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质疑遭受“虐待”的旅美大熊猫，总算要接回来了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Vista看天下 （ID：vistaweek），作者：叶橙子，题图来自：视觉中国

对国人来说，每年浏览过的大熊猫新闻、欣赏过的大熊猫萌照没有一千也有上百，早已凡尔赛地对此习以为常。

但最近是例外。许多国人从没有像近几天这般，集中地为大熊猫们的消息与进展揪心：旅美大熊猫丫丫，被发现身形消瘦、毛发脱落、精神不佳，令人心痛。

这两天大熊猫频上热搜，一方面，多只旅日大熊猫接连回国。

22日晚七点半左右，旅居于日本和歌山县的大熊猫永明，与它的双胞胎女儿樱浜和桃浜从关西机场起飞回国。永明1994年就已前往日本，如今回四川老家养老。

它与另外两只雌性大熊猫交配成功，孕育了中国在海外最大的大熊猫家族。

2月21日，出生于日本东京上野动物园的香香，也已经落地成都双流机场。香香本该2020年底就回到中国，但因疫情推迟到了现在。

在香香离开日本之前，许多粉丝哪怕没能抽中熊猫馆的参观票，也依旧跑到了动物园，痛哭称希望离它近一点。

除了这俩接大熊猫回国的好消息，剩下的，是让无数网友揪心愤怒的坏消息：两三年前就有国内外网友发现，旅居于美国孟菲斯动物园的两只大熊猫乐乐与丫丫状态不好。

丫丫身上出现毛发脱落，疑似皮肤病，且都出现了疑似刻板行为。美国动物保护组织“In Defense of Animals”（IDA）发布的影片中可以看到，它们会在场馆内不断转圈。

IDA影像

两只大熊猫的租期原本是今年四月到期，将被接回国内。但乐乐却于大半个月前的2月1日，被发现死亡。去世前一天的熊猫馆录像显示，乐乐当天的活动量与进食量都很少。

熊猫馆录像资料

今天早晨，网友们集体把丫丫捧上热搜第一，要求早点把丫丫接回国内照顾医治。

令人庆幸的是今晚刚刚确认，丫丫的回国手续正在办理，中国专家也已前往孟菲斯动物园照顾它。

但心疼不已的人们依旧想问一句，丫丫怎么了、经历了什么呢？

丫丫和乐乐在大熊猫中都已是高龄老人，分别是23岁与25岁，相当于人类的80岁左右。衰老会让大熊猫的身体状态走上下坡路，不再那么康健。

可哪怕与其他高龄大熊猫相比，丫丫的状况依旧不算好。

今天刚回国的旅日大熊猫“永明”，今年三十岁，行动依旧灵活。

同样是旅美大熊猫的白云，原旅居于美国圣地亚哥动物园，今年32岁。四年前回国、在青城山基地养老，精神依旧不错。

目前人类照顾下最长寿的雄性大熊猫，是去年在香港接受安乐死离世的安安，享年35岁，相当于人类的百岁高龄。

离世数星期前，安安的身体状况大幅下降、变得虚弱。为了减少它的痛苦，兽医在征询中国大熊猫保护研究中心后，为“安安”进行了安乐死，但它的体格外形依旧算得上健硕。

素材来源央视新闻

相比之下，23岁的丫丫状态的确不算好。

2003年时，来自北京动物园的丫丫与来自上海动物园的乐乐被送往美国参与合作研究。

为了接收这两只大熊猫，孟菲斯动物园耗资1600万建成了面积三公顷的大熊猫馆，并开辟了10英亩土地种植竹子。放在当年的条件下，孟菲斯动物园算是为熊猫提供了挺体面的饲养条件。

孟菲斯动物园始建于1906年，饲养展出500余种、4500余只野生动物，曾经被评为“美国最佳动物园之一”。当初能认可孟菲斯接收大熊猫，也是因为它在动物园界历史悠久、经验丰富。

可问题正在于，这样一家曾在业界有口碑的动物园，为什么会允许丫丫状态下滑至此？

去年年底时，丫丫疑似受虐问题就已经引起过业内关注。

据光明网报道，中国动物园协会组织中国农业大学、成都大熊猫繁育研究基地、中国大熊猫保护研究中心、北京动物园、上海动物园的专家，集体对丫丫进行了健康评估。

得出的结论是，丫丫目前属于中等健康水平。血液检测基本正常，影像学检查无异常，未发现器质性病变。

中国驻美大使馆也派了代表实地到动物园进行了查看，排除了“虐待”大熊猫的情况。但认为丫丫的皮肤病情况已不适宜继续展出，开始协商尽早把丫丫乐乐接回国。

2021年网友拍下的丫丫，背部就已经出现大面积毛发脱落。

via @朱朱爱草菇

中国动物会协会副会长谢钟接受光明网采访时表示，丫丫早在2006年就开始出现轻微脱毛现象，到2014年逐渐加重。皮肤病的成因与其家族有关，并随着大熊猫年龄增长逐渐加重，导致毛发稀疏不均。

也就是说，丫丫的皮肤病与遗传相关。

在专业人士眼中，孟菲斯动物园并不存在针对大熊猫的主观虐待行为。但目前，孟菲斯的能力或许不足以为患病的丫丫提供足够细致的照料。

孟菲斯的室内大熊猫场馆近年来一直被质疑太过狭窄，且没有丰富的丰容玩具。尽管当初是花费1600万美元建造，可受限于年代久远、早年动物园丰容理念不完善，孟菲斯的熊猫馆与其他国家相比已不占优势。

室外场馆虽然更开阔，但陆陆续续一直有游客吐槽不够环境不佳。

此前便有美国游客发文吐槽，称自己开车三小时到孟菲斯看熊猫，结果发现两个熊猫展览厅内都堆积着粪便。且水源看上去也不够清澈，泛着绿色。

这一点指向了孟菲斯动物园的饲养员排班可能存在问题，比如人力不足。

2011年英国爱丁堡动物园在接收大熊猫之前，曾拍摄纪录片，记录动物园为此准备的全过程。

他们派出一位经验丰富的饲养员来到中国培训，熟悉了流程后，那位饲养员很快就发现熊猫的照顾任务要比其他大型动物繁琐得多。

纪录片截图

比如常规的熊类或其他大型肉食动物，一天当中的排便次数是有限的，固定数次清扫便足矣保障场馆清洁。但熊猫吃竹子，由于竹子营养含量低，熊猫一天当中许多时间都在进食、并不断地排便。

这决定了，动物园必须派出更多的人力精力来饲养熊猫、清洁场馆。

纪录片截图

同时，饲养普通大型动物通常只需要把食物放到喂食点，或者四处撒一撒。所需要的食材种类也相对固定。

但喂食熊猫时，除了常见地摆上一大捆供它选择，有条件的话还需要把竹子插进地里、模拟小竹林，让它自主觅食、尽可能地模拟野外场景。

纪录片截图

且熊猫对竹子的种类更为挑剔，当下喜欢的竹子，可能过段时间就不再喜爱。

日本上野动物园在接收第一对旅日大熊猫康康与兰兰时，依照问询中国动物园得来的经验，准备了大叶竹作为主食，还另外准备了大米、玉米粉、大豆粉、牛奶、水果等作为辅食，供熊猫挑选。结果，康康与兰兰都不吃。

没办法，动物园硬是把日本全国各地、与四川相近的竹子都找了来，千叶县竹子、箱根竹子等等。最后才试出来，康康喜欢吃栃木县大田原的竹子，兰兰则最喜欢苹果，还是当时昂贵的富士苹果。

这得亏日本本土产竹子，且各地多有种植竹子，方便一种一种地试。许多国家并没有这一能力，爱丁堡动物园就需要从荷兰每年花费七万英镑进口。

纪录片截图

熊猫口粮质量，也是国内外网友质疑孟菲斯动物园的一大问题。

因为熊猫馆直播中，不少人发现丫丫有时会拒绝动物园提供的竹子，怀疑竹子已经不符合丫丫的胃口。再加上孟菲斯动物园曾在官方网站上向社会请求竹子捐赠，这让人们更加怀疑孟菲斯是否能保障熊猫们的生活。

捐赠请求

其实有一直关注丫丫与乐乐的网友指出，早年间它们被孟菲斯照顾的状态不错。

丫丫乐乐于2003年开始旅居美国，2013年十年租期满了后，孟菲斯提出续十年租期，中方同意了申请。每个月，孟菲斯都需要根据大熊猫每日体重、进食量、粪便量等信息，给中方提供月健康报告，每年提供一次医学体检报告。

据“中国大熊猫之父”胡锦矗教授所言，丫丫所属的大熊猫家族，由于存在圈养历史长久、缺乏野外种源补充、近亲繁殖等问题，存在一定的种群质量退化。

丫丫的兄弟姐妹都寿命不长，京刚1岁多时因心脏病离世。京惠则从小体质差，在工作人员的精心养护下，也仅存活了10岁半。丫丫目前是兄弟姐妹中唯一存活的。

孟菲斯动物园能把体弱的丫丫养大，早年间肯定费了不少心血，它过去的照片也是圆滚滚胖乎乎。

2015年，乐乐在游客们的照片中也是圆滚滚、大口啃竹子的状态。消瘦、状态下滑的变化主要发生在近几年。

我们无法得知，孟菲斯动物园内部是否经历过什么可能影响饲养条件的变化，比如经营收入减少、人员梯队变动。

2020年时，英国爱丁堡动物园就曾因疫情影响关闭三个月，游客数量锐减，累计损失达到200万英镑。2021年时，爱丁堡动物园决定将大熊猫阳光与甜甜送回中国。

2020年时，加拿大的卡尔加里动物园也因受疫情影响，无法及时获取进口竹子、满足熊猫饲养条件。最终宣布把两只大熊猫比原计划提前3年返回中国，以便更好地保持它们的饮食水平。

从利益角度看，理论上没有一家动物园会刻意虐待作为“摇钱树”的大熊猫。昨天刚回国的旅日大熊猫香香，五年之内曾为上野动物园带来约合27亿人民币的创收。

2011年爱丁堡动物园申请租借大熊猫的一大原因，也是希望它拯救略显颓势的营收。事实也证明，大熊猫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引进熊猫后两年，爱丁堡动物园从亏损120万英镑变成了盈余240万英镑。

纪录片截图

受限于饲养的高难度，很多时候，熊猫的生活质量是由动物园的资金与物质条件决定的。

像旅法大熊猫圆梦，因为活泼爱动被网友们调侃“像小狗”。圆梦的活跃状态，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动物园为其打造的超大活动绿地。

早年间孟菲斯动物园曾把丫丫照顾的不错，但如今，丫丫的状态令人堪忧也是肉眼可见的事实。

人们对这背后的原因有很多种猜想：资金不足？场馆老化？缺乏照料高龄熊猫、患病熊猫的经验？

不论原因是哪一种，现在我们只希望，丫丫能早日被接回国。希望她能回到照料经验更充沛的祖国，得到悉心照顾与治疗。

丫丫的母亲虽然也因种族质量退化问题，出现过“螨虫眼”等毛病，但在北京动物园后期的精心照料下活到了高龄、毛发丰满。但愿这些经验也能被好好用在丫丫身上，让她安稳地度过余生。

丫丫母亲的晚年照片，图源：giantpandaglobal.com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Vista看天下 （ID：vistaweek），作者：叶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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