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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初春夜,料峭春寒吹过创业大街,我和朋友从单位出来,一起去给老同事饯行。入夜的中关村打车不易,老N不想等,点开 App 叫了专车。司机很快答复,说是一刻钟到。
我笑了笑,指了指旁边仍在营业的ESSE咖啡,说先进去坐坐吧。
经过十分钟的等待,我们突然意识到这里有四个人,小车怕是坐不下;然而之前并未说明人数,司机也没有过问。老N急忙追了个电话过去,所幸对方表示没问题,并让我们留意黑色的帕萨特。
到了一刻钟,老N看了看手机,却发现导航上显示司机离我们越来越远。我们又打电话过去纠正,专车才找了过来,原来是认错方向。
四个人一拥上了车,司机问我们是否认识目的地,一车五人面面相觑,最终决定开导航。
坐在副驾的老N伸手去摸安全带,却发现安全带上了插扣。老N问司机怎么回事儿,司机只说:“没问题,没问题”。
夜间行驶快速而平稳,司机也不贫嘴,短暂的旅途很快便走到尽头。由于无法分辨从哪里下车更近,我们停在路边,走了过去。
人民的优步
Uber 是一家外国公司,在中国它叫优步,主打产品叫人民优步。和国内很多水土不服的外国互联网企业不同,Uber 特别接地气,我们经常在微博上、微信里看到 Uber 的本土化运营:Uber 能在什刹海招三轮车啦,Uber 能在西湖畔招手摇船啦,Uber 能在世博园区招直升机啦。
如果你是一个一线城市的小白领,一定要为 Uber 在这些几十年我们都不去一次的地方做出的营销活动高声叫好,乱感动一番,转发转发骗几个优惠劵。
但是这些优惠券有时候也会成为一些负担,比如之前所说的那样,专车的体验和出租车并不相同——专车到的时间没有点,专车司机不认识路,专车的安全性(车、人、驾驶技术)非常堪忧,最关键的一点是还老有司机找女乘客搭讪。
最后一点,在 Uber 上表现得尤为突出。身边的不少女性朋友都曾经有过这样的反馈,而在微博上搜索一下你也会发现,Uber 已经替代陌陌成为了宅男人群中最新的约炮神器。
Uber 司机们起初的话题和大多数的的士司机差不多,聊聊在哪上班,这么晚出门安不安全之类的。然后话题转向了人生与职业,说他是一个你没听说过的什么什么公司的老板,开 Uber 只是为了排解他寂寞的闲暇时光,你是他上车以来接的第 X 单生意。
他会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自然是在吹牛的话术,等着你自己上钩。
我笑着问他英菲尼迪是自己买的,还是借的,他说借的。我让他扫了我的微信,然后回到家之后默默拒绝。
专车的服务水平在出租车以上并不是一件特别难的事情,毕竟私家车比较新,而且车主的收入高。但是综合考虑时效性、识路能力和对司机的信任以及 Uber 附赠的这些“附加服务”来说,加价叫普通的出租车难道不是比专车性价比更高的选择么?
抛开与其它专车平台相同的问题,Uber 最大的问题,正是由于接入人民优步司机的门槛过低,而 Uber 又没有下功夫,似乎也不打算对人民优步司机进行审核造成的。未经严格审核和培训的黑车泛滥,也到会导致 Uber 的用户体验不可逆转的泛滥,进而让 Uber 远离人民。
而这一切,都源于 Uber 的傲慢。
优步的傲慢
Uber 在人民中亲民的形象曾经让我认为 Uber 是近年来本土化最好的公司之一(想象一下同样与车相关的 Tesla 在中国的表现),然而 Uber 对中国政府的态度,又让我觉得 Uber 中国区的高管一定是其他公司派来的卧底。
问题的关键并不在于政府为什么查封 Uber,而是为什么只查封 Uber?并且如此多的国家及地区(美国、韩国、德国、西班牙、泰国、印度、荷兰、台湾、澳大利亚、南非、比利时、加拿大)都在查 Uber。在这里分析其他国家的做法是没有意义的,我们只说在国内。
我当然不相信政府是为了用户体验问题来费这门心思的,因为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政府都没有那么闲。不过,一旦涉及到安全问题,总还是有一些底线需要维护的,比如强奸。
如果你一直关注这件事就会知道政府其实对专车一直抱以一个十分怀柔的态度——我们在支付宝、P2P、股权众筹等新生领域上都见过这样的态度——只要你的玩法不会让市场出真正的大乱子,政府就不会对你怎样。
事实也是如此,各地、中央政府与专车的纠纷最早可以追溯到去年上半年,然而整整一年过去了,哪家公司真正被严令查封却鲜见发生。尤其是滴滴、神州、易到、一号专车(快的)四家本土专车平台,均已经找到了将专车合法化的思路:将私家车挂靠在一家 P2P 租车公司里,再从有租车资质的租车公司里“借调”到专车平台上来。这就保障了每一辆车均可溯源,也在一定程度上保障了车源的安全。
在中国的互联网上,政府的政策默许屡见不鲜,甚至可以说是中国互联网的土壤。因为撑起百度、阿里、腾讯这些巨头的外资资本也正是通过 VIE 构架这种政府默许的玩法进入这些公司。你可以黑这种暧昧的态度,但那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儿。
作为一个需要在各个地区实体落地线下运营的跨国公司,Uber 在处理与政府的关系上表现得像是一个幼儿。阿里巴巴上市的时候,曾有记者询问马云,“作为一家跨国公司,阿里如何处理与政府的关系”,这段话原封不动地摘录如下:
“作为一个全球公司,和任何政府打交道都是麻烦的。如果想获得更好的发展机遇,就要处理好与政府的关系,与他们交流,听取他们的意见。解决他们的问题,并告诉他们你的问题。好的机遇来自于良好的沟通,这就是我们过去 15 年中的发展经验。总而言之‘与之柔情蜜意,但就是不嫁’这是我们处理与政府关系的哲学。”
同样作为跨国公司,与阿里相比,Uber 的执拗带来的是在全球各国各地的封杀。从中国的情况来看,Uber 甚至没有为其专车的合法性做出一丝一毫的辩护,没有在合法化上做出任何尝试与努力。时至今日,Uber 仍在没有出租车运营资格和租车运营资格的情况下,开展着运营。
然而就像开头的安全带插扣那样,Uber 无法对旗下专车做出任何有效的安全保障。更别提那些用豪车来钓女乘客约炮这种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逾矩行为了。
你永远不知道为你领航的人,是一个黑车司机,一个飙车狂,还是一个杀人犯。
人民的偏见
自由主义者有这样一种错觉,将这个世界上的闲散资源都利用起来,一定比让那些专业从业者来剥削我们要好得多。以至于一旦打上共享经济、自由、优化配置的标签,一切愚蠢都变得无比正义。
共享经济最大的问题是如何降低成本的问题,这一点无论是在 Airbnb 还是在 Uber 上体现得都很明显。这个世界上有闲置的车,有闲置的房,但人却总是不够闲。所以我们在 Airbnb 上看到的是一群专门做二房东的,在 Uber 上打到的是一群以前开黑车的。
失去了规模化的管理,分散式、小作坊式、个性化式的实体服务业所带来的成本上升,是人们在发明出量子传送机这种无视速度、距离和重量传输装置之前没有什么希望能解决的问题。
然而总有不知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的人,拿着专车的优惠券为十几块几十块的利益呐喊,却根本不考虑放任共享经济取代公交系统或酒店业之后,带来的社会成本的巨大浪费,以及随之而来的价格上涨。
共享经济带来的低廉价格其实是最典型的市场游戏,商家裹挟着资本破坏掉那些已经成熟的系统。而在用户的眼里,低价高质仿佛成为了共享经济本身的符号——虽然在逻辑上它根本带不来这样的结果。
然而资本总是要让市场把吃进去的东西成倍吐出来。
在互联网发展史上有那么多的例子证明这一点,而当资本挖坑的时候,我们可爱的人民还是会一边跳坑一边为贴上“互联网思维”、“免费”、“共享经济”标签的资本摇旗呐喊。就像人民选择了 360、金山卫士、百度杀毒一样,捆绑、数据出售、大量弹窗广告、先免费后增值,这些商业模式是白纸黑字地写在那本叫《免费:商业的未来》的书里。
这本书在国内的封面上没有副标题,就像 Uber 的“自由”、“共享”与“人民”一样好听,以至于让很多人忘了这是一种商业模式。
用户永远有自由要求更高的体验,只要他愿意为每一分体验付账,而政府的作用就是要为付不起帐的人提供最基本的服务——比如特许,然后限价经营交通业。
你现在当然可以拿着各种专车的优惠劵沾沾自喜,但是半价的大餐总有一天会结束。又有几个人能在面对原价的专车时像打出租一样挥手自如?
还是说,打不起专车的,就不配叫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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