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10：诺基亚的假情怀和 HMD 的真生意

传说，诺基亚3310，金刚不坏。在数位空间里不乏坦克挤压步枪狙击的暴力测试。坊间传闻3310这款行动电话亦能辟邪，喷了，不知真假。

今早的MWC2017，3310复刻版一经推出，各大科技媒体便像贝爷吃了嘎嘣脆的苍蝇（并没有）似的抓紧发头条，不问花香还是腐臭，总归消费了一波情怀。

大凡情怀者，总归逃不脱“老子曾经阔过”的骄傲，自然也逃不过插麦秆卖女儿的悲情，何况还是卖了多次，难免惹上风尘。

这个曾经为芬兰贡献了五分之一GDP的巨无霸因为吃得太胖而心肌梗塞胃溃疡，终于还是出来卖了。

自2013始，诺基亚先后几易其主。先是微软宣布以50亿美元的价格收购诺基亚旗下的大部分手机业务，然而被微软收购后的诺基亚，虽然初期受到微软的品牌重塑的投入，但微软表示其手机硬件业务一直处于亏损状态。最终被纳德拉扫地出门，流落街头。

于是诺基亚手机业务再次遭遇易主。去年5月18日，微软宣布将诺基亚功能机业务出售给富士康旗下公司FIH Mobile，交易金额为3.5亿美元，富士康未来将拥有Nokia品牌功能手机的生产制造权。一鸡两吃，诺基亚芬兰总部在也发出了一项声明，宣布其与富士康在芬兰成立HMD Global公司，负责未来十年Nokia品牌手机以及平板电脑的制造。

就这样，富士康拥有了依然贡献利润但是没有未来的功能机业务，赫名迪（HMD）拥有了可能有未来却没什么销路的智能手机业务。并且这只鸡还有时限，也足以见得芬兰人的精明，以及品牌回收的可能。从这个角度讲，不会营销的富士康得以保存诺基亚最基本的供应链，不事生产的赫名迪得以保留诺基亚最基本的设计营销能力，犹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打得一手好算盘。

既然如此，赫名迪最近哗众取宠般的产品策略也就不足为奇了。先是诺基亚6低配高价的喧闹，也造就了在京东自营上线5天就预约超66万人，评价六七千的盛况；后是复刻版3310言过其实的自嗨，让媒体和粉丝的眼中常含泪水，好像诈尸还魂是很值得骄傲的一件事情一样。

其实说来说去，都是情怀作祟。人对故旧的怀念是人之常情，所以也常被营销人和产品经理拿来利用，贪嗔痴慢断舍离，极简扁平爱恶欲。所谓情不过是过往的贪嗔痴，所谓怀那是以前的爱恶欲。如此概括起来，有人也许会说这是科学化营销。呸。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是万物之尺度，伪情怀是真小人，真道理也可能是伪科学。

所以诺基亚的情怀构成也无外乎这么几点：北欧简洁前卫的设计语言（科技以换壳为主），硬件可靠创新的军工品质（屏幕进灰按键失灵）和一代人的共同记忆（跟我无关，我第一台手机是x宝花200买的黑莓8830）。难用的软件（塞班）幼稚的生态（诺基亚商店）本来做的就不好，不提也罢。

无聊的设计是北欧的笑话

当年陈凯歌拍出《搜索》后，有影评人说“这么些年过去了陈导终于拍出了一个新人导演的合格产品。”人们之所以苛求，全因为珠玉在前。因为陈凯歌拍出了《霸王别姬》，这样要求并不过分。

人们对诺基亚的设计也苛责在此。

新生代诺基亚6的设计被it168评价为把“聚碳酸酯、2.5D玻璃方面玩的炉火纯青”。对于一个新晋厂牌来说这种评价并不过誉，可这是创造出N-Game\N9\LUMIA920的诺基亚啊，是喊出了不跟随的诺基亚啊。这样的设计实在不能令人满意。

你硬要说这是包豪斯极简扁平也没什么不对，不过假如你在三线以外的城市，逛过城乡结合部的手机店，你就该知道这款充满情怀的千元机和寨厂的百元机是多么形神兼备了。据某果粉站所载，这家500人的赫名迪有70%的员工是老诺，首席执行官Arto Nummela甚至颇有营销意味的宣称“它流淌的是纯正的诺基亚血统。”

嗯，看来这血是流到姥姥家了。

品牌机的面子贴牌机的里子

富士康一直不满足于只做代工厂，从它已经获得的6.43万件专利就可见一斑，要知道自诩技术达人的华为也不过50337件。

问题是，富士康的专利基本都在制造和工艺领域，真正核心的手机专利还掌握在三星苹果索尼诺基亚这些老牌公司手里。而且专利狂人诺基亚可没说全把手机专利开放给富士康。

说到底，富士康并没有因为诺基亚而摆脱代工厂的魔咒。

诚如联发科总经理谢清江当年因为小米耍猴而提出的“是含泪数钞票还是含泪不数钞票”的世纪之问，富士康也是委屈的可以。是含泪赚功能机和代工的钱，还是含泪赚富可视一样的眼泪。

毕竟富士康之于诺基亚这个套路，早在给夏普做贴牌机的时候就用过了。结果自然天之昭昭。用户愿意为情怀买几次单，但买多了就会犯恶心，和国产电影一样，总归有打脸的时候。

赫名迪是参与了新款诺基亚的设计，但联想到HMD 的创始人兼全球董事长 陈伟良，之前是富士康的执行董事兼主席，就不能不让人认为这一波情怀伤害其实不过是扮猪吃虎的网文套路了。

真是应了那句话，自古真情留不住，只有套路得人心。

前有诺基亚6把百元机当千元机卖，这次又是3310这种功能机当智能机在营销，怕是鱼儿好多偷腥的猫咪不够了。在二次元世界里当腚社（deen）把《祝福》崩到一定境界的时候，漫友们还会对这类销路好品质差的作品称之为杂鱼头，怎么到了IT业里这就是满满的情怀鸡汤了？平成豚伪装成高科技就成昭和鬼了？什么狗屁道理。

所谓群众基础所谓集体回忆

上古时期的诺基亚曾经凭借强有力的线下渠道和门店雄踞中国多时，但自从卖身给微软之后，线下渠道便开始裁撤。

对于当时的诺基亚来说，虽然硬件无可匹敌，奈何猪队友内部政治斗争，windows团队和wp掐架，却拖垮了芬兰巨头，十足的大公司反面教材。彼时中华大地飞猪满天飞，社群要上天，猴王妖艳，海军肆虐。大家一致认为线上是未来，铁人三项是标配，加上媒体胡说八道群众信息不对称，总觉得模式越轻越好，最好一吹上天。

直到段永平的蓝绿大厂靠渠道，靠TVC，靠土的不能再土的销售返点雄霸天下的时候，海军和猴群才发现错了。

最倒霉的是诺基亚，大家玩线上的时候它撤线下店，大家重视线下店的时候它玩不起了。

自作孽不可活，可惜天气也变坏了。市调机构IDC公布的报告显示，去年全球智能手机出货量预计将达到14.5亿部，同比涨幅仅为0.6%。何况国内手机厂商已经是杀红眼的莽夫，赔本赚吆喝。寒冬将至正确的做法是趴窝蛰伏练内功。

这个时候还出来卖的，要么是真缺钱，要么就是想赚快钱。

种种迹象表明，这家赫名迪就是在赚快钱。没有老诺基亚的品质和设计，没有系统层面的锐意创新，号称做高端机的诺基亚8等来的却是跳票。情怀粉们还在苦苦等待。其实不用等的，赫名迪开的是空头支票，因为它根本没有做研发。

早前虎嗅曾刊文称：

众所周知，诺基亚的收购方中，富智康、HMD、微软三方签订了一份转让协议，但是其实在同一天富智康和 HMD 其实还签了另一份协议。

富智康在同一天下午宣布，富智康及富智康全资附属子公司 TNS Limited（简称“TNS”），与 NokiaTechnologies 及 HMD 签订了合作协议。

HMD 便是由此协议获得的 Nokia 品牌授权。

但是如果细看这份公告便可以看出，富智康、TNS、HMD 三方的合作框架中，富智康为负责技术、制造、供应链及研发，而 HMD 和 TNS 则更倾向于销售、营销。

所以说，HMD 可能根本不参与设计，完全是一个专门做市场营销的公司。

如果从短期的营销成绩来看，赫名迪做的还算不错，这里就不赘述了。但这个营销的支点就是基于诺基亚的品牌价值。遗憾的是，它的价值正在缩水。有多方原因造成这一结果，我要说的是群众基础。

线下门店的裁撤是最直接的影响因素。对于多数从学生时代接触诺基亚的用户来说，白底蓝字的诺基亚logo曾是好多小城里高科技的地标，也是学校门口火车站旁的信仰。现在同样的地方是苹果店和ov店。人的记忆总在美化过去，记忆里小巷中的诺基亚是枯藤老树般的存在，现在的诺基亚还是互联网上阴魂不散的昏鸦，要飞走了。新的信仰已然形成。如同Nexsu和pixel，如同m8和mix。

在苹果的手机诞生的第十个年头里，腾讯说要取消手机小尾巴都会被果粉起诉，这和当年拿着诺基亚N97总是侧开全键盘的装逼感何其相似。而这些逼王通常的年龄段都在80后和95前。时代使然，没办法。00后们甚至不觉得哪款手机更酷更美，就如你不觉得你家厕纸更酷更美一样。生活必需品而已。他们不谙世事的时候诺基亚正在衰落，他们刚有手机的时候，诺基亚已经没了。

以至于最硬核的诺基亚群体wp7吧的吧训是这样的：

入此吧者，当放弃一切购买手机的希望。

何其悲乎。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少有的支持诺基亚和微软的站点it之家，曾经原创署名刊文为诺基亚感到惋惜：

全新的诺基亚手机品牌已经是大换血，你印象中那些惊艳的设计工艺、领先行业的技术，出自诺基亚不假，但和现在的诺基亚品牌已经没有多大关系。重新归来的诺基亚手机几乎没有任何家底，就是一家新生的手机厂商而已。

总结：

HMD的生意经我们已经看明白了，靠情怀吸睛，利用中国市场不成熟的消费观捞钱（事实上旗下多款手机都只在中国销售）。名声大噪借此抬高估值，或吸引新的投资者接盘，或继续卖节操割韭菜。

设计研发如老诺基亚的惊艳就不要想了，合格之上优品未满就已经不错。

对了，还有他们引以为傲的合作开放的“全新模式”。说空手套白狼有些不地道，但硬件产业不同于互联网行业，只有做重才有护城河。品牌、技术、销售和一部分同代工厂的交叉授权才是硬件的归宿。虽然格力手机被京东下架了，但董阿姨说的没错：掌握核心科技。

地基夯实了再说生态。而硬件并非生态的必要条件，充其量算是充分不必要条件，关键还是操作系统。不过按照赫名迪这种原生安卓UI都不改的德行，我看不出他们在生态上会有什么布局。尤其现在这个节骨眼，软件硬件加服务的传统铁人三项，还要加上金主如魅族线下如OV和海军都不一定赢，只谈情怀的话，那便是独行家的孤独，勇气可嘉，不必尊敬。其他均为邪门歪道，是陷阱。

这是产品粉的记忆里的傲娇与情怀裱的淡淡的忧伤

这是挣快钱的小心思和挣大钱的野心。

这是青春的路径依赖，其实也是诺基亚粉丝和赫名迪共同的囚徒困境。粉丝的追捧是对自己青年时代的肯定，所以他需要赫名迪的情怀产品。赫名迪的产品也需要情怀来装裱门面，以期获得收益。粉丝面对拥有共同品牌记忆的亲朋好友和狡猾的媒体，在公关空间的发言自然倾向于维护品牌和情怀，甚至为其买单。而赫名迪及其合作者自然乐见其成，更愿意出卖色相。

诺基亚这块牌子是一个超级网红，能量巨大，看似是良心循环，实则不然，本质上还是粉丝经济。只是粉丝如果放弃情怀，高价可买到更好的手机，低价可享受更实惠的服务，那诺基亚的存在就将变得毫无意义。

反过来赫名迪继续卖节操，虽然能赚到钱，但对用户对行业来说就是不得不为情怀支付的成本，有百害而无一利。

是啊，靠牌子就能挣钱，谁去投资新技术搞社区，辛辛苦苦出街宣传。

这是赫名迪的选择：是继续为老不尊还是踏实搞研发；这也是情怀粉的选择：是继续春风沉醉还是回归理性。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仅存乎一心。尤其是经济下行制造业寒冬，你是愿意用1499支持一家良心国企还是一双臭脚，都在你的选择。

题图来自：Rajiv Makhn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