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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1月,食通社在广州丰年庆期间访谈了瓦依那乐队的两位音乐人岜农和十八,这构成了“食日谈”播客的第一期内容。2023年夏天,瓦依那乐队登上《乐队的夏天》。在乐夏的舞台重逢,是欣悦而非意外。一夜之间,我们熟识的瓦依那,用来自田野的声音点燃了普通观众“久在樊笼里”的郁闭。
从默然无名到满屏迸发出对“土地”与“生命力”的礼赞,恰恰吊诡地映射出日常生活离土地何其遥远断裂,土地上的人与声音又是如何被遮蔽不显。田野里的声音有多大的能量,能传递多远,又能唤起何种的回响,可能还需要很多个夏天,很多个春夏秋冬的轮转耕作,才能有答案。
今天,让我们回顾这期播客,道出他们在综艺中无法说清的部分:几十年农业变革、社会变迁如何改变了家乡;今天如何能在乡村生活下去,这不仅涉及个人的生计,也关于如何发现乡村生活的价值。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食通社Foodthink (ID:foodthinkchina),嘉宾:岜农、十八,主播:天乐、王昊,图片:岜农、伍娇、丰年庆,录音整理、编辑:王昊,原文标题:《瓦依那背后的故事 | 离开了农与歌的年轻人,还能回到乡村吗?》,题图来自:视觉中国
回乡种地的音乐人
王昊:你们乐队的名字叫“瓦依那”,可以跟我们说说这是什么意思吗?
岜农:壮话里“瓦”就是花的意思,“那”就是水田。“瓦伊那”就是稻花飘香的田野。
王昊:跟听众朋友们介绍一下你的另外一个身份。
岜农:因为我之前整理了我的照片和诗集,后来出版了,叫做《低头种地,抬头唱歌》。这就是所谓的“半农半X”的生活方式,所以我现在就是边种地边创作的状态。
天乐:你之前是在广州住过一段时间,做音乐?
岜农:对。我之前在广州是以设计为主,做了八九年,音乐只是偶尔去去而已。最后就选择回去过“半农半歌”的生活。12年我开始回去种地了,但是那时候种完我就走,等收割再来。15年就彻底决定回去了。
天乐:所以原来是“半工半歌”,后来是“半农半歌”。那你为什么要回家乡种地呢?
岜农:因为我在城里已经八九年了,该学习到的东西也学完了,广州的什么展览、什么地方都去过了,感觉好像没什么可以让我进步的东西了。如果让我继续活在这地球上的话,在城里就没有什么看了。我觉得唯一好玩的东西可能还在山野里面、乡村里面。另外,我父母年纪也大了,我也想着怎么回去照顾父母。
城市丰富性背后,可能是一种泡沫
王昊:因为我知道你现在也在村子里用生态的方法种植水稻,是怎么想到去做这件事的?
岜农:最早我还在广州的时候,我们经常去郊区玩。当时我还觉得城市很好,什么都有,还很喜欢城里的那种丰富性。后来,有一次我们去郊区农家乐玩,到菜地去逛,看到那菜地里一棵草都没有。
唉,我觉得有点怪,干干净净的,真像个塑料一样。因为我很了解农村,我就觉得这里跟我们农村真正的菜地差别太大了。我看到房间里有好多小塑料袋,好多小瓶子丢在那儿。我突然恍然大悟,像菜市场这种以前觉得很丰满的东西,可能是一种假象,因为菜市场的蔬菜就是郊区提供的嘛,都是打各种药,一根草都没看到。这种看起来很繁华的东西,可能背后是一种泡沫,实质上可能有让人担心的东西。 后来就开始收集资料,接触到生态种植还有老品种,思路和视野就慢慢地打开了。
12年我回去开始起房子录音的时候,就去找我们当地的老品种。我妈说老品种的水稻在我们那片基本上都没有。
最后我的鼓手说,他在亲戚家吃过一种红米。后来发现因为那一家在山顶上,气候很特殊,杂交种就种不好,只能种老品种,所以才保留下来。这是我找到的第一个老品种,很艰难。后来才认识公益机构,就发现品种好多,现在种得我好累。(笑)
王昊:现在你应该有不少老品种了。
岜农:跟农友拿了好多,最后保留了20多种吧。我就种4种,其他我就是保种。
天乐:你为什么决定要去做这种保种的工作呢?
岜农:因为当时自己找得好辛苦。那时候鼓手都要放弃了,我又打电话说:“别,帮我找。”所以我就很珍惜能拿到的老品种,要丢失的话,真的是很难找,也很感谢公益机构的各位。
天乐:所以真的是因为老品种才开始跟这些公益机构认识。
岜农:是的,他们当时叫我去开会,我从来不爱去。但是他们一说有品种交流,我马上就去。
天乐:那你现在种了那么多品种,你觉得老品种跟常规品种有什么区别呢?
岜农:我的朋友都说,饭香味特别强。当然我们的老品种也有很多类型,有些是香,有些可能它不一定香。我主要是以自己用为主,比如说我会做紫米红米两个特殊品种,红米可以煲粥,紫米可以做甜酒。白米是主粮,我会选一个材料口感都合适的种多一点,慢慢看哪一个适合我那里。因为我也种不了多少,所以我的品种基本上就给小众的人。
除了自己吃的几种稻米,岜农收集了37个水稻品种种在一块田里,用小竹条把它们隔开,每个品种播200粒,试种效果好的,以后再拿到大田去扩种。
用了农药化肥,世界怎样改变了
王昊:刚才岜农说了他回家的经历,那十八有什么从事农业的经历吗?
十八:我现在就是在桂林生活,在街头卖唱,就是晚上城管下班以后就去唱一个小时,有空就回家干干活。
天乐:所以你父母是在桂林老家。
十八:地是在县里面,在乡下很偏。我差不多每年都回去一两个月吧。家里有农活了就回去。
天乐:桂林的农活是几月份?
十八:就各个月份都有,比如说3月份、清明的时候就回去撒种子,到5月就插田,插完田基本没什么事了,然后差不多八九月收割。
天乐:你们要用人工除草吗?
十八:我爸爸现在都还是用常规除草剂,化肥农药都要用,所以我要回去改变一下他们。
天乐:那你觉得为什么要改变呢?他也很辛苦。
十八:因为我是目睹了环境的改变。小时候那个水田里面好多鱼,也有蚂蟥。我看到江苏发现那种古生物,小时候的田里面到处都是。
天乐:那你们小时候也要去田里干活吗?
十八:我从小干活的,大人收稻子,我们有时候就会在家里面做饭。
我小时候是养牛,就是每天晚上牛回来之前,我们要把干的稻草背到牛圈里面,把它铺好,铺得干干的,让牛回来在里面睡。睡到第二天早上稻草全是湿的,就是牛的粪啊尿啊压在那里。日复一日,地下就会结到好厚的一层原生的肥料。到了春天就把稻草一担担挑到田里去,我们叫“米粉”,因为它是一根一根的稻草裹着牛粪发酵过的。
现在不养牛了,割完草以后就是用机器犁一次,最后收割的时候也是专业的收割机过来。一收下来就变成了稻谷,我们就拿去晒就可以。
天乐:那现在没有牛就没有肥料了。
十八:没有了,就是化肥。
天乐:所以你觉得现在田里的生物就少了。
十八:嗯,很少。以前是水里面的生物很多,现在水里面基本没生物,水面上可能还有一些虫。
天乐:那你觉得这个意味着什么?
岜农:其实普通老百姓他不会想那么多嘛。就是从最直观的感受来说,我就是觉得田里少了很多乐趣,因为小时候我们去收谷子可以抓到油蚂蚱来烤着吃,还有各种虫、青蛙、螳螂,但是现在收割碰不到什么太多的东西,就很安静了。
天乐:那不是更有效率吗?
岜农:但是对小孩来说,在田里玩没有乐趣了。
王昊:那村里人会觉得这样不好吗。
十八:年轻人都不种田,老一辈就觉得这很有效率。
天乐:那除了丧失了这种乐趣,农田里面生物的丧失,我们叫生物多样性的丧失到底意味着什么?
岜农:我觉得要是没有特别去关心,受到生态教育影响的话,他真的不觉得有什么。
王昊:嗯,也就是说还是要有外界的生态教育的这种观念。
岜农:因为我一直在村里嘛。他们不会觉得有什么,但是他们会从实际出发,自己需要的时候才会感知。比如说我们村里的那帮阿姨,就经常到我的前面院子那里去割车前草,做消炎的草药。她们说她们那边杀虫之后都已经没有了,整个村子都在杀,只能跑到我这里割。他们可能只有用到了,才有一种对比,如果不用的话,他们还是觉得除草剂很方便。
天乐:那十八你没有接触过这种外面的生态农业的教育,你自己怎么想?
十八:我本来就是生在一个生态的环境。以前我们的水田里面是有很多鱼的。水田连着河流,一涨水,鱼就会游到水田里面,我们就会在里面下鱼兜。那时候犁田,耕牛打个滚,把泥滚碎以后,可以捡一脸盆的鱼。
我记得第一次放那种红红的药,一颗一颗的。那时候把田打烂,所有的泥土就沉下去,再撒上肥料。药撒到田里面以后就飘起了各种鱼和青蛙,各种尸体就铺满了整块田。那时候我还不是很大,可能还在上初中。那一下把我震撼了,我说,我们世界改变了,真改变了。
王昊:所以说,这真的是非常直观地震撼了你。
天乐:但也是我觉得要有人有敏感度,他才会意识到这是个问题,或者这个事情让我觉得不舒服。
十八:在不知不觉中,我觉得我已经失去了我的故乡。我真正的故乡是一个鱼米之乡,河很清,我们可以在河里面游泳。现在山上也种上桉树,以后我们的河流直接干涸。
我经历了两次失去故乡。2010年,我大学毕业以后,我到了云南的藏区,到了一个很原生的村子里面。那里只有15户人家,跟我们一样,所有的草全部都要割掉喂猪喂牛。他们二层住人,一层就是牛圈、猪圈、鸡圈。这是10多年前的事了。后面有人来种葡萄,就开始打药。再以后有手机,他们就接触了更多的世界,我发现所有的藏族人都在刷抖音。我们之前是天天一边干活一边跳舞。
天乐:所以那是个藏族的村落,你会经常去的一个地方。
十八:对,基本上就是一家人,我流浪之后在那里帮着养猪。
“農”字上面是个曲
王昊:昨天你们说了一句特别有意思的话,收稻子的时候……
十八:割稻子割累了就唱歌,唱歌唱累了就喝酒。
王昊:对,我就想到唱歌跟干农活搭在一起。
岜农:其实我用岜农这个艺名,选的是繁体的“農”字嘛。繁体“農”字上面就是一个曲。我的状态只是像传统的山歌手,就像你到侗寨或者更远的山里的壮族,他们村里的山歌手都是这样啊。有红白喜事就叫山歌手去唱,平时就自己干活,木匠也会,种地也会。做农活都是在那里随便可以唱歌。
所以古代农民边唱歌边干活是一种生活状态。但是这个简体的“农”就只是一个“犁”的样子,就是干活。
天乐:对,我也发现了在西南参加这些活动,有少数民族的农民来参加,他们都有一技之长。
岜农:不会唱歌,在山里可能找不到女朋友。(众人笑)
王昊:但你的音乐又跟传统的山歌又不一样,对吧?
十八:我觉得他还是有传统山歌的特色的。
王昊:有没有特意去收集这些材料或者去参照他们?
岜农:肯定有。我到乡下就看老房子的建筑格局,然后问他们有没有什么老品种,再问会不会唱什么歌,我到乡下会做这些事情。
王昊:那你们周围的当地人,怎么看待你的音乐?
岜农:今年我还第一次在我们南丹县演,以前我从来不会这样回去的。因为我的同学在宣传部了,不得不给他面子,我就去演一下。文化馆馆长和宣传部长都对我好喜欢,说我们县的文化就靠你们来在推广了。有很多老的乐器都放在博物馆,没有人能用,他说就靠你们了。
岜农:我在家会演更方言一点。
岜农和十八有时也会在田野里演出。
在社交软件上唱山歌的人
天乐:刚才十八提到刷抖音,现在不管什么地方,老人小孩可能都在刷。这种东西对当地的文化有什么改变吗?
岜农:我妈学会刷抖音后就不看电视了。
王昊:但是还是很喜欢唱歌跳舞吗?
岜农:其实我觉得也没有那么惨。之前在我奶奶那里,有个阿姨就拿着手机,她说他们有个群,有的伙伴是在深圳,都是去帮小孩带孩子,他们就在群里不停地对唱山歌。因为总体来说,他们还是老人嘛。
刷抖音的时候,我发现好多年轻人也要唱个山歌,他们搞了好多年轻的组合去唱这样的歌。很多年轻人为了流量来组成一个山歌组合。我在刷快手也找到很多,他们都是唱山歌。唉我觉得这个也挺好玩。
如果没有这个收入、没有这个流量,可能他们也不会做。现在唱流行的太多了,因为他唱了山歌大家还挺喜欢,所以我觉得这是好的地方。他们都是很帅很靓的,以前不可能想象他们会去唱这种老土的东西。所以我也不知道这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反正我看到也有新的思路在产生。
天乐:你会上传吗?
岜农:噢,我觉得我搞不过他们了。(众人笑)
村里的吃衣住行
天乐:以前大家会说山是很封闭的,那你从2015年完全定居,到现在有六七年了,你觉得山里面或者村子里面还会不断给你新鲜感吗?你到底学到了什么?
岜农:因为我学美术嘛,吃衣住行我都喜欢,而且我还是向往那种我自己感受到的。比如说,我在城里(被招待)住的一晚500多的宾馆,虽然都是大理石地板,但是我觉得我最需要的没有,就是空气。我对空气很敏感的,我觉得你给我好空气,我住毛棚都好一点。但是给那大理石我也吃不了,我也用不了,它到底在那有什么用。
吃衣住行我都是喜欢自然舒服的,这就包括吃有机的食材。我出来就说吃素,因为我觉得外边的肉不好。其实我回家我还是吃肉的,自己家养的,还有我们当地河里的我都会吃。但是出来我就说我吃素。
天乐:太挑剔了。
岜农:我到乡下我就很喜欢看他们农村传统的布局,那是很好很美的。有前院后院,后边又有个小菜地,也可以放鸡,也可以堆肥,还包括一个土地公。它是很系统的,但是起新的楼房的时候,这些东西全没有了。鸭子走的地方,鸡啄米的地方也没有了,后院也断了,就起了个四五层的房子,这样整个系统里很多东西都没有。
所以我现在会去看一些保留了传统布局的农舍。你感觉你住在里面可以跟很多东西有联系,每个季节你都跟它有联系,后院的菜地、旁边几棵果树、有个鸭子在这儿、有个鸡在打鸣,它是一个很丰富的生活系统。
岜农家的菜地里,各种作物和杂草一起生长,高低错落。
不“跳农门”的大学生
天乐:那你们现在父母怎么看待你们回去种地,因为你们两个人都读了大学。
岜农:我读了半年就跑了。
天乐:对,但是你有过所谓城市里“体面的工作”。我知道有个“跳农门”的说法嘛,就是要离开农村苦的生活。那你们的父母怎么看待你们回去,或者准备回去接管父母的田?
十八:我第一次长头发回去,村里面都议论,还说什么“波子变成了一个妹仔”。我的乳名叫波子,他说波子变成了一个姑娘了,大家都来看。我爸就脸上很挂不下,他说了一句很伤我的话:早知道你是这样子,就别回来了。现在倒是都习惯了。
天乐:那岜农你头发短,这个不是问题。
岜农:我准备得比较好。其实我也跟他们说,我在外面有事干,让他们不用那么去计较。反正他们也不懂我在干嘛,我说我还在接活,让他们放心。我们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们那个地方说话可能不那么直接,我就让大家安心,再慢慢过渡。
但现在挺好的,他们看到我又能在家里,生活上又没什么问题。
瓦依那乐队在2021年广州丰年庆上演出。
年轻人已经失去在村里生活的能力了
岜农:很多人回到农村不知道干什么,因为他们也不可能种地。他们都进厂了,没有人回来。下一代人可能连在村子里面愉快生活的能力也许都没有,如果他们也没有小虫,小蛇可以抓。
天乐:但你可以种地,他们为什么不可以呢?
岜农:我的生活方式还是经过一定调整和准备的。比如说首先我只是半农,我不是靠农业来支撑生活的。
农业作为生存是很容易,比如说你种个板栗树,5年后成熟,你可以吃100年,所以如果说生存,农业是世界上回报最稳定的。但是如果你要用来换钱,作为你的生活支柱换取社会价值的话,那就很惨。你(在田里)工作6个月,一斤米才4块钱。但是去上班,一天就两三百了,可能干一个礼拜就可以把1年的米赚回来了。
但是我们也不要误解啊,我做农业是保持生存。如果没有事,我可以写歌或者做点设计什么的。就像农村的那些老工匠一样,种地自己吃,但是你需要木匠的话,我就做点木匠活。
天乐:你说你原来有那帮小兄弟,你是老大,那老大回去了对他们有影响吗?
岜农:他们成人了,不可能听我的话。我也不是老大,每个人都是老大。之前我让我表弟跟我一起去了农场,想让他留下来。但他呆了两个月,他还是愿意回工厂。他说太冷清了,没有什么娱乐,没有好玩的。
就像刚才我说的,我们在学校里没有学会唱歌和跳舞,其实这个“唱歌和跳舞”只是个比喻,就是说我们已经不会像原来那样娱乐我们的精神生活了。本来毕业回来精神应该是很丰满的,结果我们回来不知道该干嘛。我们要知道怎么在这里相处,不会觉得在山里或者在村里就空虚,不用依赖去烧烤摊或者KTV才觉得有生活。
天乐:但是首先你得有丰富的精神世界和创作的能力,如果年轻人他没有这样的文化根基,不一定像你一样这样强大。
岜农:对,所以很多人都待不下来,就不知道干嘛,就还是得回城里。
王昊:其实他们的那种文化的根基已经不完全是适应农村了。
岜农:我就说,我们本来是农村人,但是因为我们去读书了嘛,就离开了农业,也不会知道这是什么草药,那是什么动物。因为如果你还会采草药,还会观察野蜜蜂,那你也觉得很好玩,还能在这里呆下去。
但是他们离开传统农业,需要到学校去接受新的一套了,就得抛弃农村的传统教育。那在新的教育里又没有学会唱歌跳舞。我说唱歌跳舞,就是指自娱自乐,其实自娱自乐就是丰富自己精神生活的一个方式。所以最后他们只能下厂工作。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食通社Foodthink (ID:foodthinkchina),嘉宾:岜农(瓦依那乐队主创兼主唱)、十八(桂林人,岜农邀请的音乐人,壹乐队主唱),主播:天乐、王昊,图片:岜农、伍娇、丰年庆,录音整理、编辑:王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