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部场景还原：有投行家在苹果内部会上提议—

本文作者Jean-Louis Gassée是苹果前高管、Allegis Capital合伙人。他可能参加了他在此文中提到的这次有趣的会议。本文首发于英国《卫报》，后又发表于作者博客。由腾讯科技翻译，虎嗅有删节：

在2013财年第二季度中期，苹果公司的大多数高管曾在一个未知地点召开了一次会议，与会者还包括一些深受信任的行业领袖，如苹果和财务软件公司Intuit的董事、身为谷歌两位创始人顾问的比尔·坎贝尔（Bill Campbell）；从业三十余年的硅谷资深顾问人士拉里·桑希尼（Larry Sonsini）；以及拥有“九条命”的明星投行家弗兰克·夸特龙（Frank Quattrone）等。

这次会议的主题并非苹果公司降低中的利润率，与会者也没有抱怨过去六个月时间里苹果股价的下跌走势。

在那一天，苹果高管和与会的行业领袖们讨论的是另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在此前已经讨论过，那就是这家公司应该如何处理其“可憎的”数额庞大的现金。截至2012年12月底为止，苹果持有的现金或现金等价物（如可出售证券等）总额大约为1370亿美元，其中包括来自于截至该月当季的230亿美元运营现金流。

苹果首席财务官皮特·奥本海默（Peter Oppenheimer）在会上宣布了一个“坏消息”：在2013财年第二季度中，苹果业务运营活动可能会进一步带来350亿美元的现金流；虽然苹果已经推出了股票回购计划和股息派发计划，准备在未来几年时间里向股东返还450亿美元的资本，但按苹果创造现金的速度来看，这些计划根本不足以消耗掉那么多的现金。因此，苹果需要某种规模更大的计划。

在会议进行的过程中，夸特龙一直都安静地坐在会议桌的一头。在奥本海默说到这件事情时，夸特龙清了清嗓子，说道：“不如买英特尔吧。”

然后苹果首席执行官蒂姆·库克说道：“弗兰克，我们从2005年开始就一直在买英特尔处理器来生产Mac电脑了。”

“不是芯片，而是整间公司。行星已经连成一线，苹果也是时候该重拳出击，让这个行业处于永恒的变动中了。创造历史吧，去收购英特尔。”

夸特龙的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然后他继续展开这个话题，以下是他的言论大意：

^{-苹果需要从其与三星的恶劣关系中自我抽离，后者是苹果的ARM芯片供应商；而英特尔是全世界最好的大型硅芯片生产商，既拥有人才和技术，也拥有足够的工厂产能，能够满足苹果在未来几年时间里的需求。}

^{-可能有人会说：“但是英特尔没有ARM芯片啊！”确实如此，英特尔没兴趣参与ARM片上系统市场的激烈竞争，争夺这个市场上的蝇头小利；如果英特尔涉足ARM芯片市场，那么就会导致其业绩表现遭到严重破坏，从而激怒华尔街。但是，如果英特尔能够“私有化”，变成隶属于苹果旗下的半导体生产“武装”（arm，双关语），专门迎合苹果对于x86和ARM芯片的所有需求（以及苹果技术部门高级副总裁鲍勃·曼斯菲尔德（Bob Mansfield）正在秘密筹划中的其他硬件所带来的芯片需求），那么华尔街就应该不会有多大的反对意见了。}

^{-现在的英特尔正承受着连番打击的压力。传统的个人电脑市场是英特尔的生命线，但这个市场还在继续萎缩，而英特尔还没有采取任何措施来试图打入由ARM芯片占据主导地位的移动处理器市场。与此同时，英特尔还进行了一些令人感到费解的投资活动，例如以76.8亿美元的价格收购了下安全软件厂商McAfee等。}

^{-此外，英特尔还正面临着领导层“真空”的窘境。在宣布前任首席执行官欧德宁（Paul Otellini）“退休”的六个月以后，英特尔董事会仍旧未能找到合适的替代人选，能在当前的竞争环境下操控英特尔这艘“巨轮”扬帆破浪。而苹果则可以委任帕特·基辛格（Pat Gelsinger）为英特尔首席执行官，他曾在英特尔供职30年，还曾担任这家公司的首任首席技术官，后来由于自己在英特尔的事业陷入停滞状态而转投虚拟化解决方案提供商VMware。基辛格是一位真正的技术专家，在苹果内部他将如鱼得水，特别是如果苹果让他有机会能真正地发展ARM架构，而不是一点点地调整x86设备的话就更是如此。}

^{-最后但并非最不重要的一点是，英特尔的市值大约为1150亿美元，这意味着苹果完全有能力买得起。英特尔具备盈利能力，而且虽然总是需要建造新的、代价高昂的制造厂，因此不得不将大量资金用于资本支出，但这家公司还是可以生成许多现金。}

^{-呃还有一件事情：如果能通过收购英特尔的交易与微软、惠普和戴尔结成更加密切的“合伙”关系，然后一起开发x86技术，一起安排日程甚至是定价，那么难道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吗？}

在夸特龙讲完这番话以后，会议室里掀起了一场热烈的讨论。想想看吧，简简单单的一招就能解决苹果所面临的所有问题，这种提议的吸引力会有多大。而且，如果真的收购英特尔的话，那就意味着苹果将真正成为高科技世界的中心。

这无疑是个很有趣的想法，但将面临一些障碍，无论是文化上的，还是法律上的。

坎贝尔说道：“我对这两家公司都颇为了解，可以证明两家公司都对各自的文化深感自豪，都不会愿意重新考虑自己的信仰。对于苹果已经完美‘抛光’的、具有粘着力的文化来说，把这两家没什么相似之处的公司合并到一起，而且还要剥离McAfee等不必要的组织，这很可能是一件颇具风险的事情。一般来说，将这样的两家大型组织合并在一起鲜有成功的先例……除非你把航空公司之间的合并交易视为成功案例。”

桑希尼则说道：“这是一个颇具诱惑力的‘白日梦’，意味着我的公司和其他许多公司都能在数年时间里靠这项交易‘讨生活’。但作为苹果公司的朋友，同时也作为已经逝去的苹果公司创始人生前的知己，我建议你们不要这样做。（收购英特尔）会面临太多的司法纠纷——跟联邦监管机构之间的纠纷，跟竞争对手之间的纠纷，跟英特尔合作伙伴之间的纠纷。大多数‘白日梦’都并非为了实现而存在的。”

我不会详细叙述这次会议的实况；之所以要提起这次会议，是因为我想说明为何苹果除了再做一次“静脉切开术”以外确实没有其他选择来处理自己的现金；在这一次的“静脉切开术”中，苹果将额外向公司股东返还600亿美元的现金。但是，跟现实世界中的静脉切开术一样，这种手术可以解决迫在眉睫的问题，但却无法真正地治愈疾病。在每个季度的业务运营活动都会带来300亿美元现金的环境下，苹果将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重复做这种“放血”600亿美元的“手术”。

对于苹果向股东额外返还现金的决定，有些人的解读是这家公司承认了自己的失败：苹果已经放弃了采取重大行动的可能，不想进行一桩或是更多桩大规模的并购交易。但我不同意这种观点；实际上，我们应该感到高兴，因为苹果的高管（以及这家公司睿智的顾问们）没有允许自己屈从于狂热的并购交易大潮，去追求能够“改变游戏规则”的并购交易幻化而成的海市蜃楼。

最后还要说说税收的问题。想要通过调高股息和回购股票的方式来向股东额外返还600亿美元的资本（算上去年宣布的、目前正在进行中的资本返还计划，苹果将向股东返还总额1000亿美元的资本），就意味着苹果必须借钱。

借钱？在苹果拥有如此庞大的现金余额的情况下？

没错，这是由于受到混乱的美国税法的影响。在苹果目前所持有的现金余额中，有大约1000亿美元都存放在海外市场上；如果苹果想要“遣返”这些现金，那么就必须缴纳沉重的税收。跟大多数拥有国际业务的美国公司一样，苹果也在跟联邦当局玩一场复杂而又完全合法的税收“游戏”，这场游戏允许其在国际市场上赚到的利润按非常低的税率纳税，前提是这些利润（以及利润所带来的现金）留在山姆大叔的指掌之外。正因如此，手头现金充裕而又不得不借钱的悖论就产生了。

很难向正常人解释这种扭曲的税法到底能带来什么好处，而立法官员们却眼睁睁地允许这样的漏洞就那么存在着。

所有这一切已经让现在的苹果变成了另一家公司。曾几何时，苹果曾是羽翼未丰的挑战者，全心致力于挑战IBM、微软或惠普等已经确立了自身地位的大型科技公司；而时至今日，这家公司正在创造“过多的现金”，注定要用余生去玩一场派发股息和回购股票的游戏——正如它曾嘲笑的那些“遗老”们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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