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产老板，难当“甩手掌柜”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进深News （ID：leju-sydcsxh），作者：曾树佳、李奕和，原文标题：《地产老板归去来兮》，头图来自：视觉中国

整整8个月时间，从春天等到冬天，黄其森终于被“放”了出来。

11月15日上午，泰禾派往吉林的团队，成功接到了黄其森。传言，黄老板并没有打算休个假，这周他就可能回公司上班了。这“复工”速度，令很多泰禾业主都吃惊了。

在黄老板消失的这段日子里，地产圈发生了太多故事和事故。短短这两个多，就有吴亚军、张雷和潘石屹这3位地产老板“退休”，他们不约而同都地将董事长之位传给职业经理人。

这些地产老板中有的在地产领域艰苦打拼几十年，确年事已高，到了退休的年纪。有的则因近两年爆发的行业风险，心力交瘁，最后激流勇退、明哲保身，让位于职业经理人或年轻一代的子女。

在流动性困局之下，既有张雷、吴亚军、潘石屹、林龙安、杨铿等退居幕后的老板，也有像王健林、胡葆森、郭英成、黄其森、纪海鹏等这样仍在坚守的地产老板，甚至不少曾是“甩手掌柜”的老板，匆匆回到台前。

地产老板们做出去留的决定，都有各自的考量。在时机未成熟之前，他们对于自己打下来的“江山”，并不会轻易放下，而一旦看到公司运转成熟、继任者值得信任，他们就会放心交出权杖。

说到底，不同的选择背后，是各家公司不同的经营境况。

但从现实角度来看，越是危机时刻，越是需要老板出来坐镇，稳定军心。这些创一代经过多年的打拼，积累下了诸多人际关系资源，与政府、金融机构、投资者等不同主体谈判时，能化被动为主动，起到职业经理人所发挥不了的作用。

一、隐退

张雷的身影，已经许久没在公开场合出现了。

做了近十年的“甩手掌柜”之后，张雷还是决定要进一步隐退，他让张鹏接任公司的董事会主席，打理仍在流动性逆境中的当代置业。

生于1962年的张雷，现年60岁，已经达到法定的退休年龄。而事实上，在当代置业内部，即使在位之时，张雷也是“甩手掌柜”的存在，常年在国外的他只管企业战略和重大投资，具体的业务，事无巨细都交由张鹏负责。

这种模式之下，二人已相处多年，十分默契。

自去年10月当代置业美元债违约以来，前前后后都是作为总裁、执行董事的张鹏出面处理。一年多来，他奔前走后，穿梭于各种合作伙伴和金融机构之间，不断沟通、解释。

以至于“喝了前四十几年没有喝过的酒，抽了前四十几年没有抽过的烟，挨过了前四十几年没有挨过的骂，流了前四十几年没有流过的泪”。他经常夜不能寐，半夜咳嗽不止，甚至头发都熬白了。

凭借着张鹏这些年在当代置业付出的功劳和苦劳，此次的权杖交接，只是迟早之事。

与当代置业张雷一样，龙湖吴亚军虽然在公司亲力亲为多年，也在近段时间完成了交班。10月28日，这位地产铁娘子将董事长之位传给了40岁的仕官生陈序平，正式隐退。关于交班，她说了很多，有企业发展的需要，也有自身身体的原因。

其中种种，加上吴亚军对陈序平长期的观察、看好和信任，使她最终决定将这位入职龙湖14年的清华高材生，推上了龙湖这家民营房企示范生的权力巅峰。为了交班交个彻底，她没有选择资历更深的老臣邵明晓等人，而是让他们从旁协助陈序平。

龙湖也因此开了仕官生当家的先河。

做这个决定，吴亚军已前前后后思考了三年多。2019年，她55岁，退休的年龄。此后，龙湖以一年一返聘的方式，让她继续任职，但其内心始终在等待权杖交接的成熟时机。这次交班，她的高管们都没有感到突然。

在地产江湖，也许没有人能比潘石屹隐退更带有话题性了。作为万通六君子的一员，潘石屹从1992年与合作人共同创建北京万通实业算起，已走过了三十年的地产生涯。近些年，老潘却因为企业和个人的一些行为，常成为热议的对象。

他的心态也经历了极大的转变。一开始，看到有人在网上骂他，他会直接对骂回去。但现在，他已经不生气了，更不会对骂，变得释然。慢慢看淡的他，干脆决定遁隐江湖。

9月7日，潘石屹宣布与妻子潘张欣，辞去SOHO中国董事会主席、CEO等职务。夫妻两人事了拂衣去，将台前的事务，通通交给了手下老将徐晋、钱霆，与黄晶生等人。

加上后来的龙湖吴亚军，和当代置业张雷，今年9月以来的仅两个多月时间里，地产圈已经有出现了三起地产老板将董事长之位传给职业经理人的案例。

行业危机爆发，让房企们面临比以往更大的不确定性风险。市场下行、人事动荡，房企为稳住航向，任命与交班不断，董事长之位的传承变得更加频繁。从目前看，不仅是职业经理人，当企业触及险滩，地产老板们还有将子女，甚至妻子推到台前。

今年6月，已经执掌了禹洲集团28年的林龙安，突然宣布卸任公司董事会主席、首席执行官等职务。把他换下来的，是其妻子郭英兰。

而企业遭遇困顿，“替父从军”的地产二代更不在少数，蓝光杨武正、新城王晓松都在企业最艰难时刻，从父辈肩上接过董事长的权力棒。

二、坚守

有人隐退，也有人披星戴月，坚守于地产江湖。

67岁的胡葆森，不久前在河南郑州的“戏剧幻城”，与68岁的王健林见面，旁边还有导演王潮歌。外界纷纷猜测，万达与建业可能会再次牵手，于文旅、商业领域展开合作。

2017年的世纪交易之后，王健林处置资产的同时，决意转型轻资产。如今，珠海万达商管携带着庞大的轻资产版图整装待发，正准备登上资本市场。王健林重返港股的夙愿还未实现，他并不会轻易退休。

而老胡也仍在马不停蹄地为建业的未来而奔走。今年以来，他不仅将手上全部商业项目的10年经营权，交由万达商管全面运营，还引入河南铁投、出售电影小镇和戏剧幻城部分股权，为企业的发展增厚“安全垫”。

年初，他曾连发三封遣将令，提拔杨明耀、史书山、马晓腾等任职多年的健将，分别担任建业地产、建业新生活、中原建业的新任CEO。但在主导人事换防之余，他目前仍然没有隐退的迹象。

多年以前，胡葆森曾说过，自己会在2015年，即60岁的时候正式退休，“到时候开通微博、微信，好好享受晚年生活”，但他终究还是“食言”了。他的老友王石、冯仑等早已泛舟绝迹，他却仍在躬身作战。

老胡“守信用、走正道、肯吃亏”，他与建业是河南商界的一面旗帜，由他亲自坐镇，调控环境下的企业运转，才能稳妥许多。

在流动性困局之下，不少曾当上“甩手掌柜”的老板，也逐渐回到台前。

早前，阳光城的林腾蛟，曾充分放权“双斌”（朱荣斌、吴建斌），自己则过上了如同退休般的日子，每日清早在朋友圈转发老子《道德经》等，当作心灵鸡汤。

但被二股东泰康系董事对三季报投下两张反对票后，阳光城的危机正式爆发，遭遇股债双杀。53岁的林腾蛟再也无法袖手旁观，他连夜从福州返回上海，开始每日去公司指挥经营工作。微信朋友圈也设置为“仅三天可见”，开始了漫长的停更。

一边，为了专注阳光城自身企业经营，林腾蛟甚至辞去了兴业银行和龙净环保的董事之职。另一边，暴雷以来，阳光集团及阳光城对中票、超短融、公司债召开过一系列持有人会议，寻求豁免交叉保护条款及债务展期，林腾蛟主动压上个人身家，提供担保。

就算是已交班给儿子许世坛的许荣茂，也并未完全淡出地产江湖。

72岁的他，仍是世茂集团主席，在世茂遭遇流动性问题之际，还传出他先以15亿港元，放售中环中心两层办公室楼面，后又出售香港寿臣山道西15号项目40%股权的消息，似乎在为企业分忧。

而郭英成，则已把子女“保护”起来，其中郭灏丽、郭晓欣辞任佳兆业健康相关职务；郭晓亭则辞任佳兆业美好相关职务，只留郭晓群仍担任佳兆业集团联席总裁。已经历过一次危机的郭英成，如今再次挑起了重担，直面困局。

三、考量

在地产圈，创一代、企业老板们的隐退，背后原因颇为复杂，并不能一概而论。

有的在地产领域艰苦打拼几十年，确年事已高，到了退休的年纪。有的则因近两年爆发的行业风险，心力交瘁，最后激流勇退、明哲保身，让位于年轻一代的子女或职业经理人。

而每家民营企业，都有各自的运转情况，老板做出去留的决定，也是各有考量。

张雷将当代置业完全委托给张鹏，是因为信任老臣；吴亚军让陈序平掌舵龙湖，是因为觉得这位内生“子弟兵”已经成熟；潘石屹夫妇挥手作别SOHO，则是由于企业优质资产已卖出去不少，正好全身而退。

但总的来说，创一代敢让职业经理人接班，必然是对公司的制度较有信心的。比如王石就曾说过：“我不培养接班人。我只建立制度、培育团队。这个团队中谁来当班长应该由制度去选择。”

后来，王石认为郁亮在制度下磨炼了出来：“他不是靠个人的魅力、拳打脚踢的功夫接任的。” 正因为于此，他才让郁亮接下了万科的担子。

与此不同的是，禹洲的林龙安让妻子接棒，蓝光的杨铿传位给儿子等例子，则是血缘关系之间的传承，更有利于企业理念的延续，平稳度过逆境。

不过，在时机未成熟之前，一些地产老板对于自己打下来的“江山”，是不舍得放下的。他们有的是一直坚守在职位上，有的是在职业经理人离开后，为了稳定局面而重返一线。

从现实角度来看，越是危机时刻，越是需要老板出来坐镇，稳定军心。这些创一代经过多年的打拼，积累下了诸多人际关系资源，与政府、金融机构、投资者等不同主体谈判时，能化被动为主动，起到职业经理人所发挥不了的作用。

他们阅历丰富，往往能在逆境中保持冲破重围的信心、洞悉行业前景。前段时间，胡葆森在媒体会上，就曾坚定地说：“品牌、手艺、起早贪黑，靠这三点，民营企业还能生存和发展下去，还能过这一关。”

地产的融资环境，正在回暖，他们的坚守，或许很快就能有所收获。近日，央行射出“第二支箭”，稳楼市、稳金融的十六条措施也随之出台，行业对民企融资的支持力度正在加大，这也许是个行业回暖、企业突围的契机。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进深News （ID：leju-sydcsxh），作者：曾树佳、李奕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