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DAO被起诉：匿名也无法逃避责任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Internet Law Review（ID：Internet-law-review），作者：Arina Shulga（美国知名律所Nelson Mullins Riley & Scarborough LLP合伙人），原文标题：《美国加州法官认定： Ooki DAO是一个可以被起诉的“人”》，题图来自：视觉中国

成千上万的 DAO（Data Access Object，即“数据访问对象”）和其他加密货币爱好者正在关注美国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以下简称CFTC）诉Ooki DAO的法律战，观察法律系统如何对待“新的去中心化实体”。

就这场法律战，法院最新的任务是确定可否起诉 Ooki DAO 以及如何起诉。这其实需要回答2个问题：Ooki DAO是否具有被起诉的能力？它是否以这种能力得到了适当的服务？

2022 年 12 月 20 日，美国加利福尼亚北区地方法院的法官 William Orrick 裁定，Ooki DAO可以被起诉，因为 Ooki DAO 是一个非法人协会，而且——令许多加密社区的倡导者感到失望——CFTC 通过 DAO 的在线社区论坛提供的服务就足够了。

本文重点关注 Ooki 作为非法人协会的地位，以及美国某些州对 DAO 的“默认”处理。尽管案件仍有待审理，但这一程序性裁决对许多尚未形成法律实体的DAO的法律地位具有重要意义，并意味着在项目开始时，就需要仔细考虑法律实体的重要性。

背景：CFTC指控DAO违反《商品交易法》

2022年9月22日，美国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CFTC）向法院提出申诉，指控 Ooki DAO 违反美国《商品交易法》（CEA），允许用户在不遵守 CEA 要求注册其交易平台和进行客户尽职调查的情况下从事零售商品衍生品交易。

CFTC称 Ooki DAO 被故意构造为 DAO，以避免由于其用户的匿名性而受到监管。DAO 用户都是 Ooki DAO 原生代币的持有者（代币持有者），他们通过在线社区论坛进行交流，对协议提出修改建议，并就与 DAO 业务相关的事项投票表决。因此，CFTC 声称 Ooki DAO 是一个由代币持有者组成的非法人协会。

小提示：DAO是什么？

DAO领域有名的构建者 Cooper Turley曾说：“DAO只是一个共享银行账户的聊天室。”这句话会获得广泛的认同，但同时它无法反映DAO能实现的目标。

DAO是一个自治的、基于互联网的社区。社区通过共享的银行帐户和同一个目标将贡献者结合在一起：通过在区块链上实施一组规则来创造价值。世界上有超过100个活跃的DAO，仅前20个就管理着超过140亿美元的数字资产。因此，DAO不只是给传统公司制度带来威胁，它们似乎正在成为新的“有限责任公司”。

DAO与传统公司的最大区别：

（1）权利分散：DAO的所有者是为它创造价值的人。所有权、权力和控制权遍布整个社区，它颠覆了一个人或一个实体“拥有”一个组织的想法。

（2）自治：DAO通过赋予所有成员平等的决策权，使生态系统更公平。DAO中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公开提出、讨论、投票和记录的，这进一步增加了它的透明度。每个DAO的治理和规则都编码在智能合约中，除非DAO成员投票，否则不能更改。

（3）匿名：DAO不要求或强迫你公开身份。由于成员在网络上保持匿名，他们在资金决策和投资方面可以更加灵活和实验性。

讨论：DAO的性质是什么？

包括风险投资公司 Anderseen Horowitz在内的多个组织提交了法庭之友陈述书，支持被告Ooki DAO。法庭之友的论述说，法庭面前的问题是Ooki DAO既不能被送达也不能成为被告，因为：

1. 它是一种技术，而不是一个实体；

2. 它不受CEA强制执行的约束；

3. 它不是一个非法人协会。

然而，上述每个论点都没能得到法庭的支持。

首先，根据 Orrick 法官的说法，该协议由具有管理密钥的令牌控制，CFTC 试图监管的是这些令牌持有者的行为，而不是协议本身。因此，法院认为DAO不仅仅是一种技术。

其次，法院裁定 Ooki DAO 受 CEA 约束，因为 CEA 规定任何“人”从事不符合 CEA 要求的活动都是非法的，并且 CEA 对“人”的定义包括“个人、协会、合伙企业、公司和信托”。因此，非法人协会属于 CEA下“人”的定义，并可能受 CEA 约束。

美国《联邦民事诉讼规则》规定，对于个人和公司以外的当事人，起诉能力由“法院所在州的法律”决定。与许多州一样，加利福尼亚州法律允许根据加利福尼亚州民事诉讼法起诉非法人协会，该法规定“合伙企业或其他非法人协会，无论是否以营利为目的，都可以以其假定的名义起诉和被起诉或以其为人所知。”

值得注意的是，根据《加州民事诉讼法》第 369.5 条，普通合伙企业也可以“以其所采用的名义”起诉或被起诉。尽管 CFTC 选择将 Ooki DAO 作为非法人协会提起诉讼，但起诉 Ooki DAO 作为合伙企业也是可能的，并且可能对参与者产生重大影响。

美国加利福尼亚州法律将“非法人协会”定义为“由两人或多人出于共同合法目的经双方同意加入的非法人团体，无论其组织是否以营利为目的”。法律还规定了一个门槛要求，即原告只有在确定所谓的协会具有“共同合法目的”的情况下才能为非法人协会服务。如果 Ooki DAO 属于“非法人协会”的定义，则可以在加利福尼亚州对其提起诉讼。Orrick法官认为，代币持有者自愿加入Ooki DAO，交易协议本身并不违法。因此，法院认为Ooki DAO是一个非法人团体。

非法人协会通常包括高尔夫俱乐部、社交俱乐部、读书俱乐部、邻里协会、非营利组织、慈善机构和其他类似团体或协会。普通合伙企业也是一种以营利为目的的非法人协会形式。包括加利福尼亚在内的几个州承认非法人协会。加利福尼亚州允许非法人协会“以其名义获取、持有、管理、抵押或转让不动产或个人财产的权益”，并规定其成员和在协会范围内行事的代理人承担有限责任。

并非所有州都承认非法人协会，这意味着如果 CFTC——或任何其他监管机构——选择在未正式承认非法人协会的州提起诉讼， Ooki DAO就会默认被视为普通法上的普通合伙企业，其中成员对该组织的债务和判决的责任将不受限制，所有成员将对合伙企业的债务和判决承担连带责任。

然而，简单地选择位于加利福尼亚州的法院并不意味着 Ooki DAO 是加利福尼亚州的非法人协会。没有国家备案要求，其运营地点和所有用户都是未知的。因此，Ooki DAO 的真实法律地位问题尚不明确，其代币持有人的有限责任也不确定。

结论：DAO的匿名无法令其逃避责任

总之，虽然其他联邦法院可能不会采纳 Orrick 法官的逻辑，但该判决为是否可以起诉 DAO 这个关键问题提供了肯定的答案。

DAO 本身并不是一种合法的公司形式。在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2017 年 DAO 报告分析了 DAO 的运作之前，DAO 的概念还鲜为人知。但即使在 DAO 报告发布五年后，监管机构仍然认为 DAO 可能被视为非法人协会。

补充资料：美国相关贸易协定关于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 2017年发布的《根据1934年证券交易法第21(a)条的调查报告：

根据该报告，SEC认为“DAO代币”构成证券，因此数字代币的发行和销售“须遵守联邦证券法的要求”。

SEC强调：“委员会认为发布这份报告是适当的并且符合公众利益，以强调美国联邦证券法可能适用于各种活动，包括分布式账本技术，这取决于特定的事实和情况，而不考虑用于实现特定报价或销售的组织形式或技术。”

目前数以千计的 DAO中，有的采用公司结构，有的是有限责任公司，有的是非法人非营利组织，还有一些离岸实体。然而，大多数 DAO 不与任何形式的法律实体相关联。默认情况下，这些 DAO 是一般的合伙关系，因此是非法人协会。它们仍然对其成员的行为承担法律责任，由于没有有限责任的保护，因此团体责任成为该 DAO 的每个个体成员的责任。

DAO 是否会成为美国乃至全球公司结构的未来，还有待观察。然而，有一件事是明确的：DAO 并不是仅仅因为 DAO 成员能够隐藏在化名后面的盾牌；匿名并不是逃避法律责任。任何建立 DAO 的人都应该谨慎行事。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Internet Law Review（ID：Internet-law-review），作者：Arina Shulga（美国知名律所Nelson Mullins Riley & Scarborough LLP合伙人），《互联网法律评论》翻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