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年，“缺芯荒”为何两极反转？

出品 | 虎嗅科技组

作者 | 丸都山

编辑 | 陈伊凡

头图 | 视觉中国

 

近日，据中国台湾媒体《经济日报》报道，半导体硅片市场现货价开始领跌，且从6英寸硅片一路蔓延到12英寸硅片，这也是半导体硅片三年多来首次出现降价。

 

虎嗅经多方渠道核实，半导体硅片价格的确在降，但并不是近期才发生的，准确来说，自去年11月下旬开始，硅片价格就已经出现松动，当下的硅片市场价格已处于低点。

 

“以肖特基产品（多为二极管）为例，国内6吋外延片价格最高时为240元/片，目前价格在170-180元/片左右”，一位晶圆厂从业者向虎嗅表示，现阶段包括硅片、衬底片、外延片等贯穿半导体前道制程的材料价格都在下跌。

 

值得一提的是，在后端市场中，车载芯片、工业电子芯片的供应短缺问题仍在持续，但与此同时，材料端的价格却临近雪崩，造成这一问题的原因又是什么?

 

硅片暴涨和暴跌背后

 

在半导体行业中，每隔3-4年就会出现一次繁荣与萧条交替的“硅周期”，本质上“硅周期”来源于市场供给与需求的错配。当市场供不应求时，各材料环节价格提高，厂商开始集中扩建产能，当产能释放后，市场又因供大于求而导致价格回落。

 

在过去半个世纪，这种周期性波动贯穿半导体行业发展始末。在特殊情况下，周期波动的波峰和波谷都会出现“大起大落”的情况。

 

比如自2021年开始，“缺芯”、“芯片暴涨”开始成为行业主旋律，这背后其实是三重原因合力导致的。首先，新冠疫情对全球物流供应链的打击在2021年初尤为明显，供给端出现明显的下滑。

 

其次，疫情衍生出的“居家办公”和“在线教育”等场景极大带动了消费电子的需求。第三方调研机构IDC的统计数据显示，2020年第四季度全球PC出货量同比增长26.1%，达到9160万台，这一数字创下了近20年PC出货量的最高增长记录。

 

不得不提的是，新能源汽车这个“吸金兽”对于芯片的消耗，让爆发的消费电子市场都相形见绌。中国汽车工业协会统计的数据显示，目前新能源汽车的平均芯片数量高达1459颗，未来这一数字可能上升到3000颗。

 

一位业内人士向虎嗅透露，在市场最紧张的时候，一枚德州仪器车载芯片价格上涨超过百倍，但彼时市面上仍然是“一片难求”。

 

到了2021年，乃至2022年上半年，整个半导体行业都在囤货。沿着单晶硅-硅片-衬底-外延-晶圆-封测的产业链往下走，衬底片厂商囤硅片，晶圆厂商囤外延片，终端厂商囤芯片，整个行业都陷入一种“恐慌性”缺货状态。

 

与此同时，半导体产业链上的各条环节开始了大张旗鼓的产能扩张工作。根据调研机构SEMI发布的《世界晶圆厂预测报告》，在2021-2022年期间，全球共有54条晶圆产线动工，仅中国大陆就有20条成熟制程产线开工建设。

 

各生产环节恐慌性积压库存，叠加产能的无序扩张，为降价埋下伏笔。

 

降价潮来临

 

进入2022年，全球性高通胀终于向消费电子市场狠狠地砍下一刀。第三方调研机构Omdia的统计数据显示，2022年第四季度全球智能手机出货量总计3.015亿部，与上年相比下降15.4%。而同期的全球PC市场出货量甚至暴跌28.5%，创下多家机构自追踪PC市场出货量以来降幅最大的季度。

 

这股由终端市场需求降低所产生的“寒气”开始就此向上游传导，首先暴雷的是存储芯片。自2022年二季度以来，存储芯片价格一度腰斩，受此影响，存储芯片巨头SK海力士录得公司有史以来的最大运营亏损。此后包括MCU（微控制单元）、DCCI（触控显示驱动）在内的此前供给紧张的芯片，价格也随之下滑，就连先进制程的逻辑芯片也受到了影响。

 

第三方调研机构Gartner的统计数据显示，在2022年，全球前是十大原始设备制造商（OEM）的芯片支出减少了7.6%，占整个市场的37.2%。这十家公司中，除三星和索尼外，其余公司芯片采购量全部缩减。

排名	公司	2022年开支(百万美元)	市场份额（%）	较上年度增长(%)
1	苹果	67056	11.1	-2.6
2	三星电子	46065	7.7	2.2
3	联想	21031	3.5	-17.2
4	戴尔	18304	3.0	-12.7
5	步步高	18082	3.0	-17.1
6	小米	14602	2.4	-11.3
7	华为	12075	2.0	-19.4
8	惠普	11291	1.9	-18.9
9	索尼	7975	1.3	16.5
10	鸿海精密	7531	1.3	-6.2

2022年全球前十大半导体买家，数据来源：Gartner 

“不止是芯片采购量缩减的问题，这些公司还会要求晶圆厂商降低代工价格。”一位业内人士向虎嗅表示，行业中除台积电外，其他晶圆厂基本没有议价权，只能被迫接受降价。

 

同样，这些晶圆厂又会进一步向上要求外延片厂商、衬底片厂商降低价格，最终硅片厂商也不得不做出让步，尽管他们的利润空间并不高。

 

不过，需求减少并不是本轮硅片价格降低的唯一原因。比如8英寸硅片现阶段价格也开始出现下滑，但8英寸最主流的终端应用——车规芯片的需求仍非常旺盛。从业人士认为，造成这种情况的主要原因是，此前下游车企需求骤升，晶圆厂对8英寸物料（外延片/衬底片）备货十分充足，再加上近两年投建的8英寸产能较少，因此硅片价格能维持在较为稳定的水平。

 

但这位从业人士认为，硅片的价格波动短时间内不会趋于稳定，占芯片大部分份额的终端市场仍没有看到回温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