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独立与自我审查：外媒中文网的挣扎

自从中文互联网兴起以来，已经先后有数十家外国媒体开通了针对中国网民的中文网站，其中比较知名的有英国《金融时报》旗下的ＦＴ中文网、华尔街日报中文网、ＢＢＣ中文网、纽约时报中文网。特别是去年包括十八大在内的一些全球瞩目的政治性大事件，让相关涉华报道大幅增加。据《中国记者》杂志的统计，截至2012年12月28日，2012年度外媒涉华报道为28840条，总量比2011年度有较大提高（2011年度为24486条）。在2012年热度最高的外媒报道主题中，政治主题占据了5614条，占报道总量的19.5 %。在这些媒体相应的中文网上，这些涉华报道当然是受关注度最高的。据互联网排名网站Alexa的统计，在《华尔街日报》网站（wsj.com）的访问分布中，其中文版（cn.wsj.com）所占比重是6.7%。

“关注”

当然，大量涉华报道的所带来的不仅仅是大量中国受众的关注，同时也有中国网络监管部门的“关注”。在去年关于中国政局大事件的报道中，华尔街日报中文网和FT中文网的一部分文章就被中国网络防火墙（GFW）屏蔽。同时，这两家网站的用户评论页面也均被屏蔽，形成了互联网上特有的局部屏蔽现象。

尺度不算太大的报道会被局部屏蔽，而有些尺寸“把握不当”的文章则会导致网站全军覆没。最典型的一个例子就是《纽约时报》去年发表的那篇后来获得普利策奖的调查报道，该报道导致了纽约时报中文版和英文版的网站同时被屏蔽。《纽约时报》女发言人艾琳·墨菲(Eileen Murphy) 在一份声明中说：“我们希望网站不久能恢复全面正常的访问，我们请求中国有关当局确保中国境内的读者能够继续品读《纽约时报》的新闻报道。” 她补充说：“在进行新闻报道和翻译时，我们会继续遵循《纽约时报》上下一贯坚守的新闻标准。”但很显然她的这份声明并没有得到中国网络监管部门的认同。

自我审查

根据全球性互联网信息服务提供商Comscore数据，这些财经类媒体中文网站的读者也大多是在中国政商界有影响力的人物。因此，广告是这些网站的主要收入来源。在《纽约时报》网站被屏蔽后，来自Alexa的数据显示其中文网（cn.nytimes.com）的访问比例骤减到0.46%，而来自中国大陆的访问量则接近于零。没有了浏览量，广告也就成了幻影。而且在提供付费阅读服务几乎没有前途的中国市场，广告更是成为了营销的重中之重。这也让其他创办中文网的外媒不得不正视一个问题：是要继续提供独立、大尺度的新闻报道，还是在经济利益面前进行自我审查，以求得生存。2012年上映的美国电影《红色黎明》也曾面临这样的问题，原定的中国人入侵美国的情节引起巨大争议后，制片方选择将中国人替换成了朝鲜人。对此有美国评论人士批评说中国正在成为好莱坞的“无形审查官”。

纽约时报中文网刚开通时，广州中山大学传播与设计学院副教授张志安在微博上写道：“纽约时报中文版有两个问题值得关注：1、纽约时报那些关于中国的敏感报道、负面报道，能翻译成中文放这么？2、关于中国报道的中文版经‘翻译’后和英文版有何差异？从这点或可管窥外媒中文网的监管压力及自我审查。”事实证明，《纽约时报》并没有实行自我审查，结果却只存活了不到半年，而其他与《纽约时报》类似且开通了中文网的外媒却能长期免遭屏蔽，其自我审查程度可见一斑。

意义何在？

作为一个媒体，首先要做的当然是在一个市场上生存下去。在新闻独立性和生存之间，这些媒体一直在不断地权衡，虽然可以被严厉地斥责为自我审查，但同时这种不得已的自我审查也保证了读者能够便捷地获取来自世界的声音。如果打开一个你常用来获取信息的媒体网站，出现在你面前的却是404 ＮＯＴ　ＦＯＵＮＤ，那么那些富有独立精神的新闻又有什么意义呢？因为你根本就看不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