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确定世界的“第一性原理”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孤独大脑 （ID：lonelybrain），作者：老喻，本文是特斯拉CEO马斯克在G20上对话的整理，头图来自：视觉中国

第一性原理是指：思考和行动时，从最基本的原理和常识展开推理。又或是将你的假设倒推至源头，去除噪音，以寻求洞察本质。

本文将“第一性原理”作为一种从本质思考问题的方法的隐喻，是一种象征性的说法。

这场对话对我颇有启发，提问者和回答者的水准都很高，希望对你也有用。

埃隆·马斯克经常会有些看起来不那么正常的言行，但在关键问题的本质思考上，他依然坚守“第一性原理”。

以下11个话题，亦是当今这个不确定世界所面临的主要挑战。

1. 超人工作：“我几乎总是在工作。”

2. 理解世界：物理学框架。

3. 应对质疑：物理定律之内皆有可能。

4. 青少年教育：好奇心。

5. 教育创新：用“关联性”整合“工具性”。

6. 思维训练：心智反病毒软件。

7. 未来趋势：可持续能源、AI、合成生物学。

8. 国家竞争力：开放共享的全民教育。

9. 直面错误：一开始就假设自己是错的。

10. 创业规模：运用技术杠杆。

11. 人生冒险：让恐惧与实际危险成正比。

一、“超人工作”第一性原理：我几乎总是在工作

N：

请允许我现在就介绍一下自己，我叫Nadiem Makarim，我现在是教育、文化、研究和技术部长。但在这之前，我是一名技术企业家。我创建了印尼最大的On-Demand服务企业之一，包括支付、乘车服务、食品，以及一些其他的服务。我想让你知道，我是你的粉丝，谢谢。你一直激励着我的许多同行和同事很多年了。如果可以，我问你几个问题可以吗？

第一个问题：你怎么能做到这么多事情？这个问题很简单，但是我很想听听，你保持生产力的工具或原则是什么？我们简直不敢相信，你做这么多事，能不能告诉我们，你是如何做到这么多的？

Elon Musk：

我确实投入了大量的时间，我不确定是不是会向其他人推荐我所做的事情。因为我几乎总是在工作，我甚至很少休息，哪怕在周日。所以我不确定......我不建议很多人这样做。关于了解世界的工具，我认为物理学框架是非常有帮助的。

二、“理解世界”第一性原理：物理学框架

Elon Musk：

在物理学中，所谓从第一性原理的角度思考问题。

在一个特定的情况下，你尝试理解最基本原理，然后你以此推理，然后测试你的结论是否符合你的基本真理。因此，在物理学中，就好像是……测试是否违反了能量和动量守恒定律，诸如此类。然后不断尝试，来减少错误。

所以你永远要假设在某种程度自己是错的。你要减少错误。这一点我认为非常重要。这对我来说有点艰难，但对了解事情的真相很有帮助，就是说，渴望减少错误。

N：

这很了不起，在迭代过程中不断保持健康的怀疑态度，当然还有你投入的大量时间。当我展开工作时，我来自私营企业，所以可以想象，我在开始进入政府工作时面临的挑战。而我注意到的一件事情是，当你试图做出改变时，变革的阻力是非常大的，也是非常痛苦的。而你遇到一整群的人，我会把他们归类为“反对者”，不断试图表示，你要做的事情是不可能的。

所以我的问题是：埃隆，你是如何应对那些反对者的，你如何对待那些说“不”的人？他们会说你走得太远了，你正在做一些不可能的事情，不要白费力气或者抵制改变。你如何处理这些阻力，应对那些反对者，并继续前进？

三、“应对质疑”第一性原理：物理定律之内皆有可能

Elon Musk：

还是回到物理学中，唯一真正不可能的事情，是打破物理学规律。所以只要你不违反物理定律，就有可能。谁的意见都无所谓。物理学是规律，其他都是建议，我见过很多人违反法律，但从未见过有哪些人违反物理学。

N:

请大家鼓掌吧，在物理学规律范围内的任何事情都是可能的。

Elon Musk：

你当然可以挑战物理学规律，但它们已经被挑战过很多次了，因此是很有韧性的。

N：

这是一个非常简单而有力的回应。鉴于我们这里有很多大学生，我们想稍微谈谈你的年轻时代。我很想知道，在你童年或者青少年时期，是否有若干里程碑式的事件，对于你今天的状态产生了最深刻的影响？如果有，你能否分享一下那些时刻？

四、“青少年教育”第一性原理：好奇心

Elon Musk：

我读了很多科幻或者奇幻的书，这并不会让人感到惊讶，《星际迷航》《星球大战》等。事实上，《星球大战》是我在电影院看的第一部电影，你可以想象，如果看到如此惊人的一部电影，而且是第一次去影院，我想应该是6岁的时候。对我肯定有非常大的影响。

所以，阅读和观看大量的科幻和幻想作品，《指环王》可能是我最喜欢的书。艾萨克·阿西莫夫对我的影响很大：《基地》系列，罗伯特·海因莱因的《严厉的月亮》，然后在努力寻找事物的真相。

我探索了很多路径，最终发现物理学是探索事物真相的最佳方式。所以，如果想冒险在物理前沿打破记录，我强烈建议先研究和学习它。

N:

太神奇了，我们能否看一下，你在你的组织内做了很多的创新。你们也明确地提出了，教育需要一些变革。

我们最近在印度尼西亚做的一件事，埃隆，我们几乎让所有高等教育完全放开了。我们已经让每一个公司、非营利性组织、所有的校外机构，进入他们认可的大学，至少一个学期。所以现在的高等教育，真的是所有机构合作努力。包括技术公司，我想知道你对教育的看法，而你的理想世界里，教育会是什么样子？无论是初级教育，还是高级教育，如果你对此有一些想法，请启发我们一下。

你觉得当今理想教育是什么样子的？

五、“教育创新”第一性原理：用“关联性”整合“工具性”

Elon Musk：

当然，我觉得当你想学东西的时候，非常重要的是建立相关性，也就是说：你为什么要学这个？ 因为我们的大脑在不断地试图忘记一些东西，我们的大脑在潜意识层面上，试图来解决什么是相关的，什么不是。所以你在这里看到的大部分东西，你的大脑都不想记住。

因为记住它是没有意义的，所以你必须建立相关性，你要想一下“为何要学这个科目或那个科目”。而一旦你建立了相关性，你的大脑自然会想记住它。

我认为对待教育有两种完全不同的方式。一种是面对工具进行教学，而另一种教学模式是：当你需要解决一个问题时，需要什么工具来解决它？比如说如果我教你使用扳手、螺丝刀和钳子，会很枯燥，这是因为没有建立关联性。

但如果我们说：“让我们拆开一个引擎，现在如何将其拆解再安装回去？”那我们需要螺丝刀，扳手，钳子，也许需要一些内六角扳手，你得把它拆开，然后再装回去。那在做的过程中，你会明白这些工具为何是相关的，并且你会记住他们，这是一个非常简单重要的原则，这是在解决问题的过程中解释工具。这样，这些工具就有意义了。否则，他们会显得无关紧要，人们也不会记住它们，也很难产生动力。

N：

那你认为，将这些工具置于特定背景下，来增加相关性。现在世界各地的教育系统中，正在这样做吗？从教师或课程的角度看，你觉得有哪些需要改变？

Elon Musk：

是的，就像我说的，我认为一般来说，事情是倒过来的。他们会教你如何使用工具，而不是教你如何解决问题，再去建立与工具的关联性。

比如，你可能会参加一个微积分的课程，但你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攻读微积分的课程，这似乎只是一个没有任何意义的心智障碍。实际上，对很多人来说，它可能就是没有意义。因为除非你以后要用，否则学微积分没用，至少学习细节层面没用。我认为学习微积分的原理是很有趣的，但那种具体的方程解法则不然。

所以，我一般会说，人们首先是想要做什么，然后是尝试解决一个什么问题，然后在解决问题时需要这种或者那种工具。所以，坦率地说，我觉得很多教育是毫无意义的，人们被教导了一堆知识，但他们实际上未来用不到这些东西，那为什么要费尽心思，教人们未来用不到的东西呢？

所以坦率地说，我认为很多教育是没有意义的，除非你是想故意设置这样一个心智障碍，来测试人们是否有能力通过心智障碍的课程。我认为这是值得商榷的。

六、“思维训练”第一性原理：心智反病毒软件

Elon Musk：

我们是否应该强迫人去通过这些心智障碍课程，如果让我对早期教育的内容，做一个强力推荐的话，那就是批判性思维。

批判性思维极为重要，因为它创造了一个心理防火墙，让孩子们拒绝接受那些不具说服力的概念。就像是有了一个心灵上的反病毒软件。

如果在年轻时就教导批判性思维，就会形成一道心理防火墙，防止人们在头脑中建立虚假的概念。我强烈建议，在年轻的时候就教授批判性思维的原则。

N:

完全同意，我们刚刚在国家考试体系里，去除了基于内容科目的测试。取而代之的是：纯逻辑、解决问题和批判性思维，计算逻辑也被当做基础性的技能，我非常非常高兴听到你这么说，因为这确实是核心。无关乎“你知道什么”，而是对于你接受到的内容和信息，应该怎么处理。

Elon Musk：

是的，还有，如何抵御各种心理陷阱？人们往往会试图用各种谬论来算计你。因此，拥有对谬论的防御，将是一门重要课程。

N:

绝对是的，在数字时代这种辨别能力以及对收到的信息保持健康的怀疑态度，对于下一代，几乎算是生存技能了。我完全同意你的观点。

七、“未来趋势”第一性原理：可持续能源、AI、合成生物学

N:

埃隆，你能否告诉我们，如果他们要问你关于职业方向的，你认为什么行业将会是最令人兴奋的最有需求的？而哪些行业在未来可能将会消亡，价值会降低？能否分享一下你对这件事的看法？

Elon Musk：

当然可以，我想很多事情听起来会很明显，但是任何与可持续能源有关的事，都将会是非常重要的。所以比如用于固定存储的锂电池技术，或者汽车、飞机、船只的动力电池，这将是非常重要的，

人工智能显然会在所有领域都非常有意义，自动驾驶汽车、飞机、船舶，因此我可能会建议学习这些。当然，这些都是非常技术性的课题，还有其他值得追求的东西，但作为一个技术专家，这些是我建议的。

我认为在合成生物学方面会有很多机会，比如合成mRNA技术，这将是一场医学上的革命。我认为，堪比音频从模拟转为数字，合成RNA就好比医学正在走向数字化。这场变革之深刻，我认为超出大多数人的认知。

但我是个技术专家，所以我觉得很多好东西都是源于技术的，但从技术的角度来看，我会选择可持续能源、AI、合成生物学，它们可能会是三个大领域。

N：

就其风险而言，什么技术让你害怕？

Elon Musk：

我想我们应该对AI多点担心，因为我们不希望数字超级智能出问题，对人类造成损害。所以我认为，我们确实需要对人工智能持谨慎的态度，在合成生物学方面，也有可能是危险的，因为它有可能创造出比自然界更危险的破坏性病毒，所以这些技术工具，绝对是双刃剑。越是强大的技术，我们就越是要小心翼翼地使用它。

八、“国家竞争力”第一性原理：开放共享的全民教育

N：

你认为如果印尼想要在2045年成为全球经济大国，需要做什么？

Elon Musk：

我认为广泛的教育显然是有意义的。我认为，在整个印尼建立高速互联网，将是极为重要的。有了互联网，即便只有低成本访问设备和能力，也可以学习一切。MIT的很多课程在互联网上是免费的，所以你几乎可以在互联网上免费学习任何你想要的东西，只需要有互联网接入。以及一些基础教育，可以从网上学习。

所以我认为广泛的互联网接入是必不可少的，因为它让人们可以以自己速度进行学习，几乎可以学习任何东西。

N:

谢谢，现在想把提问开放给观众，组织者现在能否把第一个问题提给马斯克？

九、“直面错误”的第一性原理：一开始就假设自己是错的

问：

你好，我是**大学的学生，作为一个全球创新者和世界头号商人，我们当然听说过关于你的成功故事，它极大地鼓舞了我们。我想问的是你面临的最大障碍和失败是什么？你是如何克服它的，也许你可以给我们这些学生一些建议，谢谢你。

Elon Musk：

好吧，坦率地说，我犯过很多错误，都说一遍，需要很长时间。所以我就别拿这个很长的错误清单来烦大家了，但我认为，这里的更高原则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永远渴望最少地犯错误。所以要承认，你总在某种程度上是错误的，但希望错误会越来越少，而如果你能每天少错一点，就算是做得很好了，要每天少犯错误是很难的。

但坦率地说，即使很多天你都做错了，依然可以是个大的胜利。

有些事情我曾公开讲过了，我认为在心里和脑子里，都要重视，而不能仅仅是脑子里。我在招聘人员方面，所犯的一些最大的错误是：他们有很强的思维，但没有坚强的内心，但这两者都非常重要。

因此，我认为真正的高级原则是，假设你自己是错的，你想少犯错，并且每天都努力少犯错误，寻找批评性的反馈，特别是来自朋友的反馈。

通常你的朋友会知道你做错了什么，但他们不想伤害你的感情，所以他们不会告诉你，但如果你要求他们告诉你并且坦白不会伤害你们的感情，他们会告诉你的。所以我认为从朋友那里得到批判性的反馈是非常有帮助的。希望对你有用。

N：

谢谢，埃隆，你不可能永远100%的正确，我们一直会犯错误。你只需要保证你每天少出错。

Elon Musk：

是的，我们会永远犯错，你应该永远假设你是错的。你要采取这种希望少犯错误的方法，而不是觉得自己正确去证明自己正确，你可采取的立场是：承认自己是错的，并希望少一点犯错。这真是不可思议。

N：

并找到愿意与你持不同意见的朋友。

十、“创业规模”第一性原理：运用技术杠杆

下一个问题：Hi，我是你的粉丝，我成立了一家金融服务公司，为上百万没有银行账户的印尼人提供了最后一英里的支付服务。正如你所说做一名创始人非常困难，就像在凝视深渊咀嚼玻璃，我完全明白你的意思。我们现在已经能在小规模做到了，但我们需要能够增长为大规模，这是我们目前的痛点，我们如何扩展？

我们已经在小范围内小规模地证明了自己，能够为5000万居住在最远最偏僻地区的印尼人提供这些服务，但我们如何让它变得更大呢？面向更多人，走出印尼走向世界，这不容易，所以如果您能给一些建议，我很感激，谢谢。

Elon Musk：

我想我会回到互联网的广泛性上，它可以产生很大的不同，让每一点点有用信息的成本最低是非常重要的。而且有如此多的设备被制造出来，包括PC、iPhone、安卓设备。很快设备的数量会超过人口数量，所以二手设备会变得无比的便宜。而且我们看到，在设备功能上，现在处于技术平台期。现在向笔记本或手机增加有用的功能已经变得困难了。

所以我觉得关键在于，走向线上，提供便宜的设备。我认为这是大趋势，所以我对未来非常乐观。

十一、“人生冒险”的第一性原理：让恐惧与实际危险成正比

N:

最后一个问题，我想知道你有什么样的日常习惯，哪些习惯成就了今天的你？

Elon Musk：

我的日常习惯就是保持好奇，对世界好奇，对世界运转的原理好奇，对技术好奇。实际上对一切好奇，好奇心是非常重要的东西，而且对好奇着迷。我想痴迷的好奇心，可能算是一项吧。

另外我觉得有些冒险的感觉，也是好的。有时人们会害怕一些不应该害怕的事情，你要确保恐惧与实际的危险成正比。我认为有时我们本能的恐惧与实际的危险不成正比。

N：

谢谢马斯克，但是我想强调一些事情，我很喜欢你说的“痴迷的好奇心”。我相信如果我们培养的年轻人有强迫性的超级好奇，我们能够使得国家和世界的创新增加10倍。

我认为你关于恐惧的观念，这是我们可以从埃隆这样的企业家身上学到的最有用的东西。所有伟大，所有改变，所有进步都需要冒险，并且没有风险就没有进步。

我认为如果印度尼西亚的年轻人，能够真正开始意识到并接受这样一个事实，如果你想成长，想有所成就，风险将永远存在。

把它作为你人生旅程的一部分，管理好你的恐惧。你所害怕的事情99%都不会发生，只有1%会发生。在你所害怕的99%都不会发生，这是你需要学会控制的东西，这样才能前进。

非常感谢埃隆今天为我们抽出时间。感谢你给大家的鼓励，感谢你拒绝相信那些被认为不可能的事情，很荣幸能够与你讨论，非常感谢。

（感谢未来春藤李丽婷同学利用周末时间完成的高效整理。翻译来自网络视频的字幕。）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孤独大脑 （ID：lonelybrain），作者：老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