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昌业

决定房地产价值的因素是什么？第一是地段，第二是地段，第三还是地段。——李嘉诚

决定影视剧价值的因素是什么？第一是剧本，第二是剧本，第三还是剧本。——马珂

马珂，就是那个《让子弹飞》《失恋33天》《一步之遥》的制片人马珂，也是《蜗居》《刀锋1937》《中国式关系》的制片人马珂。

这位七零后制片人横跨影视两界，在他的作品表里，已有多部作品都堪称新世纪以来屈指可数的叫好又叫座的最佳制作——当然，只要一直在向前冒险，总会遭遇跌倒——马珂亦有败绩。

“作为一个成熟的制片人来讲，首先，要有10年以上的从业经验；第二，你要有足够下场子的经历；第三，你一定要赔过钱，你不赔钱你不知道疼，你不疼你就学不了教训，学不了经验。这也是江老板（安乐影业总裁江志强）常说的。”

（马珂）

壹娱观察（微信ID：yiyuguancha）近日在他的公司天马映像的办公室里专访了这位金牌制片人。

《中国式关系》：从一个概念人物展开，剧本做了三年

1996年，马珂从中央工艺美院陶瓷专业毕业，1997年进入公安部下属的金盾影视中心，从此电视剧就注入到了马珂的成长基因，他在电影上有成败起伏，但在电视剧项目上，几乎从未失手。

“当时在金盾基本做的都是现实题材，警匪片、公安戏都是。从97年开始，将近20年的时间，我自己也是情有独钟做这种现实题材的电视剧。之所以喜欢，一方面是擅长，另一方面也是希望通过电视剧去抚慰观众。《蜗居》代表的更多的·社会批判，但《中国式关系》代表更多的是人文关怀，因为我觉得今天普通人的生活状态要比7、8年前（《蜗居》的时候）活得更艰难。”

在古装玄幻充斥的暑期档之后，秋季荧屏迎来了一波现实题材的小高潮，《小别离》《中国式关系》接踵而来，都是在人物嘻哈间力透纸背地折射辛辣的社会现实，关怀小人物在大时代的选择和被选择。与暑期档满屏的大IP改编剧不同，《中国式关系》是一部没有小说IP——连里面的明星都不是IP的原创剧。

《中国式关系》剧照

马珂在之前接受媒体采访时就说过，“原创难做，它不是便宜活儿。”马珂所说的“便宜”并非指货币表示的价格，更多的是智力投入和时间沉淀。

“你看中国式关系这个片子，最早的时候啥也没有，就是一个概念。就是想做一个‘宋思明’（《蜗居》男主人公）从体制内到体制外。编剧往里一扎就是三年，真的花了三年时间，没捷径可走，因为他没有小说，没有故事原型，他完全是一个原创的点，的确难，没那么容易。”马珂在跟壹娱观察解释原创难的时候，其实是有些兴奋的。

马珂此前接受其他媒体采访的时候说过，“IP是资本的排头兵。”但他并不认为买IP改编是错的，毕竟电影一直有改编小说的传统，但大量的购买网络小说且不基于电影的规律来判断网络小说的价值，就有点糊涂和混沌了。

“大量的网络小说是不太能改成好电影或者好电视剧的，因为太过口水化。但前端资本觉得IP可以被包装成利器，能带给资本、上市公司报表上的回馈。今天大家也明白了，资本也慢慢明白了——这不行，发现光包装IP这报表还是不行。那些着急的就撤了，不着急、靠谱的就留下来了，开始踏踏实实的了。”

片酬高有压力，但剧本好就不怕

2010年的《让子弹飞》是姜文、周润发、葛优三雄的主角配制，其中任何一个的片酬都足够一个制片人喝一壶的了，何况这一下子还聚齐了中国当时可能是最贵的三大影帝。

“当时是有压力，已经是过亿的制作成本，在09年项目启动的时候，这个成本是很高的了，要知道中国2010年的时候银幕数只有6千多。但是我当时是坚定地认为，选角色，合适是第一位的。黄四郎那样一个人，留过洋、修过铁路，又是个土豪，又很聪明，手段又狠——除了发哥还能有谁？我们就问大家（项目团队），除了他还有谁？大家都不说话。我说还有一个人能演，除了发哥，导演您自己演可以。”

同样的还有葛优的角色老汤，也是没有任何可以替代的人选，在马珂看来，“三大影帝”的概念价值连城，不仅仅是票房的号召力，在实际的拍摄中三个人的化学反应也是让三位男星彪戏到嗨。

《让子弹飞》剧照

马珂回忆，当时三大影帝“鸿门宴”那场重头戏，三台摄影机同时捕捉，演员表演堪称现象级，“拍的时候，我们现场看都很嗨，发哥后来完全嗨了，剧本随便调。因为在香港很少能演到这样的戏，而且又能面对这样的对手。当时还是拿胶片拍的，拍了一周的时间，耗费的胶片够一部小型的电影了。”

再高的片酬，如果能够聚合出周润发、姜文、葛优的阵容并完成优质制作，市场会给予更大的回报。电影项目一定有风险，每个项目都要被各种成本拉扯，要去平衡。再者，大明星也并不总是叫出离谱的高价，在马珂的经验里，如果剧本好，项目本身会有足够的吸引力令演员报出合理片酬，“你片子好，剧本好，主创好，那好演员一定会来的。优秀演员、明星本人和他的团队其实非常知道他们要什么。但如果你的项目底子没打好，比如剧本一般、创作一般，你就得靠人家演员来卖，也就只能人家开多少，你给多少。”

制片人怎么找到好导演？不是PPT，而是用剧本

马珂的经验以及他习惯的项目操作方式是由他以制片人的身份发起项目，“所谓制片人发起项目，就是制片公司发起的项目。因为你作为公司来说，不可能永远依靠导演发起项目，导演可能得两年发起一个，三年发起一个，但是你作为公司来说，我一年总要做一个，那要做一个的时候，你可能就得准备了三个或者五个，你才能成一个。

“我发起的项目我就先要把基础打好。那你就要先投入，同时你要有开发剧本的能力，为什么？找导演需要。你比如想开发一个剧本，你先带领你的编剧团队把一稿剧本做出来，做完之后，你再拿这稿剧本找到你认为合适的导演去沟通。

“你要跟导演去谈的时候，其实不用多谈什么。你比如我想跟一个导演合作，我会说，导演我想跟您合作。第二句我什么也不说了，就把这个剧本给导演看，‘您看看这个剧本。’这是真正的职业化交流，这就够了。”

剧本的意义在于它是电影项目的起点，马珂相信剧本才是与每一个主创沟通的通用语言——而不是PPT。

“这种交流其实挺简单的，但是需要你之前下的功夫很大。现在的问题就是大家都喜欢拿PPT聊事，这是个最大的问题，PPT什么都不代表，只是一个故事大纲，300字、500字。你说能看出什么来？真正能够落实跟导演合作的前提就是靠剧本，因为现在这个行业中，其实缺的是好故事好剧本，无论是大导演还是年轻导演，任何一个导演包括任何一个公司都缺好剧本。”

讲有普世价值的故事，做别人不敢做的电影

与曾经《让子弹飞》《一步之遥》的大开大合、惊涛骇浪不同，今年年初马珂投资出品的《一切都好》有些波澜不惊，在票房成绩和口碑风评方面都不尽如人意。

《一切都好》剧照

“虽然说这个片子票房不是特别好，但我其实就是很想拍一个父亲和四个孩子的故事。四个孩子在外打拼，每个孩子代表不同的阶层，不同的世界观。虽然这是一个经典名片的翻拍改编，但是这个价值观是普世的，全世界都有。当然整个在拍的过程中，我们稍微有点着急了，其实应该再酝酿更好一点。

“我并不后悔这次尝试，我也很感谢这个经验，这是第一；第二，我也不觉得我的片子不好，我认为我做的这些东西是别人不敢做的，所以我可以有别人更多一点的经验。”

《失恋33天》和《让子弹飞》在他们成为现象级之前都是风险很高的项目，前者的主演文章、白百合在当时都还只是在小荧屏上才露尖尖角，小清新风格的电影尚未有成功先例；后者的类型外壳是民国戏，在此之前的国产大片偏好古装武侠，除了王家卫、李安，几乎还没有在民国戏成功出头的导演。

《失恋33天》剧照

“我觉得要勇于去做一些看似市场不认可的，或者看似大家不卖钱的片子，你才可以建立某种标准，你才能成为市场的引领者而不是跟随者，其实你会发现无论在任何一个行业中，只有当你有话语权、定价权或是某种制订标准的权利的时候，才能达到你想要的。”

马珂操盘的天马映像除了做商业性强的类型片之外，也在默默但坚定地做着一些作者性比较强的项目，比如他已经决定投拍著名编剧郭俊立（《投名状》《十月围城》《让子弹飞》）的导演处女作。

“虽然这片偏作者，但不算文艺片。像小郭他们这批导演，已经做电影编剧很多年，所以这个片子剧本写得特别好。而且他脑子很清楚，成本也不高。”

马珂在其大部分电视剧项目上的成功使得其本身有足够的财力去开拓、去进取，这也是他敢于和能够承担风险投资这些作者电影的前提，“我做任何项目都是拿我自己的钱启动，我既是出品人又是制片人，这样我可以启动一些我觉得有价值的项目。我对这些项目，首先的判断前提就是尽量不赔钱，对年轻导演来说，给他一个背书，就有了进入市场的通行证。”

采访的尾声，当壹娱观察（微信ID：yiyuguancha）请马珂给年轻的电影人一些建议的时候，他的回答不出意料的简单清晰——

剧本！剧本！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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