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好则票房好？冯小刚：不成立，观众图一乐，不想费脑子

虎嗅注：本文来自新浪电影，作者鲁雪婷抢包山，原文标题为《冯小刚：拍片瞄准电影节或票房都叫“算计”》，头图来自：视觉中国

“你瞄准票房去了，不如去摁计算器；瞄准电影节的，也够做作的了。”

北京国际电影节上，冯小刚压轴出席“大师对话”论坛，刚刚结束新片《芳华》拍摄的冯小刚接受了新浪娱乐的独家专访。

一周前，第70届戛纳国际电影节公布了入围名单，华语片无一入围，多少有些落寞。更让国内舆论沸腾一时的是，戛纳主席福茂在达记者问时，说了这样一段话：

“中国电影越来越发展成撕裂的状态，一边是作者电影、经典电影，和我们在欧洲和在戛纳经常看到的电影类似，另一边是更商业的电影，是拍给你们国家的大众群体看的，这种片子就算我们不是一点都不看，我们看得也很少，也没有人拍这样的电影给我们看，也不是我们会期待能在戛纳放映的东西。”

在冯小刚看来，这只是意味着“它们那个系统的电影你没赶上”，评委的口味真实地影响着入围名单。冯小刚透露，早前《我不是潘金莲》曾被送去威尼斯电影节，但因圆形构图而拿捏不定，最终《我不是潘金莲》去了塞巴斯蒂安电影节。

对于商业和艺术，冯小刚自认创作时没有界定，拍电影要有感而发，“你瞄准票房去了，不如去摁计算器；瞄准电影节的，也够做作的了。不管是针对电影节还是针对票房，背后都有两个字叫‘算计’，我觉得这东西谁都能看出来。算计观众的，大家都知道你就是为了这几个钱；算计电影节的，反而电影节也不一定要你”。

新浪娱乐：您如何看待本届戛纳入围名单华语片缺席一事？

 冯小刚：我认为，是针对它们那个系统的电影你没赶上。我相信还是有些影片是瞄准戛纳去的，比如大家觉得《路边野餐》特别好，但到它那，它并没觉得你好。

一直以来，戛纳也没选上过中国的商业片。它一直坚持它的政策。去年很多年轻导演拍出了很多备受中国影评界赞誉的作品，显而易见的是，戛纳一部都没看上。但商业电影那拨人，从来都不关心戛纳这件事。你看这些投资公司老板从不关心这些，你要说想冲戛纳，电影公司老板心里会纳闷。

我觉得，要拍得真诚。你瞄准票房去了，不如去摁计算器；瞄准电影节的，也够做作的了。拍电影其实是有感而发、不吐不快。不管是针对电影节还是针对票房，背后都有两个字叫“算计”，我觉得这东西谁都能看出来。算计观众的，大家都知道你就是为了这几个钱；算计电影节的，反而电影节也不一定要你。包括戛纳选中的片子，它的初衷也不一定是为戛纳而去的。

我也觉得拍艺术片来说，未见得只有戛纳一条路。你看是枝裕和，我觉得就拍得很不错。而且我认为，电影节有很大的运气成分，包括主评委在内的评审团口味真实地影响着某一届的影片入围名单。像《我不是潘金莲》，一开始去威尼斯，拿捏来拿捏去一直不定，塞巴斯蒂安电影节这边说：“我们非常喜欢这部电影，你来吧！”最终给了我们最佳影片。但威尼斯一直在琢磨，这圆（构图），到底行不行？其实就是塞巴斯蒂安与威尼斯评委的品味有别。

新浪娱乐：戛纳主席福茂对中国电影撕裂现状的评价，您认同吗？

冯小刚：好像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你选择走哪条路，是选择走影展，还是选择走市场、面向大众。所以电影一直以来都分大众电影和小众电影。大众电影不难理解，小众电影还是研究电影艺术的这一批人（创作的结晶）。不只是戛纳，柏林、威尼斯，欧洲电影节一般来说比较小众。只有奥斯卡主张兼顾，观众看了也不烦，业内也觉得有新意。

新浪娱乐：国内的“大众”与“小众”似乎是从第六代导演开始划分的？

冯小刚：差不多吧。第五代那会电影也少，包括《红高粱》《霸王别姬》等，观众反响与市场表现均上佳。

新浪娱乐：在商业与艺术间您如何选择？

冯小刚：我主要看好不好看。商业片也有好看的，像《教父》《这个杀手不太冷》等，很多成功的例子。艺术片也有拍的不太好看的。这么多年也不断有人说，不要做商业和艺术的区分，而是好看与不好看的区分。但我觉得确实有分别，从你一开始的初衷就有所不同。如果为电影节拍，一开始就要有“反其道而行之”的路子。

新浪娱乐：您认为自己了解影展偏爱的影片类型吗？

冯小刚：我大概知道吧。影展较为看好的是这东西有趣，不落俗套，当然也有影像上的突出点。他们比较主张 professional 和 original ，专业与原创。其实对观众来说，这些都不重要。

我也看到有说法称，去年中国电影票房滑坡，印证了内容的重要性。但这个说法不成立。你可以看到有内容好的，但观众不买账；反而有些内容不正面的，观众愿意买单。观众可能觉得，我去看个电影，别让我费脑子，我就看一乐。研究电影的可能觉得，这都是胡扯。其实这两天我还在琢磨，提高影片内容，赢得积极反馈，但起码观众给的反馈不是这样的。

新浪娱乐：《芳华》的拍摄动机是什么？

冯小刚：这是我对自己青春的印象。很多导演都拍和青春有关的题材，像姜文一开始就拍了《阳光灿烂的日子》。尤其年轻导演，第一部作品往往是纪念青春。像我到现在再拍，其实离我的记忆很远了，但离远了也有一点好处——沉淀下来留在脑子里的反而清楚了。

我现在不太强迫自己看或拍一些不喜欢的东西。现在基本上一看那些用电脑支撑的东西，再热闹，也是凉的，它和情感不发生关系。我觉得年轻人里也有这样的人，爱看和情感发生关系的。比如塑料花和鲜花，远处看无二致，定睛一瞧还是有区别，塑料的还是塑料的。

（鲁雪婷/文 实习生陈夕/文 宫德辉/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