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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地球知识局 (ID:diqiuzhishiju),作者:真果少年糕,制图:蟹黄,校稿:朝乾,编辑:捞饭,原文标题:《这个地区,已经被压榨到极限了》,题图来自:视觉中国
干旱,是威胁人类生存与发展的长期生态问题。
位于阿富汗、伊朗交界处的锡斯坦盆地,大部分属阿富汗西南部,小部分属伊朗东南部,是世界上最干旱的地区之一。从卫星地图上看去,这里荒芜苍凉,毫无生气可言。
位于阿富汗西部与伊朗东部的交界地带,曾经繁荣过,如今属于极度缺水地区▼
值得一提的是,锡斯坦地区不仅因为干旱的气候、沙尘暴的侵扰而闻名,也因水资源的争端,而被人们所熟知。那么,这个“炭火盆”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刮起沙尘暴来,真啥也看不清(底图:NASA)▼
锡斯坦的地貌
锡斯坦盆地大体可以分为三大片区,主要分布于内陆三角洲上部平原的赫尔曼德河流域(Hirmand river),植被覆盖率较低的三角洲平原哈蒙湿地系统(Hamoun wetlands system),以及盆地最低部分的终点湖(Lake Gowd-e-Zareh)。
赫尔曼德河的内陆三角洲、哈蒙湿地、终点湖,其大小变化都取决于水量有多大,如今下游湖泊已经很小了,甚至消失(底图:NASA)▼
赫尔曼德河的水源主要来自兴都库什山脉。作为阿富汗境内最长的河流,其巨大的水量与周边几条河流共同组成了阿富汗西南的主要地表水资源。
也正是这些珍贵的水,使得下游2000平方公里的哈蒙湿地在干旱的锡斯坦盆地中形成绿洲,为人们提供生活所需的食物和住所的主要来源。
阿富汗西南主要河流最终都归于锡斯坦盆地,坎大哈、法拉、扎兰季这些重要城市都在这一流域内(另一边的伊朗也有河流注入)▼
哈蒙湿地是一个位于伊朗-阿富汗边界上的跨界湿地,也是周边生态系统能够正常运转的关键所在。这片珍贵的湿地主要由哈蒙-赫尔曼德湖、哈蒙-埃萨巴里湖和哈蒙-普扎克湖的三个湖泊组成。
如果水量足够充沛,他们也可以连为一体,但现在连各自为战都已经做不到了(底图:NASA)▼
对于内陆湿地来说,短期的干旱可起到调节作用,有利于当地物种的演化等。但是长期的干旱则会带给当地环境和生物,造成不可修复的灾难。
哈蒙湿地系统就是典型例子。由于湿地水资源供给的不稳定性,这里的居民过着顾虑重重的生活,大多依靠渔业和狩猎为生。有限的生态资源加之政府的不作为,进一步导致当地基建严重滞后,不少当地居民从事走私以及贩毒等非法经济。
而位于盆地最低部分的终点湖则是一些高盐湖泊。湖泊的水主要来源于哈蒙湿地的溢入,以及不多的降水补给。这座湖泊中的水并无出口,仅通过蒸发以及周边的植被覆盖来维持区域的水循环。
事实上,如果没有这些终点湖,更上游的哈蒙湿地就会成为“终点”的盐湖,内陆流域过量的盐分总要有个去处(图:google map)▼
虽然环境总体上很恶劣,但相比周边更加彻底的荒漠,这片绿洲已经算是大自然的馈赠了,但这一点美好的东西,同时也带来了持续不断地争端。
水利万物而不争
锡斯坦盆地的水就像钟表内晃动的摆锤,在摇摆中记录着这里的发展生息。由于这一盆地的生态几乎完全依赖于遥远的河流源头,使得这里的水域有较强的波动性,周边人群的生计也要跟着变动,显然,稳定的水源供给在当地是一项刚需。
在赫尔曼德河下游四散开来的河道周边遍布农田,这些水大部分都会在流向终点湖之前被用掉(图:google map)▼
在锡斯坦盆地的诸多水源中,赫尔曼德河是最重要的一个,虽然其绝大部分处在阿富汗境内,但下游则包含了阿富汗和伊朗两国。由于阿富汗中央政府在内乱中变得十分孱弱,所以国界两边的当地人,才是最关心自己能分配多少水源的主角。
毕竟他们置身于此小小绿洲,为水而战就是为生存而战。围绕着河流用水问题之间的冲突,几乎每天都在这里的不同区域发生。
伊朗和阿富汗两国关于赫尔曼德河的水源争端,最早可以追溯到19世纪70年代。当时,阿富汗还并未脱离英国的控制。一名英国军官沿着赫尔曼德河的主要支流,划定了伊朗和阿富汗的边界。自此,关于这条河流的闹剧就未曾停止。
锡斯坦第一大城,阿富汗西南重镇扎兰季,隔壁就是伊朗,划界参考了河流(但河流其实也会变)(图:google map)▼
1973年,时任伊朗总理阿米尔·阿巴斯·霍维达和时任阿富汗总理穆萨·沙菲克,在喀布尔签订了赫尔曼德水权协议。其主旨是为了化解长期以来双方对于赫尔曼德河水资源分配的争端。协议中规定,在正常降雨年份,伊朗将每秒从河流中获得26立方米的水。作为回报,伊朗将向阿富汗开放海港进行贸易。
阿富汗有河,而伊朗有海,这个交易很合理(1973年用的应该不是下图的恰巴哈尔港,但恰巴哈尔港放在今天无疑非常适合阿富汗出口资源)(底图:NASA)▼
然而事与愿违,由于两国国内的政治困境,这项协议最终既没有被批准,也没有完全执行。所以,位于交界处的赫尔曼德河水资源的开发也就一拖再拖、长期搁置。
虽然自此之后,伊朗和阿富汗两国政府针对锡斯坦水资源的管理想了种种办法,但效果并不佳,矛盾自然也无从化解。
根据2020年《洛杉矶时报》的报道,搁置多年的卡玛尔汗大坝Kamal Khan Dam在当年即将完建。这座大坝的建成可储存超过5000万立方米的水,为阿富汗尼姆鲁兹省Nimruz的175000公顷农田提供灌溉。
要在这么干旱的地方搞出这么大一个水库,自己人用水是有保障了,但伊朗人呢(图:www.afghanistantimes.af/)▼
大坝建成,无疑加强了阿富汗对于水资源的控制,却引起了处于下游的伊朗的强烈反对。伊朗方面认为,阿富汗方在上游建大坝无疑会进一步加剧哈蒙湿地的干涸。大坝可能会将大量水引到阿富汗农田,而伊朗这边能分配到的就所剩无几了。
如果阿富汗这边在巨大的人口压力下疯狂用水,哈蒙湿地无疑会萎缩并最终成为终点盐湖,伊朗那一边的锡斯坦绿洲,事实上就等于荒漠了▼
虽然可持续发展符合两边共同的利益,但水就只有这么多,两个国家的人口也比以前多了很多,在技术、管理、协调的困难面前,生存问题就难以和颜悦色得解决了,以至于围绕着大坝发生的贿赂、破坏与流血事件也都不在少数。
多方压力下的迷途
水资源争端只是锡斯坦面临的问题之一,像这种危及到区域生存命脉的状况,压力从来都是多方面的。压力的来源一般可以分为自然因素和人为因素。
来自自然的压力主要是气候变化。如极端天气增多导致降水模式的转变。
人为因素则是人口增长、灌溉规划搁置、不合理的水电开发、过度的渔业消耗,以及罂粟的种植等等,相比自然因素,人为因素从技术上更容易改变,但由于种种社会原因,实际上难度极大。
伊朗议会研究中心2018年发布的一则报告显示,仅在伊朗一侧的锡斯坦-俾路支斯坦省的农村人口就高达142.7万,其中三分之一以上的人生活在贫困线以下。而这一地区的人口还在不断的增加。
从北非到西亚的诸多国家都面临人口暴增的问题,而这些国家往往气候干旱,水资源无法承载这么多人(参考:World Bank)▼
人口增长会产生一系列的问题,首先就是日常生活用水和农业灌溉用水需求增长,其次,膨胀的人口还会造成对周边环境资源的频繁榨取。例如过度收割芦苇,过量的渔业和狩猎等。
此外,上游过度灌溉会导致下游地区量减少和水质下降,并进一步加强下游对有限水源的榨取,形成恶性循环。
另一个更著名的例子就是咸海了,虽然看上去还很大,但萎缩比例和锡斯坦也差不多了(底图:NASA)▼
而水坝的建设,本意在于调节区域水资源的时间分配,若上下游之间关系融洽、相互配合,在控制浪费的条件下实现共赢,并不困难。
但是伊朗和阿富汗双方却在赫尔曼德河流域上不断进行修筑水坝和石油钻探“竞赛”,显然,关系并不融洽。
另外,干旱正促使更多的阿富汗农民转向种植罂粟,由于罂粟相对于其他作物有需水量少的特点,而价格高于一般谷物,自然趋之若鹜者众。如今,阿富汗已成为世界上最大的鸦片生产国。而这一现状也导致伊朗成为鸦片的中间转运国,并增加了伊朗国内吸食鸦片的人群。
阿富汗鸦片向全球传播的主要线路,伊朗作为邻国,是陆上中转的关键一环▼
除去上述诸多障碍,伊朗和阿富汗两国还将水当成一种政治工具。在水资源问题上互相指责和施压。阿富汗方利用其上游优势,将水作为筹码向伊朗施压。而伊朗又利用伊朗境内的阿富汗难民问题对阿方进行反制。
这种政治游戏自然不能解决问题。最终还是需要切实的科学计划实施。比如2006年1月,由伊朗能源部与荷兰的一个水力研究所制定的综合水资源管理计划,通过分析锡斯坦流域的水文、生态、社会经济等多方面的情况,为地区的水资源管理提供了宝贵的研究资料。
但研究归研究,真要实施起来,还是要先认识到双方在这个区域的共存关系,不然等到吃干榨尽的时候,再想好好合作就来不及了。
参考文献
1. https://www.tehrantimes.com/news/434951/After-deluge-Helmand-River-springs-back-to-life
2. https://www.latimes.com/world-nation/story/2020-02-06/afghanistan-and-iran-battle-over-water-with-spies-bribes-and-threats
3. https://www.tehrantimes.com/news/457687/Helmand-water-right-to-be-provided-after-48-year-pursuit
4. https://en.wikipedia.org/wiki/Helmand_River
5. https://iranwire.com/en/features/5841
6. Council, A. Water Dispute Escalating between Iran and Afghanistan.
7. Vekerdy, Z., Dost, R. J. J., Reinink, G., & Partow, H. (2006). History of environmental change in the Sistan Basin based on satellite image analysis: 1976-2005.
8. Geology, Water, and Wind in the Lower Helmand Basin, Southern Afghanistan: Book by John W. Whitn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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