀开才能看到里面的字。这些物品让我觉得非常有故事,但是又不是刻意地为了美而存在的。
到卧室里去会发现,卧室的玻璃是蓝色的,这张画的名字就叫《蓝玻》。蓝玻就是蓝色的玻璃,上世纪90年代初能先装蓝玻的家庭,如同家里装了电话,是比较时髦的一件事,代表着家庭条件变好了。
不过相比这种高级的蓝玻,自己更怀念那个双手推开木窗的时代。
这是隔壁邻居家的屋檐,他会用破脸盆种上太阳花、宝石花,我觉得也很好看。
楼下有一排有意思的龙水头,正好有七个。可能是为了防止别人偷水,就给它们上了锁。
在我眼里它就像提着灯笼的七金刚水龙头兄弟,他们在提着灯笼找钥匙。
暑假过完之后,我会坐绿皮火车回汉口。
这个老铁路让我想起了铁路上的绿皮火车,到了站会有非常不环保的白色泡沫盒装的盒饭。
需要两个手才能抬起来的很重的窗户。
还有走在铁轨上总能闻到的很难闻的气味。
到了武汉之后,我住二七路,这张画取名为《二七路的西晒》。主人们防西晒的这种方式让我很感兴趣,每一层楼都不一样。在我眼里,我不关心他们是用什么材料,我就觉得脖子一歪,它们像一个个钢琴键,弹了五六个音符。
我家楼下有一条三四米宽的路,路的一头被两米高的墙给围起来了,这个空间就是我和小伙伴打“二厂汽水杯”的地方。
十几个小孩划拳分队打比赛,两个人为一队,用两块相距一米的砖头当球门,三球决定胜负,胜的一方进入下一轮,最终胜利的俩人可以共喝一瓶汽水作为最高奖励。
一面墙刻下了旧时的快乐印记,如今这面墙还在,上面长满了爬山虎。
打完球之后饿了,就到旁边卖烧饼的地方,去买两个烧饼啃。这个炉子在武汉有三种用法,一是用来炸面窝的;二是可以用来炕烧饼;三是可以用来烧水,哪壶开了提哪壶。
一直在给别人做书,也想给自己做本书,但是一直没有想好做什么。正好在这几年画这些角落的过程,积累了这么一些作品。我就拿着这些作品去找我的好友杨军。
杨军是上海九口山的创始人,他是75后,和我年龄相差四五岁。他对我画的这些场景非常感兴趣,所以爽快地答应了为我做一本书。他开玩笑说这是一包回收的记忆废品,所以想用一张对开的画作把书包起来,捆上铁丝。
一开始我对这个设计是假装觉得很不错的。但是晚上回去我就睡不着,我对垃圾这个词耿耿于怀。所以最后临下厂的时候,我就以铁丝会伤到小朋友为由,换成了纸绳,把它变成了一包有治愈功能的中药。
这本书出来之前我外婆还在,但是出版的那一年她就去世了,很遗憾她没能看到这本书。好在读者的反应给了我很大的安慰,我念两句给大家听:“有一种穿越幽暗岁月的荒诞的童话感”,“如果觉得累,可以偶尔回头看看小时候”。
很多人问我,你画的这些是武汉吗?其实对我来讲,我并不是为了一个设计好的选题去做的,或者是告诉别人我画的是哪个地区。角落的这些素材并不是一幢建筑、某个地标,也许只是眼睛聚焦的某个局部让我觉得和过去有关,我就想把它画下来。
发现这些角落的过程大部分是偶然的,比如经某个地方,这个地方打动了我就用手机拍下来了,回去再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把它们还原出来。
后八〇
《角落》这本书卖了四万册,我心想有四万个人都有我这种感觉,那就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了。我觉得我的画面里展现出来的上世纪80年代,可能是我们整个80后都经历过的一段美好时期。
这跟我曾经看过的一本书《艺术哲学》里丹纳提到的一个观点很吻合——精神环境决定艺术作品风格。80年代是我们这一代人所处的精神环境,它是一个物质匮乏但精神富足的纯真年代。
我觉得这个年代特别真实和可爱,所以就继续着这个题材的绘画。我的时间非常碎,白天是没有时间画画的,只有晚上10点到12点和周末的时间可以用来画画。所以前面大家看到的那些画,都是我一个局部、一个局部拼凑起来的。
但画到这个阶段我就不满足于小幅了,尺幅就慢慢变大。一来是可以画更多细节,二来是我觉得可以装更多故事,比如大家看到的这张石花窗,就是我在湖北经常看到的一种民居会用到的图案。
上面有“水鸟衔鱼”的图案,一直让我觉得很疑惑,为什么老百姓会用这个图案作为自己家里装饰。
我就回家查了资料,原来这种鸟跟鱼的图腾早在7000年前的仰韶文化新石器时代就有了。左边这个鱼鸟纹彩陶壶上面就有鸟跟鱼,那个时候是两个部落打仗,哪个赢了就可以过更好的生活,寓意着只有不断斗争才能换来美好的生活。
汉代的时候有这样的雁鱼灯(右),它是西汉贵族用的,是新婚时候的情趣用品,因为“鱼”和“余”是同音,所以它也是那个时代老百姓对美好生活向往的一个象征。
所以以此来推测的话,这种石花窗代表人们对美好生活的一种向往。我画这张二楼的时候,就顺带作了一个推测,这个石花窗的意思大概是——“十个铜板,日进斗金”,大家想赚更多的钱。
楼道也承载了很多小时候的记忆,比如入秋了楼道里面会有隔壁邻居用完的竹床。
楼道的墙面隔段时间会被印有电话号码的“牛皮癣”贴满,大爷们会定期铲掉,而过几天又被贴上。过年了,我在楼下放鞭炮,母亲会在楼道那里大声喊我赶紧回家吃饭,小伙伴也会在楼下叫我踢球。
过去的楼道是烟火气,是空间和余地。这些故事都会印在楼道里,但现在没有楼道,只有电梯,所以这样的故事我觉得以后可能不会再有了。我就把这个楼道的情景给画了下来。
这张画的是小时候外公带我去买绿豆冰块的一条小路,我觉得这面墙长得特别像一个大号的绿豆冰块,就把它画下来了。
在这条路的左边有一排铝制的旧窗户,是需要很大力气才能拉开的那种老窗户,除了玻璃破了以外,基本上没有什么改变。
这些破的玻璃有时候会出现一些比较有意思的图案,这扇窗户上就好像有三张人脸。
有时候看到一些老房子也会有一些幻想会出现在我脑海里,比如这张,两幢房子放在一起,就特别像一个变形金刚,也像一条鱼,所以我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Transfishers》。
还有这种青灰色的墙在我的童年里也有很大的印记,我把上面的“牛皮癣”全部换成了跟小时候有关的一些符号,比如这个上上下下、左右左右、ABAB就是调魂斗罗三十条命的秘诀,还有那些我记不下来的数学公式,我都画在了上面。
这面墙上的葡萄藤让我回想起了小时候的六一儿童节。脖子上挂着用彩色麻线编织的网兜咸鸭蛋。坐旋转木马永远抢不到狮子,只能抱住一只熊猫。
这一张取名为《星期二下午》,小时候星期二下午电视台休息,电视屏幕上会显示出一个圆形的黑白图案。所以这个符号每次一出现就给我很大的希望,因为我觉得这个符号结束了,《西游记》就开始了。
其实在画《角落》之前,有一段跟杨洁老师的故事。因为我喜欢看《西游记》,我原本是准备把《西游记》里的人物全部画下来做成一本书。杨洁老师给了我授权,也没有要我版权费,只是让我帮她画了一只她的小狗。
但是画着画着我就觉得,我觉得这些造型是王希钟老师设计的,我就是在描摹他的作品,没有太大意义。后来我就开始思考到底是什么东西让我对《西游记》产生了如此偏爱的一个兴趣。
▲82版《西游记》导演杨洁
我觉得也是跟80年代有关系,80年代老的艺术家们,他们没有太多的科技手段去辅助他们完成那些想要达到的效果,所以他们就很吃力地去完成这件事情。
杨洁导演在拍《西游记》的时候,只有一台摄像机,很多镜头都是她一个人拍的。是这样一种很“拙”的精神支撑起了这部电视剧里很精彩的部分,我们作为观众在现在也是可以感受到的。所以我觉得80年代的这种精神,是值得我去描摹的。
我其实没有学过水彩,我是学工业设计的,相比学院派的那些水彩大师来讲,我的绘画技法是很吃力的。我不知道该怎么画,我就完全按照我脑子里想要把这个东西表现出来的欲望或者是冲动,按照我的思路去把它画下来,学的就是《西游记》的精神。
画下这些80年代的“遗址”时,我仿佛看到穿着蓝色工装的工人推着自行车从厂大门里出来,左脚蹬踏板,右脚颠三步,后扫腿八十度,跨到座板上。按着车铃铛,前车篓子里放着他的铝制饭盒,后车胎没气,穿着布鞋的脚掌,被踏板顶得有点弯。他很开心,因为他下班了。
80年代是真实的,那个时代没有网络,没有虚拟,大家都在为看得见摸得着的事情而努力拼搏着,这些残留的八十年代精神遗址依然承载着那个时代的真实,一笔一划地画它们,让我觉得很踏实。
画外的自己有时候也想到画里面客串一下,我把自己画成了成了青蛙头。这张是路边的一个小卖部的状态,让我回想起了母亲在我中学时开了一间小书店。
那个书店是老仓库侧门改造的,没有空调。晚饭的时候我会跟父亲在书店外用两个啤酒箱摞在一起,然后盖上一块木板,一人一瓶啤酒,一起享受这种快乐时光。
这个系列我取名为《等夏天》,是我在2020年疫情的时候画的。那个时候在武汉,我就靠画这个系列支撑自己再坚持一下。夏天是我最喜欢的季节,童年的夏天就意味着暑假来临,西瓜、冰棍、《西游记》都在等着我。
而且在我印象中以前“非典”是因为夏天来了,就莫名其妙消失掉了。所以我画青蛙就是想要快点到夏天,青蛙一叫夏天就来了,想让病毒快点走开。这些戴着泡泡的青蛙头就是戴着口罩的人,比如这张画的是一个买菜的场景,对于那个时期因为疫情待在家里的我来讲,它是非常珍贵的。
这是我买菜的时候和老板经常会发生的聊天,我给大家念一遍,大家可以感受一下。
师傅,您呀这豆腐冇酸吧?
款鬼话,早上刚送来的新鲜豆腐!
好,割两块我,再把点葱。
冇得问题,您呀明天再来!
师傅,买几个青椒,有冇得葱送?
哟嚯,刚送完。
好,那我再到前面克看哈子。
这种生活对以前的我来讲是再平常不过的,但是在疫情当中它对我来讲是极度奢侈的。我很想快点回到那个正常又美好的时光里,很想再听到陌生人讲武汉话。
即使以不愉快的工作状态在工作,这些在疫情期间也是让我怀念的。这一张里的狗就是我,旁边三只鸟就很吵。
还有这张《戊戌年的狗》,冬天梧桐树是没有叶子的,但是前面的梧桐树依然郁郁葱葱,它被一片绿叶包围着,让大家觉得这个叶子就是它长的,但这其实是个假象,这只狗就露出了一种鄙视的眼神。
不合群的“我鸟”,“我鸟”就是长胖的鹅,它不是不合群,它只是特别讨厌别人用臀部对着它。
我把一群鹅逼到树洞里面,这群鹅就露出了八大山人的眼神。
还有这一张叫《阳光时代》,蜻蜓在问青蛙要不要辣,青蛙说再给我来两勺辣椒吧。旁边的螳螂说,我想再加一勺芝麻酱。青蛙跟蜻蜓是天敌,但是在80年代,它们却可以一起吃早餐。
就这样又画了三年,集结成《角落》的下集《后八〇》。书依然是杨军给我设计的,封面的三个字就是采用那个时代的喷枪字的效果。
我给这两本书做了两次展览,展览上有很多儿时的伙伴,很多年没见的朋友,他们的出现让我觉得非常开心——他们也在试探画画的人到底是不是我。
还有很多画里面的原住民慕名而来,说这个地方就是我家,我很害怕他们找我要版权费。
有时候我会带着这些作品回到这些老地方,看它们现在是什么样子,这一张就还保留着原来的模样。
三合一树却被砍掉了,旁边长出了很多新的楼,有时候这些东西它说就没了,没了之后也就没了。
所以我在想现在可能还有一些人能够感受到80年代的这种精神和美好,年轻一代可能就完全没概念了。所以我的第二本书没有第一本销量那么好,只卖了几千册,我想可能也是这个原因吧。
房子被拆了,砖头变成了夹心面包、阿尔卑斯奶糖,还有巧克力,说不定它以前是个小卖部。
去户外,画画
《角落》系列都是在室内创作的,因为我需要用更多时间画更多细节。
但是,有条件的时候我还是很喜欢去户外写生。写生难度是大于室内画画的,因为要顾及到光线的变化和环境的变化。
下午三点到四点,光线就会有很大的变化,所以莫奈在画草垛的时候,他有的时候为了抓住那一瞬间,他会去很多趟,目的就是要把光线画充分一点,抓住那种稍纵即逝的感觉。
▲莫奈《草垛》系列
我特别喜欢19世纪的绘画,我觉得那时候的画家们没有去描摹宗教,没有去画一些很宏大的事情,他们就画眼睛所看到的,就是表达一个正常人所看到的正常的世界。要快速地把这个世界里的美给落在纸上,所以他们的手法很单纯,笔触很概括。
对我而言,写生的理由不仅是致敬印象派,更是我自己保留绘画趣味的途径,出门画几个小时,什么烦恼都没有了。我经常会带着小本子,还有很简单的画材,穿梭在我能去的地方。
▲熬路写生时带的画材
比如在这些胡同里,大妈们会看到我拿着本子和笔,就会神秘地、轻声地问我,这里是不是要拆啊?
还有这种直接怼着商贩画的行为,惹得她很不高兴。特别是她还觉得我把她画黑了,要过来抢我的本子,我吓得赶紧买了20块钱的莲蓬。
武汉在江边,不同的船是很好的写生对象,春秋季节我会选个周末去长江边画一整天。中间是和周围钓鱼的人一起中午吃馒头,画到太阳落山后收摊。
在空调房里待久了,到乡下去画一下午,就是不信邪。结果还是中暑了,这个小姑娘就拿给我了拿藿香正气液,让我撑着画完了这一张,最后我把这张画送给了她。
疫情来了,我没有办法再去社区了,也没有办法去更远的地方。我就只能在郊区找一片湖,在那里写生。很无聊,但是这个无聊让我看得更细了,比如我到一个湖,我会把湖的东南西北都画一遍。这个草就被我从冬天的黄草画到了春天的绿草,放在一起还蛮有意思的。
这一圈画下来了,我觉得还蛮过瘾的,又跑到了野芷湖画了一圈。野芷湖离我家不远,电影《南方车站的聚会》有在这里取景。
有时候有的场景来不及写生,比如我去父亲家里,他会给我演示一个怎么用夹核桃的夹子里面的那个小坑,去夹西瓜籽。他的目的就是不让我用门牙去啃,他怕我牙缺了。他说手的姿势要把握好,力道要控制好,像这样。
还有时候他会突然给我发一张他钓好的鱼,兴奋地说,我马上要炸着吃了。收到的时候我在工作,就只能回一个干杯的表情。
但是我回家会回想这一幕,这两个瞬间都让我觉得父亲特别想跟我交流,但是又想不出什么好的话题来。所以我会想把这样的画面画下来,这两张作品都不是现场写生,但作画的过程是在努力抓住父亲非常想要和我交流的那一瞬间。其实仔细想想,这个绘画过程更像是为陪伴父母偏少所产生的愧疚心态找了一个借口。
我经常在去画画的路上看到这样的水塔,它就孤零零地站在那个地方,我总觉得它有一肚子话想跟我说,我也有一肚子的话想跟他它说。于是我就站在那个水塔下面,跟它说一下午。
对我来讲,绘画可以与这个世界上一切有趣的事情进行交融,然后形成一门独特的语言,我要做的,就是用这门语言,继续与这个世界进行有趣的沟通,享受绘画带来的快乐。
生活就像战场,画画休息一下。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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