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上班第一天，三个普通打工人的复苏企盼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真故研究室 （ID：zhengulab），作者：龚正，编辑：脸叔，头图来源：视觉中国

2023年上班第一天，在容易走向宏大的时代叙事之下，让我们从三位普通人的故事说起。

这三位普通人分别是一位文字工作者、一位大厂员工、一位投资人。他们身居社会不同的维度，从自己的所见分享了2022、乃至疫情三年来的思考。在社会迎来转折点的当下，他们的个人波澜也与社会心声形成了共振：希望“阳没兔气”，共望新年复苏。

脚踏实地，不要等希望来找你

我的真故研究室同事马路，有许多热爱他文字风格的粉丝。自大学毕业后，他已迎来职场的第五年。

过去4年，3年码字，中途1年回到了江苏徐州老家，和一位曾在当地市政府工作的朋友，一起开了一间小超市。马路自己当起了小老板，准备朝着财富自由的目标冲一冲。

小超市选在了2019年夏天盛大开业。马路说，当时他们已经想好了小超市的前世今生与资本故事：它将成为线上和线下场景的连接点，未来大有可为。

据说开业不久，一位80岁左右的老太太，就每天端着小板凳来到小超市门口坐着晒太阳。还喜欢逢人便问：几点了？哪怕中间间隔2分钟，她也要对新来的人再问一次，直到中午11点准时回家。

马路觉得这个老太太挺有喜感，姑且把她当成了招财猫。毕竟中国人的传统是“家中有老就是宝”。

没过几个月，马路和朋友开的第二间小超市也开门迎客了。马路现在回想起来，已非常清晰这是冒进，而不是寻着科学规律和财务纪律。

小老太太没有给这家小超市带来想象中的剧情。2019年年底，疫情大爆发，很快就从病毒最初的发现地武汉汹涌而来。

马路记得，当时有人来店里买鸭脖，都会谨慎地问一句：“这鸭脖不是武汉来的吧？”

小超市被裹挟上了时代风云变化的战车。从此，疫情搅合着小店，开一周关一月。哪怕再开，小老太太再也不来了。

无奈之下，马路就在能营业的日子里，在小超市门口支了一张小桌，偶尔街上兄弟来了，就来这桌子上坐一坐，聊聊天，马路就在店里，烤几根红肠和玉米，拱拱小店人气。

马路和朋友以为疫情最多持续3个月，但两人现在回看，都认为自己too young too simple。

两间小超市勉强维系了一年，终于没能看到防疫大胜的那一天。马路卖了收款机，又重新回到了北京，重拾小键盘，开始朝七晚十一的码字生活。

转眼间，当初预测的3个月变成了3年，防疫终于迎来转折点，全社会都在渴望复苏，但马路的财富自由之梦，似乎也不做了。

毕竟北京所谓五环内菁英的日子也不好过。

马路的姐姐说，想让弟弟攒到100万回徐州买个房，付个首付，找个对象，从此认清自己做个普通人，不再居安思危，转向安居乐业。不过马路周围一批人都规劝他，投资的方向不能一错再错。

以后中国的房地产必然是分化的。北京你再怎么恨他，他都是房价能挺到最后的一个。四线小城的宿命，在不少人眼里，充满不确定感。

在看不清未来方向时，马路决定先码好手上的字。

2023的复苏对他而言是：脚踏实地，不要等希望来找你。

不再依靠大厂贴金，做更好的自己

林安在2022，终于被迫从一个大厂离开了。回首他的上半年是忧郁，下半年是换个地方徐徐重启。

在林安看来，大厂有点儿类似紫禁城。从外表看，大厂里是锦衣玉食，食堂是自助餐，下午是咖啡与水果，晚上是游泳与健身。各个都是人生赢家。

但身在其中的个中滋味，林安说，就跟红楼梦里的贾元春进了皇宫一样，时时会感到暗无天日。

林安所在的大厂，早已度过了移动互联网的快速增长期，进入稳定发展期。算法支棱起了大部分的活儿，人类能发挥大价值的空间日益萎缩。

不论是此前持何种学历和履历背景的“强豪”，来到这都只有在狭窄的上升通道中寻找微薄的增量。KPI与OKR如紧箍咒，面对自我批评与被人评点，每个人时时刻刻，被迫全副武装。

在林安看来，大厂各个不是海归就是本土精英，但同时也造成了严重的人才冗余。清华北大的莘莘学子，来到这里实习，每天也只有做表与复印。

业绩好时，HR爆炸性招聘。美其名曰，囤积人才，至少不让人才流向竞争对手，加固对方的堡垒。一旦业绩有点风吹草动，当初的人才，顿时就成了被秋风扫走的落叶，不值一文。

疫情成了所有负面走向的背锅。原以为它主要影响线下的生意，但后来人们才发现，线上线下从来就是联动的一体，一旦线下没了活力，线上的繁荣也独木难支。

林安在上半年的某个月，被通知了转岗，内部找不到岗位就得离职。和他一起的据说还有员工总数的百分之几。

曾经在电梯里各种嘘寒问暖的领导，开始罗织1、2、3——工作不具备开创性、没有成果、你看谁谁谁。

在大厂里，开人也有KPI和DDL。

林安从来不是一个强势的人，不过面对莫须有，他也决定，在被扫进厂史尘埃之前，可以放弃维权，但得捍卫一下自己从没估过价的名誉。“你说的这些，为何这过去几年都从来不说，为何从无指导？”

是是非非，非非是是。三年大势之下，争论显得无用和苍白。

又到一年年关，早已大厂换小厂的林安，已从上半年的忧郁中徐徐走出，虽然他也做过心理斗争，做过内心挣扎，毕竟很容易被周围的目光视为“事业降级”。

但最终林安也说服了自己。跟大厂相比，林安说，小厂在紧凑中多了一丢丢空间，多了一点点人情，多了能够让工作和休息交替、能持续推进职业前进的呼吸感。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

林安只是万千大厂人中的一个缩影。此时此刻，有更多连失业率也纳入不进的大厂人，被迫要在春节前卷铺走人。

中国互联网在春节前裁员这一波骚操作，虽然有点不近人情世故，但在疫情中苦熬三年的企业看来，或也是活命所需要的残酷。

风吹草动，我自岿然不动。

林安说，他对2023年复苏企望是：不再依靠大厂贴金，让更好的自己成为应对万难的武器。

凡事都会否极泰来

响哥是一家投资公司的投资人。2022年，响哥说他的大老板有好个月时间都被“困”在了新加坡，一是疫情导致国际来往不方便，二是老板也肩负重任，负责在新加坡找钱。

疫情三年，许多新创公司的业绩不彰，IPO遇阻，对投资公司而言，影响了退出渠道，打乱了资金回笼的节奏和计划；资金市场遭遇谨慎，2022年头部的投资公司，完成全年募资目标的据说屈指可数。

响哥说他的老板不是个案。市场没了钱，投资圈内一段时间近半数有名有姓的老板，在今年某个月都集体去了新加坡，当然各有目的与巧合，但都离不开找钱。

钱不好拿，也不好挣。过去3年，当实力阶层也开始嚎穷时，显示着寒气确实已冰冻三尺。

在这疫情猛刮的三年，响哥自己也经历了风口跌宕。

响哥现在供职的投资公司以科技行业居多。在这之前，他的前东家以投资新消费为主。

新消费一度是疫情这三年最红火的赛道之一。一些诸如元气森林、花西子、泡泡玛特之类的企业，在过去这三年，实现了资本和品牌的多面丰收，有的在疫情中还逆势上了市。

我曾在咖啡厅里“人人都在谈新消费”的某日，拜访了一位知名投资人。据这位投资人说，只要一位新消费创业者，能懂供应链整合，有千万级流量的运营经验，他一般花20分钟就会决定要不要投他。

这背后，一来是投资人自己全年也有投资KPI，钱放在手上，不找到可能能升值的地方就是浪费；二来是在新消费红火的年代，出手一慢，极有可能就错失一个财富翻数十倍的好标的。

响哥就说他的前东家，投了一轮新消费，就是没有投到市场排名前二十名的公司，在市场上落了后。

不过，就在遗憾时，市场没想到的是，当经济减速，新消费也立马没了客户群，聚拢的所谓流量，失去金钱的投放，顿时一响而散。

响哥说，自己的同事，不少在2021~2022年之间失了业。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新消费投资人，没有行业前20大公司做背书，失业了都真的没人要，精英变草莽。”

响哥曾有句名言：投资界比媒体会先掌握半年后的趋势。

如今，人人都在期盼复苏。半年后真的会一夜重回2019的荣景吗。响哥的答案是：不好说，但凡事都存在否极泰来。

投资人理性，但也信玄学。

不过，否极泰来这四个字，倒也是大部分人，在经历疫情三年挑战后，心中所种下的期盼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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