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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摘自《我住在这里的理由》,译林出版社出版,作者:和之梦,头图来自:作者供图
湖北武汉,一个以各式各样早餐闻名全国的城市,亮叔和节目组曾在二〇一七年、二〇二〇年两次来到这里,探望一位由网友推荐、据说非常有意思的日本老头,从而发现了日本爷爷和江城武汉以及武汉人结下的不解之缘。
二〇一七年,亮叔来到位于武汉大学附近的八一路,经过一片餐馆,忽然在天桥下的面店前,遇到正在路边吃着冷面的岛田孝治。
岛田穿着蓝灰色格子衬衫,衣角妥当地扎进卡其色西装裤子里,手上拎着一件西装外套,一副日本绅士的派头。看到节目组,他马上站起来问好,说:“我的店就在前面。不过我还没有吃午饭……”又指向对面坐着的、戴着明黄色渔夫帽的女孩子说:“她就是我们的店长,她叫丹子。”顿了顿又说:“不好意思,能让我先吃完吗?”短短三句话,礼貌地介绍了店铺位置、店长,交代节目组等他一下,把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
早期的顶屋咖喱店(中为岛爷爷)作者供图
岛田不喜欢别人叫他“老爷爷”,所以人们都亲切地称呼他为“岛爷爷”。他来到武汉后,开了自己的咖喱店——顶屋咖喱,如今已经有三家分店了, 在当地小有名气。
节目组第一次来采访时,首先到了顶屋咖喱八一路武汉大学分店。门口是特别醒目的、绿底黄字的招牌 :顶屋咖喱。走进店里,却是恍如旧式西餐厅一样的装潢:墙面是暖黄色的,墙上挂了很多照片。四人座由包了软垫的木椅子围着,餐桌上铺了白色花纹桌布,上面压了一块玻璃,桌边还有一盏小台灯,散发着橙黄的暖光,气氛怀旧而温馨,和外面熙熙攘攘的大街相比,像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而如同老派绅士一样的岛爷爷就坐在其中一张桌子旁,朝厨房喊:“还没做好吗?”
店长丹子是武汉人,她端出了为节目组准备的牛肉咖喱饭。这是顶屋的推荐菜。在拍摄时,大份的价格是二十五块钱,小份的是十七块钱。
亮叔吃了一口,点点头说:“这是非常典型的日本的咖喱,正宗的日式咖喱。”
顶屋的咖喱要用高汤把蔬菜和肉炖煮二十四个小时才能奉客,隔夜咖喱把水分都蒸发了,剩下来的汤汁十分浓稠,看不出蔬菜和肉的模样,却全是精华,香浓美味。亮叔大口大口地吃着,片刻间就吃完了,盘子干干净净。
“如果还想吃的话,还有。”岛爷爷欣慰地说。亮叔笑着说:“已经很饱了。”
岛爷爷在顶屋咖喱店 作者供图
针对“特定客户群”派发宣传单
顶屋之所以出名,除了好吃的咖喱令人赞不绝口,岛爷爷独特的宣传方式也吸引了不少客人。他每天都会站在店门口派发宣传单,微微弯着腰,挥着手,一脸笑容。每发一张,就会用日语夹杂着中文,亲切地跟路人打招呼。有时嘴里还叼着烟,以同一个音调,大声而有朝气地重复着:“你好,谢谢!”
岛爷爷表示,用日语打招呼是有原因的,“我是日本人,有的人就是为了向我搭话,才来吃咖喱的。”
不过亮叔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岛爷爷发传单时还有一个特点:“基本上都是发给年轻的女孩啊?”
岛爷爷点头,直认不讳:“我的目标就是年轻女性。年轻女生来吃一次,只要觉得好吃,就会带上男朋友或者朋友过来吃。”
不得不说,岛爷爷的策略很有效,店里的年轻女顾客络绎不绝,有些竟真的是被他派发传单时散发的“魅力”吸引而来的。“日本老爷爷跟我们打招呼,我觉得特别温暖,所以我就来了。”
岛爷爷接待顾客时也用日语,以同一语调喊着:“请进,欢迎光临!”“请用!”让人觉得很亲切。他始终怀着“一期一会”的心情接待每位顾客,也严格要求员工必须服务周到。他还会为了停在店门前的单车生气,觉得会影响客人出入,就把车一辆辆推到一边。但随即丹子冲出来说那是客人的车,闹了笑话的岛爷爷便从善如流,慢慢把车推回原位。
咖喱饭 作者供图
待客热情真诚、致力营造温暖的氛围,也是他将咖喱店命名为“顶屋”的由来。岛爷爷解释:“顶”就是最好的意思,他想经营一家咖喱店,这里有最好吃、最实惠的料理,客人吃得最开心,员工也工作得最开心。顶屋的宣传单上是这样写的:
“让大家在愉悦和享受中品尝到美味又便宜的料理……客人脸上的表情,一个也不能放过……虽然没有华丽的外表,但在朴实之中蕴藏着一份细腻和精致。我想光好吃还不够,还得让吃的人感到幸福,我所理解的幸福是细细体会与所有有缘人的关系,是从深刻的感受中漫出的感谢之情。”
岛爷爷做生意的准则是,不要赚得过多。“不用那么手忙脚乱会比较好,这样才能好好招待每个客人。”
“忙的话不是能赚得更多吗?”亮叔问。
“我开店又不是为了赚钱。”岛爷爷笑道,“开始是很贪心,想过不再栽跟头的人生,才过来这边。感谢老天爷,在这边过得还挺好。因为没有那么贪心了,所以就在这里住下来了。如果我贪心的话,就会想把生意做大,然后人就会变得很压抑。”
不是为了赚钱,那是为了什么呢?也许要先了解一下岛爷爷的人生经历。
圆梦的咖喱店
岛爷爷上学的时候成绩很好,于日本法政大学毕业后,进入了东京的律师事务所做会计相关的工作。他年轻的时候,日本正处于经济高速发展的时代,几乎所有年轻人都在拼命工作赚钱。可是岛爷爷不在意金钱,反而梦想着环游世界,于是辞去了高薪却忙碌的工作,回到家乡福冈,在一家工作相对轻松的会计事务所任职,一边工作,一边存钱,利用休假环游世界。一九八一年,他第一次来到中国,当时还只能跟着旅行团游览,使用外国人专用的外汇券在指定特产商店购物。几十年过去,他的足迹遍及二三十个国家,像美国、意大利、法国、荷兰、瑞士、丹麦、瑞典……
然而,在实现梦想的同时,岛爷爷失去了他的爱情。他当时的女朋友选择留在东京,不久后,这段恋情以失败告终。游历世界数十载,岛爷爷始终未婚,在度过平凡的一生和自由之间,他选择了自由。
岛爷爷古道热肠,他以前在福冈的时候,住所附近住了很多留学生,为了帮助留学生们适应在日本的生活,他经常抽时间陪着他们四处逛逛,品尝当地美食,甚至会对有经济困难的留学生施以援手。
二〇〇二年的一天,他做了咖喱饭,招待留学生们来家里做客。没想到其中一个中国留学生表示,这是他第一次吃咖喱饭,让岛爷爷很吃惊。咖喱饭是日本家常料理,他以为在中国也很常见。这使他萌生了在中国开咖喱店的想法。可是当他和日本朋友讨论时,却没有一个人能够理解。
直到二〇一〇年,又有一个中国留学生来到岛爷爷家,说他毕业后想回武汉开一家咖喱店,希望岛爷爷到时去帮忙。岛爷爷那时刚退休不久,他想:去中国的话,既能为咖喱店帮忙,还能学中文,更可以在中国各地旅游,就答应了对方的邀请,来到了中国。然后,岛爷爷开了自己的咖喱店,经过不断摸索,做出了顶屋的自创咖喱。开业至今,顶屋咖喱的生意非常好,岛爷爷也在武汉落地生根。
人们学会做咖喱,就更想来店里吃咖喱了
岛爷爷十分重视咖喱质量,每天都要亲自试味,也时常自己动手,亲身告诉店员,一直坚持做好吃的咖喱有多难。他带节目组来到准备食材的小厨房,看到汤底扑出白沫,便仔细捞掉,又让丹子交代厨房阿姨注意,因为有没有细致地捞出白沫关系到咖喱味道的好坏。
亮叔尝试帮忙切洋葱却被阻止,因为顶屋的洋葱要切成近乎透明的薄片。亮叔十分不理解:“我觉得切成厚洋葱块的话香味反而更浓啊。”
“这样的话就不好炒了,水分就不好蒸发了。”岛爷爷说。
顶屋的咖喱一煮就是一整天,而在火上炖煮的咖喱要一直翻搅,否则“热量就会聚集到中间,搅一下的话就会有水蒸气,如果不搅一下的话,就会起泡沫。如果丢在一边不管的话,就会有酸味,到了明天早上就不能吃了,会氧化的。”岛爷爷说得十分仔细。
亮叔替他担心起来,问:“这样把秘方公布出去真的好吗?”“没关系。”岛爷爷不以为然地说,“做咖喱又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我还希望更多的中国人能学会这种咖喱的做法呢。如果大家自己做了,觉得这种咖喱挺好吃的,就会有人觉得,相比起自己做的味道,还是店里的味道比较好,就会来店里吃。”岛爷爷的坚持,是顶屋咖喱品质的保证,他对自己的咖喱很有信心。
随着店铺有了名气,有很多人来跟岛爷爷洽谈新的商业发展。但是面对开加盟店或者扩大生意规模的提议,他的反应却是:“岛田反对这个。新开很多很多的加盟店,从加盟进来的人身上收取加盟费用,只提供材料,然后剩下的你们自己看着办,这种就是典型的中国运营模式。我觉得这不是一个很好的做法。”
来中国十年,岛爷爷一直不忘初心,他不愿开加盟店,却愿意教其他同行日式咖喱的做法,让更多人尝到正宗日式咖喱的味道。听说顶屋八一路分店附近有家中式面店也想卖咖喱,他便自告奋勇免费教他们,认真又仔细。
“你为什么免费把这些技术教给竞争对手?”亮叔疑惑。
“教会他们做咖喱也不是什么坏事,这是为了提高自己的竞争力。”岛爷爷的心愿是:“想把这里变成‘咖喱一条街’。”
这样一来,人们只要想吃日式咖喱,就会想起这里,也能为顶屋带来更多客源。这是和“教会中国人做咖喱,他们就会想来店里吃”一样古怪的想法,却也能让人感受到岛爷爷对顶屋、对日式咖喱的信心。
工资最低的老板,住在最小的单人间里
顶屋咖喱可以说是圆了岛爷爷的心愿,在武汉定居的他,尽管语言不通,仍然热心肠地关心着在武汉的人们,比如,他从开店以来一直坚持免费教日语。
顶屋的餐盘纸上印有“顶屋日语免费学习会内容:日语入门”。这是餐厅特有的活动,岛爷爷会在每周固定时间,教有兴趣的客人日语五十音的笔顺、发音。在没有网络教学的年代,岛爷爷的免费教室坐满了学生。他会把语音写在纸上,让学生们站在身边,再指着语音教他们一个个念出来,然后让他们回到自己的座位,照着来写。虽然现在学生少了,但是岛爷爷说,只要还有学生学,他就会继续教下去。
对于员工来说,岛爷爷更是一位大方的老板。他的原则是:和自己相关的人,大家要平等地分配利润。
顶屋支付薪水的方式特别有仪式感:岛爷爷会把员工一一叫到身边,给他们现金。
亮叔问:“都这个时代了,为什么还要用现金发工资呢?转账不就好了吗?”
岛爷爷说:“我们这里一直都是这样子的。”
据说拍摄时(二〇一七年),顶屋员工的平均工资是每月四千到五千元人民币。那么岛爷爷呢?
“三千三百元。”他说。
亮叔惊讶,问:“只有这么多吗?”
岛爷爷点点头说:“丹子是我的三倍呢,毕竟她要做的工作那么多!”薪水比所有员工都低的岛爷爷,仿佛是一个假老板,可是他却很知足。“我就是交一下房租,水、电话费,还有买烟的钱,这些钱完全够了。”
伏案写作的岛爷爷 作者供图
岛爷爷很爱抽烟,几乎烟不离手,而他说得最好的中文就是:“红金龙,两包。谢谢。”因为他经常要到附近的杂货店用现金买烟。
没错,岛爷爷坚持“线下交易”,每次都从裤袋里掏出一把零钱,一张一张数好,再递出去。
“你好像一直只抽这个烟。”亮叔说。
“是的,这个最好抽了,我觉得贵的烟一点都不好抽。”岛爷爷抽的烟,一盒六块五毛钱,他一天差不多要抽两盒。
除了买烟,岛爷爷的生活简单朴实,他每天都会在店里试吃当天做的咖喱,因此吃饭也几乎不用花钱,每个月最大的开支大概就是房租了。那么,月薪三千的人气咖喱店老板住在怎样的地方呢?
岛爷爷的家位于普通的住宅小区,一推开门,就把节目组吓了一跳:乱糟糟的小型单人房间,柜子里、桌上、地上全是书籍、杂物,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来到武汉后,岛爷爷一直住在这个月租七百元的房间里,近几年生意稳定了,也没有考虑搬家。白天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店里忙碌,在家的时候,则会学习中文——一边翻看在一九八四年出版的中文教材,一边听卡带录音机播放的语音教学,反复地念:“老张当了六年老西(老师)。”
岛爷爷十年前来中国定居,尽管一直断断续续地自学,但是至今仍然学不会。亮叔问:“年龄大了再学习一门外语是不是很难?”岛爷爷笑着回答:“没问题,学习汉语我可是认真的。”
就这样,他坐在一堆杂物和书中间,头上顶着用一根电线悬吊的灯,认真地看书、写笔记、念中文。即使身处狭小逼仄的空间,也十分知足。
以初恋女友名字命名的盖饭
偶尔,丹子会来帮岛爷爷理发。岛爷爷就坐在家门口,用卫生纸垫在肩上,让丹子帮他修剪过长的发梢。
亮叔笑道:“店长还当起了理发师。”
丹子当然不会剪头发,她的手势不太熟练,剪得很慢,却很认真。岛爷爷脸上一直挂着享受的微笑,说:“她一直都是这么帮我剪的。她这样帮我剪头发,其实我很开心。因为语言不通,所以去不了中国的理发店,我来中国之后,就开始自己剪头发了。如果觉得头发长了、很烦的时候,就会自己剪。”
亮叔笑道:“娶个老婆不就正好了吗?”
岛爷爷笑了,说:“毕竟上了年纪,来了中国也不会去想找老婆的事情了。”
其实他和节目组第一次见面时,就曾对众人说:“我对活着这件事情已经没什么执念了……毕竟,上了年纪,好吃的东西也不觉得好吃了;还有另一点,对女人也没有兴趣了。如果没有这两样东西,也就无所谓了。”
“好像挺有道理啊。”亮叔说。“但是,我来这边之后交了一个女朋友哦。”岛爷爷自豪地笑道。亮叔笑着问:“交了女朋友?不是对女人有兴趣吗?”
“虽然有兴趣,但是语言不通,对方可能就是想着这里有个日本老头,就交往了。”岛爷爷说。
岛爷爷丰富的情史,还包括一度出现在顶屋餐牌上的初恋情人。顶屋的餐牌上曾有一款“纯子盖饭”,以鸡肉配上各种配菜,最后淋上酸酸的酱汁。为什么叫纯子盖饭?“那是初恋的名字。”岛爷爷笑着说起了他的初恋。
纯子是他十五岁时第一个喜欢的女孩,而做好这款盖饭当晚,他梦到了纯子,于是用了这个名字,来纪念温馨的回忆。
“现在也会偶尔梦见她,而且梦里的她还很年轻。”岛爷爷像个大男孩一样兴奋地笑着说道,“梦里她问我:‘你还是一个人吗?’我就觉得好高兴。醒来之后就觉得自己好傻啊,为什么到现在还做这样的梦啊!”
“现在你还想跟她见面吗?”亮叔问。“跟七十多岁的老奶奶见面?不是经常有这种桥段吗?又想见,又不想见这样的。”说起年轻时的岁月,岛爷爷眼里还有着属于少年的光。
不过后来这道温馨的盖饭却从餐牌上消失了。虽然有关初恋的故事非常美好,但是口味偏酸的盖饭经常让客人觉得“味道很奇怪”,最后只能黯然下架。“毕竟初恋的味道是酸涩的嘛。”岛爷爷说。
一百分满分的人生
不会说中文,很少和当地的日本人交流,开着咖喱店却又不为赚钱,岛爷爷到底为什么会一直住在武汉呢?
岛爷爷带节目组去了对他来说印象最深刻的地方:菜场。
刚开始经营咖喱店的时候,他每天都会到菜场买很多菜,放进双肩背包里带回家。那些食材往往有近十公斤,那时已经六十三岁的岛爷爷却每天背着沉重的食材来回跑。他说:“因为我觉得必须要由我来做,所以是拼了命的。”
如今的岛爷爷早已不用自己买食材了,不过到了卖鸡肉的摊铺前,摊主却还认得他,开心地说:“好久不见啦!”
“好旧(久)好旧(久)!”岛爷爷难得地说了一句中文,又亲切地和她握手。“因为她很亲切,所以我就会在这里买肉。”
岛爷爷与摊主 作者供图
岛爷爷刚到武汉不久,两人就认识了。摊主说:“(他)挺好的,蛮实在。他每年都给我们红包,照顾我们生意,我们心里都挺感谢他。他人也挺好的,在我们中国生活也不容易。”
亮叔向岛爷爷转述她的话,岛爷爷开心地握着摊主的手,说:“好开心,好开心!她记住了,感谢的心情也传达了。”在咖喱店刚起步的时候,支撑他的正是这些和他语言不通的菜场摊主。
离开后,岛爷爷忍不住激动落泪,说道:“她这么说真的让我很高兴。”亮叔也说:“我深切地感受到,即使语言不通,心情也是能传达给对方的。”
岛爷爷一边掉眼泪一边点头,呜咽着说:“的确是啊……我也没有想到。”
也许很多人都好奇,不会中文的岛爷爷是怎么在中国生活了七年的。大概唯一的答案就是:他用一颗真诚的心感动了身边很多人,即使语言不通,人们也会主动帮忙,和他成为朋友。拍摄期间,岛爷爷遇到一个女学生,她也是《我住》粉丝。后来这位高中生写了一篇长文发给亮叔:
“去年因为补课,每次下了课都会去顶屋吃点夜宵。爷爷每次都会超级热心地问吃得怎么样?还有什么需要的?每次我说‘好吃’的时候,他都会笑得像个孩子,说‘谢谢’。
有次爷爷站在门口做宣传,店里几个店员在隔壁给爷爷买了冰淇淋,但是他坚持不吃,不停地说‘工作在(在工作),工作在,不能吃!’
印象最深的还是去年有次下雨,放学的时候接孩子的车挤满了学校门口的小路,爷爷居然自己站出来引导车子慢慢开出去,还一直喊‘学生先走!’
如果有机会,麻烦亮叔转达,我替我们全校同学谢谢他……从未想过一个孤身在外的老人能把对一个城市的爱发挥得如此淋漓尽致……我喜欢这个可爱的爷爷,想让全世界知道他有多好。”
岛爷爷活得纯粹而超然,他全心全意地为身边认识的、不认识的人付出,也获得了温暖的回报,热情的中国人,成为他一直住在这里的理由。“因为我喜欢中国,在这边也生活得很愉快。武汉的氛围跟我年轻时住的地方很像,怎么说呢,感觉那个时候一直被关在公司里……现在的我可以自由地做想做的事情,还可以和现在的年轻人接触,在这里我可以活得这么开心,对我来说,这已经是一百分满分的人生了。”
如今的岛爷爷依然在武汉过着开心的生活。虽然他的很多想法和普通人不太一样,但是他让人看到,为身边的人付出,真的能收获温暖的回报。
在丹子家乡 作者供图
“最后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是什么理由让你愿意一直住在武汉的?”时隔三年后,岛爷爷的想法有什么变化吗?
“到底还是因为武汉人都很热情。前段时间我回日本住了三个月,果然还是那种秋风过耳的感觉。虽然秋风清爽……但是宛如春风般的温暖,只能在武汉体会得到。我什么时候回日本、想怎么生活都可以,但我还是自然而然地被武汉的温暖所吸引。已经习惯了这里的温暖,在这生活让人心情舒畅,所以我想一直住在武汉,就是这样。”
日本长期高居世界上人口最长寿的国家排行榜的首位,然而,在这个高龄化的社会里,不愿给人添麻烦的客气文化、晚年贫穷、有待完善的长者福利等导致了老人们活到最后,往往无依无靠,孤独又贫困。
岛爷爷退休后来到中国定居,在武汉获得了许多爱与关怀,而心怀感恩的他,也为武汉人付出了更多爱与关怀,令他深受人们喜爱。就像顶屋宣传单上说的:“我所理解的幸福是细细体会与所有有缘人的关系,是从深刻的感受中漫出的感谢之情。”这份只求付出不问回报的无私奉献,让他的晚年人生,虽然独身,却知足而幸福。
比起赚钱,这里是让人和人结缘的咖喱店:顶屋咖喱。
“今天的咖喱也很好吃,谢谢款待!”今天又试吃完咖喱的岛爷爷说。
《我住在这里的理由》 作者:和之梦
出版社:译林出版社
本文摘自《我住在这里的理由》,译林出版社出版,作者:和之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