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加达：冲突又割裂的雨林首都

今天，我们把视线切换到“万岛之国”的印尼。提起它的首都雅加达，人们似乎对巴厘岛的印象更深。这是一座拥挤和下沉中割裂的城市，既有繁弦急管的大都会景象，也有破败不堪的贫民窟群。这座古老又年轻的城市的气运，会在迁都之后走向何方？在这篇文章里，我们回溯到雅加达的第一天，看它的辉煌和痼疾如何分别积累而成。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溯元育新（ID：EnvolveGroup），作者：溯元育新，头图来自：视觉中国

在印尼，你很难饿肚子，因为印尼最不缺的就是食用油。2020年，印尼出产了全球60%的棕榈油。印尼也是主要的水果出产国，生产了全球近三分之一的榴莲，稻米也能基本实现自给自足。

雅加达的GDP相当于三分之一个上海，人均GDP相当于0.7个上海，但在雅加达的衣食住行的价格甚至和上海都相差无几。

这是为什么？原因在于不平衡的发展和畸形的要素价格。

一、折叠的印尼，折叠的雅加达

印尼是一个发展非常不平等的国家。这个国家有一万多个岛屿，其人均GDP最高的省份是首都雅加达，达到了近2万美元，是印尼人均GDP的4倍，也是印尼人均GDP最低省份的13倍。

类比我国，我国人均GDP最高的上海市相当于全国人均GDP的2倍多，相当于人均GDP最低的省份甘肃4倍多。

雅加达本身也是一个不平衡的城市。在这座城市，富人别墅的外墙脚下便是贫民窟，假钞售卖点和著名景点只有一墙之隔。

合资和国有企业的中高管，以及印尼政府的中高级公务员们，构成了水面上的消费社会，而体力工人、饭馆服务员和Grab骑手们，则构成了水面之下的消费社会。这是一座高度分层的城市，每个阶层的人都在自己的那一层生活、娱乐和消费。

下班后，印尼航空的白领会开着丰田，到新开的购物中心，在明亮整洁的连锁餐厅里饱餐一顿；而Grab骑手会骑着轰隆隆的二冲程摩托，在路边随便找一个小摊，吃着便宜棕榈油裹着面粉炸制的香蕉。前者的消费与上海的购物中心相差无几，而后者只要折合人民币十元钱就能吃到撑。

高楼废屋，宽街窄巷——这里都是雅加达，作者供图

印尼在国家发展的过程中，让一部分国民有了远超其他国民的收入。尽管发展不平衡是快速发展国家的通病，然而印尼面临的情况更复杂。

不像马来西亚、越南都只有不到一亿的人口，印尼人口足足有2.7亿之多，而这2.7亿人口又分布在一万多座岛屿上。越南的京族占据了大部分的人口，马来人、华人和印度人共同构成了马来西亚社会，但印尼拥有300多个民族和700多种语言，在1949年独立以前，除了荷兰殖民者，印尼从来没有被任何一个政权统一过。这些种种条件，使得其在平衡地区间发展时格外吃力。

二、恶性循环：城市拥堵与腐败

尽管雅加达地区的人均GDP仅仅是吉隆坡地区的四分之三，但是雅加达的工业土地价格甚至略高于吉隆坡。吉隆坡的工业土地价格在1000元人民币/平方米左右，而雅加达的工业土地在1200元人民币/平方米左右。

土地价格畸高的原因是雅加达严重的拥堵。我们第一天到雅加达时，出租车花了30分钟在市区行进了仅仅3公里。中心城区的土地建筑密集，寸土寸金。

雅加达为什么这么拥堵？我们的印尼朋友告诉我们，是因为腐败。

“即使有再好的市政规划，也会有人偷偷塞钱，用他们的建筑侵占原来的道路，原本不会拥堵的道路也拥堵了。”

雅加达已经形成了一种恶性循环：城市拥堵严重导致人们需要中心城区的土地，中心城区土地价格增加又导致某些部门在中心城区进行违章搭建，破坏城市规划，再导致城市拥堵进一步加剧，要素价格进一步增加。

三、矛盾中挣扎，缺油的石油生产国

关于另外一个重要的生产要素——石油，印尼的国家弊病也让一个富油国有着不该有的高油价。印尼是世界上最早大规模开采石油的地区之一，著名的荷兰壳牌石油便是为开采印尼的石油而成立。

印尼独立后，为了统筹国内的石油资源，成立了国有企业Pertamina，主导石油的勘探、开采、提炼、运输和销售。而在1971年通过的石油法下，Pertamina不需要对公众公布财报，国会也无法监督、讨论其预算及盈利。

在1975年，Pertamina就曾因过度举债而破产。直到现在，Pertamina依旧没有上市，成为敛财的工具。据2005年《雅加达邮报》报道，由于设备老化，印尼有13.5%的原油在开采和运输中漏失。

在这样的背景下，印尼屡次爆发石油危机就毫不意外了。1997年，亚洲金融风暴席卷印尼，调整燃油价格，当年油价上涨71%，电价上涨60%，最终引发了全面社会骚乱，执掌政权32年的苏哈托也因此被迫下台。

2005年，首位直接民选的尤多约诺（ Susilo Bambang Yudhoyono）总统上任后，调整油价与补贴政策，一度被选民视为希望，但他也因个人政治利益考量，没有进一步的改革。

2014年10月，受众望的佐科·维多多（Joko Widodo）总统首要解决的议题，也是石油逐渐短缺与油价居高不下。

四、雅加达的未来：荒地上诞生的新首都

雅加达目前每年的沉降速度高达7.5厘米/年，不少土地已经位于海平面以下。“雅加达作为政治、服务、金融和商业中心，承担的分量太重了。”2019年，印尼总统佐科宣布了迁都的决议。

新首都被命名为努桑塔纳，位于东加里曼丹省，从一片种植园、伐木场和原始森林中开辟出来。新首都的建设将吸取雅加达发展过程中的教训，诸如落后的公共交通、大量的化石能源使用和不健全的卫生系统。佐科承诺新首都将会是一座“智慧、绿色”的城市，80%的出行方式将会由公共交通、步行和自行车构成。

新首都预计将在2024年，也就是佐科总统的任期结束前完成第一阶段，并作为其政治遗产在今后时间继续建设。

而现在的问题是，努桑塔纳会如设计者所愿那样，成为印尼的新世界吗？当雅加达不再是印尼的政治中心，会变得更好吗？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溯元育新（ID：EnvolveGroup），作者：溯元育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