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格细讲“一口袋的致胜窍门”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聪明投资者 （ID：Capital-nature），作者：eason 译，编辑：慧羊羊，原文标题：《精译全文 | 芒格细讲“一口袋的致胜窍门”：要有同理心，双赢是真实生活的有效配方》，题图来自：视觉中国

2020年，查理·芒格参与雷德兰论坛，与两位主持人进行了一场1个多小时的对话。

这场论坛由Eris公司和雷德兰大学赞助，面向当地社区、提供教育和文化学习项目，致力于让社区群众学习并参与到当代的重要议题中去。

论坛两位主持人，一位是Eris公司的CEO杰克·丹格蒙德（Jack Dangermond）。

杰克·丹格蒙德是一位美国亿万富翁和环境科学家，他执掌的Eris成立于1969年，是世界最大地理信息系统技术供应商。Eris的明星产品是ArcGIS，它为家庭提供地理信息软件服务，2013年该产品的全球市场份额超过40%。截至 2021 年 10 月，据福布斯估计杰克·丹格蒙德的个人资产达到 86 亿美元。

另一位主持人拉里·伯杰斯（Larry Burgess），是当地A.K. Smiley公共图书馆的名誉董事，该图书馆的经营理念为“求知欲是唯一的入场费”。

在这次论坛中，芒格回顾了自己在加州的投资和慈善活动的诱因和初衷，他也分享了很多自己的人生轶事。

其中，他花了大量篇幅解释自己如何得到并应用那些致胜的“窍门”。他说，如果科比·布莱恩特掌握了他的窍门，科比仍然会活着。

他还说，“在我的一生中，我所从事的工作总是一次又一次地既填满了腰包又满足灵魂高尚，完全符合我所接受的道德教育。所有处于这种境况的人都是非常幸运的。”

大家把芒格围坐一堂，轮番提问，芒格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精彩，而且讲了不少故事细节。

Eason的翻译也是妙不可言，很多话的注解，让我们离话题的本意无限接近。

以下是这场对话原汁原味的精译全文。

一

杰克：欢迎各位的到来，欢迎查理来到雷德兰。

芒格：很高兴来到这里。

杰克：我一直都很享受这种尴尬的时刻。

拉里：我知道，但应该由你（杰克）主持、开始这场谈话。

杰克：好吧，女士们先生们，这是一个美妙的夜晚。我已经与查理共度了四个夜晚了。一次是在他汉考克公园的房子里，他也会不时地来到雷德兰。是不是很神奇？

我从一个有趣的问题开始谈话。我认为这是一个有趣的问题。

查理，你在很多地方都有投资，比如在米尔谷（Mill Valley）和圣巴巴拉，你住在汉考克公园，有时你会说你帕萨迪纳的房子是你的第二个家，然后你在克莱蒙附近也有各种投资。

而现在你在雷德兰进行投资（米尔谷、圣巴巴拉、汉考克公园、帕萨迪纳、克莱蒙和雷德兰均为美国加州城市）。为什么在雷德兰投资？你怎么思考雷德兰这个地方的？雷德兰有什么东西吸引你的？

芒格：我对这个地区有天然的偏爱。1943年，当我还在加州理工上学时，我就经常来这里游玩；我的第一任妻子上了斯科利普斯学院，我的妹妹（玛丽）也上了斯科利普斯学院。

所以，我对这个地区非常熟悉，并且我也接触了很多喜爱这些大学的人。我一直都非常喜欢背山向阳种植的橙树、山顶还被积雪覆盖的加州风光。

无论如何，（这些）让我从一开始对这个地方就有很深的偏爱。我在这里的投资是由一场意外开启。

事情是这样的，我住的社区里有一群非常成功的哈西德派犹太人（注：犹太教正统派的一支），他们在几十年前入住了这个社区。

有一天，一个非常年轻的17岁哈西德派犹太人阿维（Avi Mayer，后来成为美国犹太人委员会AJC常务董事、公共事务高级发言人）走进我家，向我推销一本希伯来语的《圣经》。

你知道，“芒格”这个名字听起来会像是个德国犹太人，“芒格”在德语和英语中都有“小贩”的意思。（笑声）

所以，一个哈西德派犹太人觉得“芒格”会读希伯来语的《圣经》这件事并没有你们听起来的那么荒唐，但我不会希伯来语。

然后，我们就开始了交谈，后来自然而然的，我和阿维成了朋友，我看着他长大。再后来，阿维没能上大学，他有轻度的注意力障碍缺失症，但智商极高。

他当时（因没有获得大学学历）而非常焦虑，但我告诉他：“阿维别担心，你不需要上大学，你会非常成功”。

显然，他现在32岁、有4个孩子，又在商业上获得了巨大成功。我是对的，他不需要上大学。

杰克：阿维也在台下就坐，请向大家挥挥手。

芒格：阿维当时在做公寓管理业务，有个主要客户让他很头疼。我喜欢并信任阿维，所以后来有一天，我就对阿维说，你为什么不摆脱这个客户，然后来为我买些公寓。

接着，我们看中的第一套公寓就是在这里（雷德兰），它也是我们买的第一套公寓。我们就是这么开始的。

杰克：顺便说一句，他们在阿拉巴马的公寓有非常漂亮的公园景观。我想，这些公寓中大概一半的居住者就职于Esri。

所以，当芒格有天打电话给我想要和我见面时，我并不知道芒格到底是谁。我答应了和他会面，这也是我和芒格友谊的起点。

芒格：我在与阿维和他的合伙人鲁本共事中得到了很多乐趣。

买旧公寓然后把它们重新修缮是一件非常需要创造力的工作。

当然，我们的经营哲学就是：除非公寓得到了妥善的照料，否则就不会有收入。

而公寓管理行业的多数从业人员仅仅只是润色一下公寓、只做必要维护，这对于长期投资者来说是非常愚蠢的错误。

我和阿维共识是，（老旧公寓的）这些设施需要立刻升级。

我记得，在我们开始的第一年（或是前几年），我们光在4个项目的树木栽种上就花了60万美元。

杰克：你说得让我（对这个公寓）都动心了！

拉里：这是个预先设计的（广告）问题吗？（笑声）

芒格：不，不是的！杰克你可能会出于热爱（而去栽种树木），但我知道这么做能让我多赚钱。

所以，我不该得到很多赞扬，我非常清楚我是出于我的经济利益而去种植这些树。

当然，（即使它们无法给我带来经济回报）我也可能去种它们，但我没办法证明这一点。

不管怎样，这是我来这里投资的原因。

我喜欢这里的山、这里的树、这里的人、这里的大学，但我不是从这个世界中（经过深刻研究）精挑细选了雷德兰，仅仅是因为这个公寓项目引起了我的注意。

而当初，我并不知道这儿有一家Esri公司，我自己选择的人生道路是通过一支铅笔、一支钢笔、计算机和复利表去获得成功的，我自19岁之后就再没接触过微积分。所以我是一个老派的、依靠常识的并运用一点点数学力量的人。

我对像Esri这样的软件公司一点都不了解，如果我了解的话我会愿意为这些（公寓）项目花更多钱。

我们非常幸运，当我们进入这个社区时，最大的雇主还在不断招募员工。公寓房屋运营人员需要遵循非常多的规定，比如保证书、租金、首付等等，而并非所有Esri的新员工都符合这些规定。

阿维非常聪明，他知道情况之后将所有这些要求全取消了，只要你是Esri的员工。

杰克：谢谢阿维，我对此非常感激。

芒格：但是，他也不该得到很多赞扬，这是一个明智的商业策略，他自己都不知道这种行为是仅仅出于友善还是出于贪婪。

无论如何，我喜欢这种两个因素向正确的方向形成合力的事情。

我和杰克都对建筑感兴趣。我的叔叔从哈佛大学建筑系毕业，我从哈佛法学院毕业，我为我自己做了很多房屋建造项目，我也在我漫长的一生中做过很多不同种类的建筑项目，所以对于我来说这更像是一种兴趣、而对杰克来说这是一个职业。

所以，我当然会喜欢这个美丽的园区，这是一家成功的企业。

同时我认为，得到你想要的生活的最好方法是让自己配得上你想要的东西，我对此深信不疑。如果你把这个信条运用到商业行为，这意味着你真的把顾客服务到位。

这个信条很明显适用于Esri，如果Esri没有那么擅长服务顾客，Esri就不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再次重申，我不该得到太多赞扬，因为我知道服务好客户能让我赚更多的钱，所以我没有用更短视的方式去运营公寓项目。

我不想带上一个伪装面具使我能看上去比真实的我更高尚，虽然这种方式会非常有效。我不认为我去学习特蕾莎修女、做些我不愿做但道德高尚的事会更好（更有效）。

在我的一生中，我所从事的工作总是一次又一次地既填满了我的腰包又满足了我高尚的灵魂，完全符合我所接受的道德教育。所有处于这种境况的人都是非常幸运的。

而在座的就职于Esri公司的你们也是非常幸运的，因为有非常多的公司具有道德缺陷。

二 

杰克：我的一个问题是，在你的职业生涯中，你和巴菲特收购了很多公司。你们可能观察了成千上万家企业，你们有什么哲学规则去定义一家公司是否是一家好公司？

我并不是假设你所有的收购都非常成功，因为你告诉我事实并非如此。当你决定投资或收购一家公司时，你们哲学上的基本规则是怎样的？

芒格：我们的方式非常奇特。

我们希望买入一个从内在生意本质上就非常好的企业，它的含义是一个傻瓜就可以管理这家企业并且能管得不差，然后我们希望一个非常优秀的人去管理这个傻瓜都能管理的企业。

所以，一个非常好的生意和一个非常好的管理人会特别吸引我们的兴趣，并且我们的这个方式非常有效。

当然，我们也有例外，但并不多。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理念。

巴菲特经常说，如果你必须从好生意和好管理人当中二选一的话，他会选好生意。他想要的（生意）要有非常强大的力量。

在我当律师的时候，我的一个朋友曾说，如果一家公司连一点管理缺陷都无法忍受的话，就根本算不上是一家公司。

所以，我们喜欢的企业是：能经得起很多管理缺陷但却不存在这些问题的企业。这是我们的配方。这个配方不完美，但它肯定比其它人的配方更有效。

当然，我们也曾拒绝一些既是好生意又有好管理人的企业，只因为成功的难度太高了。

我这一生实在是太幸运了（意为芒格的很多工作机会既能填满腰包又能满足高尚的灵魂）。有一次我成为了一家非营利医院的总裁，但这家医院是一副烂牌，它有太多的竞争对手、地位太低等等很多缺点。这种失败对我有好处，我就想把自己暴露在令人失望的真实世界中。

我想告诉你的是，40年的（投资生涯）是痛苦与快乐并存的，而且痛苦从来都不曾离开。

如果一家企业的经营难度很高，它就总得在困难中求生路。

巴菲特说，当一家经营难度很高的企业与一位才华横溢的管理相加，你仍然会得到一家经营难度很高的企业。但是，一门困难的生意（无论管理人多优秀）它仍会持续困难。

企业是这样，人也是这样。

如果你的一个孩子让你失望，那你需要很多运气（去改变他）。（笑声）

三 

杰克：有一次，你提到当你和别人达成协议时，你有特别的谈判方式。你能否向今天的观众（多数为Eris的员工）解释一下，你与朋友或者生意伙伴谈判时你怎样不计成本地取得胜利，你在这方面的哲学基础是什么？

芒格：不，不，不……真实生活中真正有效的只有双赢。这要求你要有同理心（能感知对方思考问题的方式和了解对方的需求），但是双赢是唯一能不断重复和持续的有效配方。

并且只有在双方都互相信任对方时，双方才在真正意义上进行合作。

想象一下，梅奥诊所（注：Mayo Clinic，亦作妙佑医疗，全美规模最大、设备最先进的综合性医院）的手术室，整个团队都互相信任，他们知道该在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该给谁打电话求助等等，每个人都按部就班地行事。

所以，我们希望达成这种双赢的状态。当然我一直能够识别这种双赢的状态。

我是开市客（Costco）的董事，开市客是个强硬的采购方，对此它的名声在外。

但我不认为它强硬，开市客的很多小供应商实际都很有钱，开市客的目的实际是双赢，双赢才有效。

杰克：它既与顾客实现双赢，又与供应商实现双赢，还与员工实现双赢。

芒格：毫无疑问。所有的人都必须达到双赢。彼得·考夫曼的处事原则就是双赢。

杰克：考夫曼几周之前也在雷德兰，他是芒格的好友。

芒格：彼得·考夫曼是我最不想与之竞争的人。

他把自己的客户服务得非常好，我从没听到过他的客户有任何抱怨，除了说他价格太高了。除此以外，他的生意是完美的。

四

拉里：刚才在后台的时候，我问了你关于美国慈善事业的问题，而你对慈善事业的分析非常与众不同，对我来说你的观点超越了我的思考范围，能否为我们重复一下？

芒格：是的。我的观察是，在欧洲并不存在美国式的慈善。

唯一一个拥有重度、常态化的、与我们类似慈善事业的欧洲国家是荷兰。

荷兰的国民要齐心协力地与北海（荷兰人命名，大西洋东北部边缘海）作斗争，他们35%的国土低于海平面，他们必须要通过互助来修建堤坝之类的。

而在美国，我们的先驱们从敌人手中建立了国家、克服了危险和残酷的气候问题等等，然后每个人都不得不互相帮助。

所以我认为美国和荷兰都因为人民的共同困难而形成了慈善的传统，并因此受益匪浅。我认为这是美国人强大的文化力量。

如果我们这些人去意大利、法国或者德国生活，我们会觉得我们被一群自私的人所包围。他们没有捐赠的传统。

我不了解你们的慈善活动，但我自己的慈善活动占我生活的很大一部分，并且我觉得因此我得到了更好的人生。

杰克：你是怎么做的？我看到了你有一系列详细的规则，我非常欣赏它、我也很感兴趣，希望你能分享一下。

芒格：并不是所有人都欣赏我的慈善活动（笑声），因为我每天都要收到乞讨的信件，而我只是将它们扔进垃圾桶，特别是这些信件来自我不认识的人。如果我回信，会占据我大量的时间。

和大家一样，我也有自己更喜欢做的事。

在我参与的很多慈善活动中，我会将我的想法与金钱一起投入慈善事业。我这种态度与麦克纳马拉（注：罗伯特·麦克纳马拉，曾任越战时期美国国防部部长，之后任世界银行行长）相似。

彼时的中国还没有形成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他告诉中国：我会把世界银行的钱投入中国，但我要强调的是我所推荐的想法比巨额的投资更有效。最后，中国成功了。

当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加入了一点自由企业之后，中国的人口从8亿增长到了十几亿，原先中国80%的人口像中非一样从事苦力或自给农业；没过多少年中国的人均GDP就从300美元增长到超1万美元、拥有庞大的中产阶级。

思想的价值更高。当然，中国人自己也功不可没，邓小平说：管它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他们看到了在新加坡的中国人将一个疟疾泛滥的沼泽地变成天堂，而新加坡70%的人口是中国裔。

中国领导人想让中国像新加坡那样繁荣，他们做到了。

我认为，在新加坡发生的政治学是世界历史中最有意思的篇章。我认为李光耀是历史上最伟大的国家缔造者。

他有时也会用非常强硬的方式。

当他就任（新加坡首任总理）时，他还非常年轻（未满36岁），新加坡被一群穆斯林从自己的国土中吐了出来。当时新加坡被一群憎恨它的穆斯林包围着，所以他迫切地需要组建一支军队，李光耀向全世界求助、帮助他组建一支军队。

英国人不愿帮助它，让它自生自灭（注：当时英国正在帮助马来西亚武装军队），所有国家都拒绝了李光耀的请求，只有以色列愿意帮助他。

李光耀问自己，新加坡被一群穆斯林包围着，我们怎样才能从以色列（犹太人）那里获得军事援助？（别忘了穆斯林和犹太人是世仇。）最后，他想到了办法，他接受了以色列的军事援助，但对外宣称军事援助来自墨西哥（哄堂大笑）。

那你就明白他为什么如此成功！

他有自己的“咒语”，文字很俗套，但他总是不断地重复这句话：找到什么有效，然后就这么去做。

是这句话造就了现代新加坡。

极具实用性。

拉里：我想追问一下慈善的问题。你觉得捐赠是人们与生俱来的品质，还是说我们需要通过学习来获得这样的品质？

芒格：我觉得人们可能有一百万种不同理由来参与到慈善活动中。

我在我的人生中观察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我认识一些俏皮的人在赚了很多钱后因为想要炫耀自己财富而捐了些钱出去，但是20年之后，这些人成了真正的慈善家。

在很大程度上，你真正的成为了你曾经想要伪装的人。

我看到了太多这样的事，我想这与“伪善”的人性相关。因为我看到了“伪善”做了很多好事，我不认为“伪善”全是不好的。

我也总是想表现得比真正的自己更好一点。但不是很多。（笑声）

五

杰克：你是不是一天看一本书？

芒格：……我会扫很多书。我有成吨的书，很多人寄书给我，很多我完全不认识的人会给我书。我现在根本就不自己买书。

在我年轻的时候，我会在纽约时报上订阅书籍。但现在我有成吨的书，而且这些送我书的人对我的了解程度让我非常惊讶。

杰克：读这么多书对你的人生产生了什么影响。

芒格：这对于我来说很完美。

我不认为，你能让每个书虫都变成亿万富翁，拍拍一个小男孩的脑袋，然后对他说“尽情阅读吧”。如果是这么简单的话，就会有更多亿万富翁。但阅读对我的帮助是巨大的。

当我学会了阅读和数学之后，我就一直在阅读。通过阅读，你可以获得很多，并且你可以按照自己的节奏获取（知识和信息）。

如果一个人和你对话，他可能会告诉你你不想知道或者已经知道的东西，太难了、又或者他讲得太快或太慢。但当你阅读的时候，你可以按照自己舒服的节奏。

所以，阅读是上帝的礼物，如果你喜欢自学，没有什么比阅读更好的了。阅读的人可以得到很多优势。

拉里：你如何看待专业化vs多样化的兴趣？

芒格：专业化当然是多数人最安全的晋升方式，专业化也是多数人获得社会奖励的方式。

当你长了结肠瘘，你不会希望你的主刀医师精通普鲁斯特（注：指马萨尔·普鲁斯特，20世纪法国最伟大的小说家之一，代表作《追忆似水年华》）或者政治学。这个世界嘉奖专业化人才是可以理解的。

但我从不喜欢专业化，我喜欢从阅读中寻找好想法。我想做的是去所有领域中嬉戏，并且我决定无论我从中能够获得多少（财富），我都愿意依靠（这些财富）生活下去。

我不建议别人这么做。因为最安全的方式是在某一个领域内尽可能的专业化，接着我们生态体系会让你脱颖而出。

如果Esri去帮人修缮草坪，Esri不会太成功。

六

杰克：我想拉里提问的侧重点是，文科教育的作用，你怎么想？

芒格：文科教育能获得巨大的优势。

学习自己国家的语言是实用的技能，学习基本的数学也是重要的技能。如果你真的很擅长运用语言和进行基本的计算，基本上你就可以扩展到很多领域，你不需要太多其他技能。

自我离开加州理工学院之后我就没有接触过微积分问题，我曾经非常擅长微积分。顺便说一句，我现在已经全忘光了（笑声）。

已经过去70年了，我知道你（拉里）的微积分很好，但我的微积分已经离我而去了。

而其他有些东西永远不会离你而去，如果你持续磨炼它，你会更擅长；这就意味着你学到了比大学教育更重要的东西。

当我想要了解一件事情的时候，我就去研究这件事情。

举个例子，当我就读哈佛法学院的时候，我搞不懂为什么文鲜明（注：韩国宗教领袖，统一教牧师）仅通过一个周末的相处就能把一群人洗脑，让他们的余生都变成没有独立思考能力的僵尸。

哈佛法学院没有人能向我解释这一点，所以我想自己弄清楚。我母亲教我的童谣中也有这么一句“那我就自己来弄清楚吧”。

最后，在我花了很长时间研究之后，我得到了让我自己满意的答案。他们并不是一开始就设计好（完美的洗脑方式），他们通过不断地实践、不断进化（洗脑方式）。

他们运用了一系列心理学把戏，并在特定条件（包括对参与者施加很大精神压力）下，一次性地将这些心理学把戏全部强加在这些人身上。

直到某一点，这些人的大脑突然崩溃，他们就把这些人变成了奴隶。

这是非常有趣的案例，但是没有人愿意谈论它，因为这个案例有非常负面的影响。

但我认为，“如果别人没有解释，你就自己去寻找答案”这种习惯对我的人生帮助颇大。

这也会伤害到我，因为当你进入别人的专业而你表现得比他懂得更多时，别人会觉得被严重侵犯了。

与我年轻时相比，我现在已经变得圆滑得多了，但别人仍然很难容忍我。（笑声）

七 

杰克：与10年前相比，与20、30、40年前相比，你觉得现在的经济有什么特点？

芒格：以前，我们也存在政治仇恨，但现在的憎恨更针锋相对。

我觉得这非常丑陋，我认为让自己过度忌恨是非常愚蠢的。在我漫长的人生中，我发现愤世嫉俗和憎恨他人这两样东西会对人们自己造成很大伤害。

你厌恶这个世界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看到有些人因为厌世而想要在政治上获得权力，安道夫·希特勒就是这样。他振臂高呼：可怜的德国人被虐待了等等……

我觉得现在的两党有太多的厌世、太多的憎恨，并且我认为这些厌世和憎恨他人的人对自己造成了严重的伤害，你可以对你的政治对手感到失望，你没必要憎恨他。

说到底，你实际上很可能和他差不多脑残。（笑声）

杰克：这个时代让你害怕吗？你是什么感受？最终会船到桥头自然直吗？

芒格：政治中永远存在着一部分厌世与憎恨。

托马斯·杰斐逊和亚历山大·汉密尔顿互相憎恨。就连本杰明·富兰克林也有厌世与憎恨，他很努力地去保持理性。

我觉得我们（现在的政治）包含了太多憎恨，太多的憎恨会蒙蔽你的认知。每个人都有优点的。

举个最极端的例子，即使是安道夫·希特勒也有优点，他对他的狗、他的情妇和为他母亲治疗癌症的犹太医生非常友善。我的意思是，就连安道夫·希特勒也会有优点，就算某个人与你政见不合，你也没必要对他怒不可遏。

杰克：与10年前或者是大萧条时期相比，你对现在的经济状况有什么看法？

芒格：你们要记住，与其他所有时代和地区的人相比，我所生活的时间和地区是最容易取得成功的。

你们想象一下，我出生于1924年的内布拉斯加州奥马哈市的白人资产阶级家庭，我的一生都享受了巨大的时代红利。

没有其他任何时代像我所经历的时代一样，解决了更多的问题、治愈了更多的疾病、取得了更大的社会财富和生活水平增长等等等等。

出生于2021年的男性的未来会更容易吗？我不这么认为，我认为未来会更艰难，你甚至能看到种情境的到来。

在我的时代中，有些红利是来自意外，比如可怕的氢弹给我带了超过60年的和平。我是说大的和平环境，我们会爆发小战争。我的父亲曾担心他儿子从一场战争回来后就要去参加另一场战争。

我持续不间断地投资了美国企业长达70年，这是非常好的70年。我想这70年的平均财富增长差不多是40倍，此前从来没有类似的时间段。

当然，实际除去通胀的增长没有40倍，每年大概有2%～3%的增长是由通胀因素导致的。我们假设实际增长率是7%～8%。现在出生的人在他的一生中，每年实际财富增长7%～8%、持续70年并没有大型战争，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是多少？要我说，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几乎为零。

当然，我不认为有任何因素会导致我们丧失信心。

人终有一死，我们处于一场我们无法获胜的游戏之中，如果你能忍受这个现实，还有什么你无法忍受的呢？

杰克：更短的时间维度上你怎么看？现在是投资股市的好时点吗？

芒格：我持续地投资于美国的权益市场。

我经历了三次伯克希尔股价下跌超过50%，这不太影响我。这大概就是成年人正常的生活状态而已。如果你们和我对此抱有相同的态度，这一点都不重要。

我一直很喜欢吉普林的诗《如果》，对于成功和失败，他说应该“把这两个骗子当作一样看待”。从容应对它，有些时候它会站在你这边，有些时候它又站到你的对面，他们都是同一场游戏的一部分。

你应该摆脱疯狂的憎恨与（厌世）。我并不是说，你们不应回避（与）差劲的人（相处、共事），你只是没必要恨他。很少有人比我更会回避差劲的人。

我不觉得下一代人（想要获得成功）会像我这么容易。

杰克，如果你现在重头再来的话，你可能也不会这么容易成功。（笑声）我还不急着回去重头来过，你想要回去再试一次吗？

杰克：不，我们都不想重头来过。

拉里：你介不介意接受观众的提问？

芒格：我在伯克希尔年会一直接受观众们的提问，有时候我会拒绝回答，但是我总会允许别人提问。（笑声）

八

观众（Chris Allen）提问1：让我感触很深的是你的幽默感，还有你与你的伙伴（巴菲特）在大众面前交流时表现出的幽默感。

我的问题是，这种幽默感是你长期训练培养起来的，还是你与生俱来的叙事能力？

芒格：我想我和巴菲特的天资很像，我们都有点书呆子气，青春期都不怎么成功，但我们都喜爱幽默，我们也都喜欢去理解事物的运作方式。

我们也都非常幸运地吸引了优秀的同事和合作伙伴，如果我们的天资不好，我们会很疯狂。

我想如果你没有幽默感，我不认为你能获得幽默感；而羞涩内向也是一样的。

你想在一定程度上克服羞涩内向，但本质上我们都在我们与生俱来的状态下生活着。

天分是与生俱来的，你只能在此之上去修建。

但是，巴菲特和我在商业活动中获得了乐趣。我们喜欢我们的生意；我们喜欢与我们共事的人；我们喜欢解决难题。

如果你真的喜欢解决难题，这会是一个巨大的优势，它大概能提高20点智商。

观众提问2：我想请你回到20多岁的时候，当你刚开始展望你可能会从事什么工作、你的未来可能是怎样的时候，是什么引起了你的兴趣？什么事情点燃了你的热情？什么引领了你走上你之后走的路？

芒格：我来自一个传统的家庭，我的父母很恩爱、兄弟姐妹感情很好等等，我父母的朋友也都是极好的人。

我以前常说我在洛杉矶很难找到像在奥马哈那些那么优秀的朋友。所以，青少年时期的我处于一个不正常的理想化的生活环境。

巴菲特也是一样，他小时候生活环境不比我差。所以，这些是事实，它们自然而然地发生了，很多事情是与生俱来的，还有很多事情（是后天的），需要恰当的训练和恰当的成长背景。

我爷爷的出身极度贫穷，他的父母都是学校老师。在当时内布拉斯加州的小镇上，两个教师的收入没有办法供他们的儿子每天晚上吃点肉！他只能用5美分从肉摊上买点别人不吃的动物部位。

如果你出身那么贫穷，然后自己自力更生，那你会是个人物。

他就是自学成才的，而他的自学可不容易，他的母语是拉丁语和希腊语，依靠这两种语言自学成才。

所以，我的榜样都非常有趣。

我的芒格爷爷从骨子里相信人应该变得理性，他自己确实这么行事，我亲眼看着他依靠理性行事，这对他非常有效。

这让他成为了地区检察官和律师从业协会主席，最后成为了一位非常年轻的联邦法官，而且是在州首府唯一的联邦法官、任职了近40年。

他有灿烂的一生，他的支出总是远低于他的收入，这让他能够在别人需要的时候帮助他人。他是非常好的榜样。

他对（理性行事）非常坚定。

他从不喝酒，有人问他：芒格先生，你为什么不喝点酒呢？他的回答是，我为什么要付钱把会让我脑袋变蠢的东西灌入我的嘴里？（笑声）

当我的父母结婚时，他在宴会上举杯庆祝时说道：每当我在婚礼上，看到过道两边的人都是同一类的人时，总会让我感到特别乐观。

这是政治不正确的，但却是可以理解的情绪。（注：我猜，指法庭上或是政治上，过道两边的人通常针锋相对；这里，观众也没有笑，可能观众也没有完全理解芒格的意思，只有芒格一个人在笑。哈哈）

所以，我的周围都是些有趣的榜样，我也生活在一个和平的大环境中；但取得经济成功的原因不是超乎常人的能力，我很聪明但远称不上天才，但我一生在经济上的成功是惊人的。

这只是因为一些窍门，仅仅是因为我学会了用一些窍门。

 九

拉里和杰克：（结巴）什什什么窍门……（哄堂大笑）现在所有人都俯身前倾、认真听讲了。

芒格：对你们这些老头子来说太迟了！

很多窍门都是我因为意外巧合而习得的。

我曾经是一个气象分析师，一个窍门是在我完成任务的过程中习得的。

在军队中，气象分析师的工作很像是阅读X光片的医生，这是个单人任务。你大半夜的在机库中独自一人对着一张气象地图写写画画、计算飞行轨迹，你不会与其他战友有太多交流。我做的事是为真正的飞行员预测气象。

所以，我就想，在什么样的情况可以杀死这些飞行员？这不是一个正常人会问的问题（正常人只不过把简单的气象预测告诉飞行员），但我想知道最简单的让飞行员死亡的情况，然后我就可以去避免这些情况的发生。

反过来想，最终我想明白了，在海军部队中，只有两种情况会让飞行员死亡。

一种是让他的飞机结冰到无法控制的程度，另一种是他飞得太远以致燃料耗尽、又远离机场无法降落。

所以，我只是尽可能地去避免这两种情况的发生，如果科比·布莱恩特有一个像我这样的人，他会仍然活着。那种死法太可惜了。

这一点可能也是从我爷爷那里学的，我爷爷常说：你想游多久就游多久，但只能在岸边游泳。你们可以嘲笑他，但他是个非常明智的人。

杰克：我从中学到的是，你的方法是从反方向思考风险，并避免这些风险，这是你的法则之一。

芒格：很多代数问题，如果你颠倒过来，问题就很容易解决；如果你不去颠倒过来，你就无法解题。我很早就掌握了这个窍门。

很多人问我，你会如何拯救印度。我的方法不一样，我会想我怎么做会轻易地伤害印度？通过反向思考的方法能让我得到更好的答案。

杰克：你去寻找脆弱的地方。

芒格：是的，我有一大袋这种窍门。

我在高中和大学都参加了预备役训练，在训练中他们教我们如何发射迫击炮和大炮，我一辈子都没真正发射过炮弹，但我一辈子都在运用这种开炮窍门。

这个窍门让我确定如何衡量事物。过远和过近都会造成灾难性的后果。

所以，（我能成功仅仅是因为）在我很年轻的时候就得到了一大袋正确的窍门。

我再举个例子。

当我还是一个青年律师时，我有一个客户有很多丘陵牧场，它们位于北加州距此不远的文明边缘地带。（笑声）

爱迪生国际公司找到他，想要和他重新签订一份地役权合同（注：为提高自己土地的效益而按合同约定利用他人的土地），他雇了奥兰治县的一家地产估价公司的头牌估价师。

这个客户心中的地役权估价是：爱迪生公司需支付给他25万美元。

而这个年纪很大、非常浮夸、令人厌恶的头牌估价师说：对不起，你牧场的地役权估价只有12.5万美元。

他来找我，想让我去和这个年长的估价师谈判。

所以我研究了这个问题。这个估价师按照他从学校学习的方法，以二维的方式思考问题（即长和宽的二维平面思维方式）他去寻找相同牧场的每英亩价格，然后据此计算整个牧场的价值；然后他再计算这个地役权合同会对牧场造成的损失，据此将加上一点补偿。

然后，我进入了他的专业，告诉他，他应该再加上第三个维度（高度）思考问题。

如果爱迪生公司在他的牧场上修建电塔，那整个牧场的地基就被固定了。

合乎逻辑的丘陵牧场管理方式是，你应该把小山推平、把这些泥土填入山谷，（南加州）凯利学区就是这么建设的。

如果他们把地基固定了，你就没法这么做了，这会对你造成很大经济伤害。

但这个估价师不愿意改变，我只能对我的客户说，我想你只能开除这个笨蛋了。（笑声）我会帮你找个会用第三个维度思考的估价师。

最后这个合同以60万美元成交。而且这个过程并不难，因为和我打交道的这些爱迪生工程师确实在用第三个维度考虑这个问题。

这是个很简单的问题，但是让你吃惊的是，大多数律师没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当然，很多人也像这个估价师一样，对自己的领域并不特别在行，因为他只是按部就班地行事而不去研究问题的本质，这样的人总是存在的。

如果你的窍门袋中包含了“总是去探究问题本质”的窍门，你会发现这是非常基本的洞察力，现实世界都是三维问题。

杰克：你确定了这个规则，还是说你本能地能够发现问题的本质？

芒格：对我来说这已经是个习惯。我反复斟酌每种可能性、我努力应对问题，如果问题没有得到有效处理，它还会出现。

这只是一袋窍门，它能让一个不是特别聪明的人获得非常出众的结果。

杰克：去年夏天（2019年），你收购了阿纳达科石油（注：实际上是伯克希尔以优先股的方式向西方石油注资，使得西方石油有足够的现金收购阿纳达科石油）。

我记得你当时刚从奥马哈回来，告诉我说你没有做这些分析研究，你周末去了奥马哈和巴菲特交谈了一下，然后给美国银行打了个电话就达成了这项交易。

芒格：不，我没有去奥马哈。

杰克：oh，你去了哪？

芒格：我们通了电话。（笑声）巴菲特和我共事太久了，只要一吭声我们就知道对方要讲什么。

很明显，西德克萨斯的帕米亚盆地（Permian Basin）是美国储量最丰富的油田，而且显而易见的是，如果你拥有优先股比拥有普通股更具优势。而且，我之前也做过同样的事。所以，我当然会这么做，这不是一个困难的决定。

但是，（回到你说的），你说得对，所有这些投资机构要进行非常繁琐的尽职调查，而我们所知道的信息就足够我们做出决策，而且他们（西方石油）要在很短的时间内做出决定（注：当时西方石油正在与另一个要约方雪佛龙竞争，详见《巴菲特如何看待“新旧”能源？大手笔买西方石油的背后试题……》）。

你根本不需要十足的把握，如果你对一项决定有96%的把握，多数情况下就完全足够你做出决策。

我看到这些做尽职调查的人，他们尽职调查做得越多，这些人自己的思考力就越小。（尽职调查）只是你缓和内心安全感缺失的方式。

你需要运用多少脑力去思考帕米亚盆地是美国最好的储存石油的地方？它位于一层又一层的地层下方，没有任何可与之相提并论的地方。

而且，如果你拥有顶层的8%股息的优先股，还有一群来自很好的公司的非常优秀的人帮你管理这些优先股，（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西方石油的管理者是个石油勘探工程师，他很出色，他们在页岩油开采上比别人取得了更好的成绩。这个决定不需要思考。

在美国，这些机构进行杠杆收购的时候，他们会花高价雇很多年轻的律师去调查像Esri这样的公司的采购订单……

杰克：你想都别想（收购Esri）。（笑声）

芒格：我没这么想。我的意思是你不需要去调查Esri的采购订单，就能够知道Esri是否是一家好公司。

我不认为这些内心安全感缺失的人适合掌握决策权。（掌声）

 十

观众（Josh Gillespie）提问3：查理，和你一样，我对投资被低估的资产很感兴趣。但我最关心的话题是，对于没有大学文凭、经济水平较低的年轻人群，你有什么实用的建议？

芒格：我不觉得给年轻人一些建议，年轻人就能像杰克的魔法豆茎（注：英语童话）一样茁壮成长。很多人天生就无法茁壮成长。

我的方法是，找到那些可以茁壮成长的人，然后给这些人大量施肥。

巴菲特的语言更加精辟，他说：我们用蚕丝制作真丝钱包。

如果这些人习得了我的窍门，我能把蚕丝制作成更好的真丝钱包。

但在这个过程中，他们要不就很快地习得了我的窍门，要不他们就一直无法接受我的窍门。

我不知道杰克怎么思考这个问题，但是我看到的这些人都是很友善的人，但他们就是无法改变自己固有的思想。

杰克：他们的大脑与你的编程方式不同。

芒格：但是，即使他们意识到你可能是正确的，他们仍然无法改变自己的固有思考方式。

你很富有，他们没有，但他们仍然认为自己知道（世界的运作方式）。

杰克：他们是自己的规则，或者用你的话来讲，他们是他们自己窍门的受害者。你说你的成长环境让你习得了你自己的窍门。

芒格：我一生最大的窍门是摧毁自己最喜欢的想法。

我很努力地这么做了。我真的会偶尔反思我最喜爱的那些想法，并尝试去推翻一个。

杰克：你能否举个例子？

芒格： 有个很好的例子。

伯克希尔的一个高管，他是一个很高尚的人、他对自己的专业非常在行，他是一个精算师。他是我们内部理事会的一员。我们认识他的妻子和孩子。

然后他得了严重的癌症、正在渐渐病危。

我们仍然保留了他担任的职务，他生命最后几周所签订的合同非常糟糕，但是我从来都不后悔。

如此深爱你的朋友是自然的，如果我让他卸任会令他难过，我不忍心。

杰克：在我看来，你为这位朋友破坏了你自己立下的准则，你不忍心让他卸任，但他做得很糟糕，这是不是你想表达的？

芒格：是的。我有更重要的职责，我觉得这是一个能被原谅的过错。如果我有什么罪过，我宁愿背负这一条。

类似的事情也发生在管理了新加坡几十年的李光耀身上。

他的挚友做了一些不道德的行为，最后这个人自杀了。在中国的传统中，自杀是一种严重的耻辱。

这个人的老婆找到李光耀，问他是否能帮忙掩盖一下她丈夫是自杀身亡的。李光耀拒绝了。他只是在维护规则时非常强硬。我不知道李光耀这么做是否正确，但我意识到可能像他这么做才是对的。

不过说到底，李光耀他建立了一个完整的国家，而我只不过充实了自己的钱包。

 十一

杰克：最后，我想问你一些关于你在加利福尼亚大学（即加州大学）圣芭芭拉分校的慈善活动的问题。

芒格：我现在已经95岁了。

我有一个朋友，她是杜希尼最后幸存的孙子的遗孀，杜希尼是上个时代加州主要的石油商人。（注：爱德华·杜希尼1856年～1935年，臭名昭著的石油商人，他的多个后代死于谋杀。）

在圣芭芭拉一个极端避邻的地方（周围没有任何邻居或地标），我的这个朋友继承了1800英亩的庄园，距离海岸线2英里、没有海风、气候宜人、风景优美、有很多牛油果树、还有一个私人湖泊，是一个美不胜收的庄园。

她无法卖给任何人，因为在圣巴巴拉没有人会允许她公平地处理自己财产。但她确实需要将这个庄园卖掉。

所以我对她说，我会给大学7000万美元，让加利福尼亚大学用这7000万美元买下庄园。我知道大学不受圣巴巴拉分区规则的限制。

所以，我在2秒钟内就把7000万美元变成了价值10亿美元的资产。

我没有得到这10亿资产，加州大学得到了，但我喜欢帮助学校。特别是当我能得到10亿美元的资产，与10亿美元相比7000万美元只不过是九牛一毛。

杰克：加州大学需要扩建，芒格知道加州大学有扩建需求，他发现了这块地方，所以通过芒格，加州大学瞬间就有能力扩建房屋了。

芒格：是的，这里建造的房屋是给教师职工和研究生的。

但上周，我刚刚获得了许可，我们可以为本科生建造宿舍了，这次我会捐赠20%的钱，其余的钱学校会以3%的利率获得银行贷款。

在5英亩土地内，这些楼房将能够容纳5000名师生，而且这些楼房是世界同类型房屋中最好的。

一个95岁的老头怎么能夸夸奇谈地说他建造的房屋能在5英亩内容纳下5000名师生，而且还是世界上最好的同类建筑？我还造了很多其他建筑，我不像我看上去的这么无知。

我意识到，我要做的只是建造一个大的10层楼高的方形建筑，而顶楼建成像一座空中小镇，可以看到美丽的景色、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有很高的天花板等等。

而这个建筑的其他部分可以采用船式建筑方式，在浇筑混凝土地基的基础上，以钢筋混凝土的方式建造下面7层楼，然后用巴特勒轻钢组件结构建造顶楼。

开市客的很多商店就是采用这种轻钢结构。

当我完成解决方案的时候，我发现我建造这些楼房要用到的所有窍门，我已经在其他地方实践过了，只不过这次我把所有的窍门都组合起来了。

这听起来很滑稽。（注：因为与芒格在这个项目的意见不合，一位加州大学建筑系的教授于2021年辞职了。And 事实上，芒格这个建筑“无窗宿舍”的设计，遭到了许多人的批评。芒格在今年Daily Journal年会上回答说，建无窗宿舍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这是一个权衡的游戏。）

有趣的是思维技巧。为什么人均智商高达160的大学，没办法想出解决方案？很重要的问题是，为什么大学这么愚蠢？并不是在所有地方都愚蠢，只不过他们会有一些盲点。

一个盲点就是，他们的土地不够用了。这些大学位于这个世界最重要的国家的最重要的州，它们获得了这么多诺贝尔奖，但怎么会因为土地资源短缺而头疼？

加州大学、伯克利都被土地短缺问题困扰。问题的本质在于这些官僚主义。

我爷爷认为，你必须尽可能不愚蠢，否则就是一种罪过。我的观点与他相似，我想你无法消除的愚蠢是可以被原谅的，但你脑中存在着可以轻易消除的愚蠢却不去消除，那才是极其愚蠢的。

这些建筑马上就会建成，你会看见的，在陆地上进行船式建筑能有多难呢？

杰克：我看了设计图，非常的聪明，让每一个学生都能看到海景。

芒格：我再告诉你一件这些智商160的人做的事。

基于加州大学的建筑规则下，我只需要额外20平方英尺就可以让一个学生拥有单人寝室。

建造一个会存续200年的建筑，逼迫互不相识的、互相讨厌的一群人睡在一起，仅仅是为了节省这额外的20平方英尺，你能想到比这更愚蠢的事吗？

所以，我给每个学生独立寝室。

小组委员会的一个女教授非常开心，她告诉我，她在大学的职业生涯中都没有单独睡过一间房。这真奇葩。

我正在解决这个问题，但为什么这种问题到现在会依然存在。

杰克：你学习过建筑学吗？这些问题你都是怎么想到的。

芒格：我不想向你这样的专业人士坦白，但我选择解决简单的问题（建筑学很简单）。（笑声）

我也尝试过去解决困难的问题，但难度要高得多。

杰克：好吧，我的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买喜诗糖果？

芒格：好吧，我接下来要坦白的会给予在座各位勇气，接下来的故事展现了我们所有人年轻时是多么愚蠢。

我们差点就没有买！

他们的要价是3500万美元，他们加价了1000万美元（巴菲特出价2500万美元）。他们每年的营收有400万美元，所以其实要价一点都不高。而且它的品牌价值非常高，由一位70岁的老太太创立。

到谈判的最后，双方还存在100万美元的分歧，我们差点就没有买。我们与没脑子的人仅一步之遥。

这也给我们上了另外一课。所有人一开始都是愚蠢的，保持理智对所有人来说都有难度。你需要不断地努力训练自己。

如果巴菲特和我一直像最初那样管理伯克希尔的话，伯克希尔现在会是一团糟。我们不断学习。

我想，如果我们没有买喜诗糖果，我们现在也不会持有这么多可口可乐的股票。

喜诗糖果的案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巴菲特和我都不该得到称赞。我的另一个伙伴非常优秀，他是个石油工程师。他告诫我们说：你们都错了，这是一家很棒的公司，像这样的公司并不多，你们太斤斤计较了。是他改变了我们的想法。

所以，现在你们知道我和巴菲特在喜诗糖果的收购案中是有多聪明了吗？答案是，一点都不聪明，刚刚迈过及格线。

最后，我分享我最喜欢的巴菲特的名言。

他说：你永远应该走高速，因为那里没那么拥堵。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聪明投资者 （ID：Capital-nature），作者：eason 译，编辑：慧羊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