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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转自微信公众号:AI财经社(ID:Economic-Weekly),作者:谢金萍。
麻烦不断的Uber近日又有了新动作。这个世界出行巨头请来了哈佛大学商学院教授弗朗西斯·弗雷担任高级副总裁,帮助解决企业领导力问题,来改善频频惹众怒的企业文化。
作为硅谷的宠儿,在权威调研机构CB Insights刚发布的全球独角兽榜单中,Uber以680亿美元估值位居榜首,但很快它就淹没在更多的负面新闻中:伦敦突发事故趁火打劫涨价、第一季度亏损7.08亿美元、高管连续离职、20万用户删除APP、性骚扰、与谷歌母公司的官司等等。
Uber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很难确切地用金钱计算这些混乱对Uber的品牌伤害有多大。可以明确的是,Uber已经从媒体报道的宠儿转变为恶棍,而其创始人卡兰尼克(Travis Kalanick)傲慢又极具攻击性,浑不吝的个性声名远播,几乎扮演了同谋的角色。
发“灾难财”
最新一次危机起因于技术性的动态调价。
6月3日22点08分,伦敦突发攻击事件,歹徒驾车撞人后又下车砍人,现场一片慌乱。附近的人在逃离时出于习惯地叫了Uber,订单在短时间内骤增,但大数据无法获知现实情况,而判断这是一个普通叫车高峰时期,随即动态调整价格。
“猪狗不如。”23点04分,一名叫Amber Clemente的乘客在推特上痛批Uber,“你确定要在伦敦恐袭期间涨价2.1倍?”按照Uber的说法,在了解到紧急事件后,22点50分已经人工操作停止涨价,23点40分全市停止涨价。但人们并没有接受Uber的辩解,认定它的涨价是在趁火打劫。
这并不是Uber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2013年美国东岸暴风雪时,Uber照样动态调价;2014年12月,澳大利亚悉尼的人质劫持事件中涨价三倍……每每发生突发情况,Uber无法识别具体情况,任由大数据动态涨价,人们嘲笑Uber是想发“灾难财”。
今年1月,Uber被冠以同样的罪名,这被认为是从神坛跌落的开始。1月28日,美国爆发大规模的“删除Uber”运动。起因是纽约出租车工作者联盟发起1小时罢工,抵制特朗普移民禁令,而提倡高峰期动态调价的Uber,却在此时取消动态调价,企图从中获利,想让更多人选择Uber出行。这一行为惹怒了大众,造成了超过20万用户开始删除Uber。
面对动态调价,卡兰尼克的回应是一大堆数据。在《连线》杂志的一次采访中,他说:“在我们定价方式下,订单增多而非减少了。Uber给了人们更多出行选择,这才是全部目的。”有人形容他是“情商低”。
很多时候,企业的性格反映的正是管理者的性格。自从Uber在全球流行开来,卡兰尼克就等同于Uber,他一直担任公司的CEO,强势推行的铁腕政策无处不存在——Uber的地区总经理都是按着他自己的形象作为参考挑选的。Uber的这种“低情商”和迟钝反应,追溯其来源正是这名创始人。
在今年2月时,前员工写博客详细描述Uber内部性骚扰,卡兰尼克并没有立刻做出回应,反而我行我素,继续自己的名利场活动——几天后,出现在好莱坞名利场奥斯卡奖现场。同事对他的迟钝反应惊讶不已。最终在舆论和投资者的压力下,他才不得不召开全体员工会议承认错误,并聘请美国前司法部长负责调查性丑闻等系列事件。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几天过后,这名CEO被拍到和Uber司机起了争执,甚至出言不逊。视频被公开后,他迅速道歉,声称自己“需要长大”。但这位出生于1976年8月的“老男孩”,很快就要迎来41岁生日。不惑的年纪仍能成为他的借口,不禁令舆论错愕。
市场显然没有接受卡兰尼克的道歉。受到负面消息的影响, Uber在私人股票交易市场被投资者看跌,股价跌幅15%,两个月时间公司的估值较年初跌了近100亿美元。
吸取了过去的经验教训,为了预防IPO前潜在的风险,6月6日,Uber从哈佛商学院挖来教授弗朗西斯·弗雷,帮助公司解决文化和领导力问题。弗兰西斯擅长帮助组织实现转型,在哈佛商学院的工作就以弥合性别差异著称,进入Uber后直接向卡兰尼克汇报。
不择手段的CEO
人们不接受“老男孩需要成长”的理由,很大原因在于卡兰尼克无视规则、自以为是的态度,而且他声称蔑视任何成功法则,却又不择手段追求胜利。
据《纽约时报》报道,Uber曾购买过竞争对手Lyft的用户数据用以分析其发展状况,为了抢司机资源,故意请水军呼叫Lyft,成功后便立刻取消,影响司机工作,或者说服Lyft司机来Uber工作。还有传闻称,在2014年到2016年期间,Uber利用间谍程序去追踪Lyft的车辆位置和司机人数。
卡拉尼克经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是“增长第一”,但这种不正当竞争行为实在让人不快。
苹果CEO库克对他不择手段的方式也曾勃然大怒。2014年年末,Uber在应用中内置程序秘密追踪用户位置,为了不让苹果发现,还“黑”了苹果加州总部。这违反了苹果系统的隐私规定,库克对被请来“喝茶”的卡拉尼克怒气冲冲,说“要么停止耍花样,要么Uber会从App Store消失。”从苹果下架会给Uber重大打击,卡拉尼克才对此心有余悸。
这名屡屡挑衅规则的CEO,为了达到自己的目标,哪怕需要撞穿一堵墙也会去做,这是他最大的优势,也恰恰也是他最大的弱点。但这种冒险常常将Uber带入舆论漩涡甚至危机中,而每次总要到了危机边缘,卡兰尼克才知道悬崖勒马。
今年3月《纽约时报》报道中有这样一个细节,Uber为了躲避当地执法机构调查,对世界各国执法部门进行大规模监控,使用了一种名为Greyball ——可屏蔽执法者叫车账号的反钓鱼程序。目前,司法部门已经介入调查,卡拉尼克能否逃过司法追踪仍不能下结论。
另一场不得不提的“冒险”,是Uber与谷歌母公司Alphabet旗下的自动驾驶公司Waymo之间的诉讼。今年2月,Waymo将Uber及其下属公司Otto告上法庭,称它们侵犯了自家专利且涉嫌盗窃商业机密。
Otto是家专攻自动驾驶技术的卡车公司,由安东尼·莱万多斯基在2016年1月从Waymo辞职后创办。2016年8月,Uber花6.8亿美元收购了Otto,并聘请莱万多斯基负责Uber自动驾驶汽车业务。
5月,美国旧金山地方法院认为,当初Uber收购Otto就应该有商业机密的自知之明,于是做出判决结果——Uber必须立即停止盗窃的机密文件。因为该诉讼案,Uber被迫开除莱万多斯基,而无人驾驶汽车技术的开发也受到了严重影响,丢掉了研发的先机。
而Waymo也跟Uber杠上了。除了起诉它,Waymo还联合其竞争对手Lyft,共同进行无人驾驶汽车的路测。他们在6月6日宣布进军研发自动驾驶卡车领域,直接叫板Uber在5月新推出的货车司机打车服务应用Uber Freight。
Uber并没有对此回应什么,表面上看似淡定。但实际上,有关人士称,Uber基本已经停止了自动驾驶卡车的研发。在新推出Uber Freight时,它也不像过去那样嚣张,说要革命行业,要取代卡车司机,反而是极力向卡车司机们推销和说明它的好处,而且对“自动驾驶”只字未提。
看起来,在一连串的危机下,Uber逐渐学乖了。
巨额亏损,钱还能烧多久?
让Uber学乖的,还有它的财务状况以及IPO时间表。上周Uber公布,2017年第一季度营收34亿美元,环比去年第四季度增长18%,亏损7.08亿美元,比起上季度亏损的9.91亿美元,亏损下降29%。
步入不惑之年的卡兰尼克,2017年上年半来,也许是他人生中最为困惑和焦虑的时期。不久前,家庭又传来噩耗:他的父母在湖面游玩时,游艇撞到岩石,母亲不幸罹难,父亲身患重伤。
同时让他感到焦虑的还有Uber高管连续流失。自2017年2月以来,Uber先后失去了公司总裁、自动驾驶责任人、全球传播副总裁等数十位高管。财务总监高塔姆·古普塔在财报公开后也宣布7月离职。考虑到要IPO, Uber不得不公开招聘一位拥有上市公司背景的首席财务官。
和许多科技公司一样,Uber内部资金流动快,也没有盈利。复盘过去的投入和产出严重不平衡,Uber被认为是“硅谷历史上损失最大的私营公司”。但投资人对此却报以乐观态度,认为亏损在硅谷的企业中是常见的,即使亏损数十亿美元,仍然可以吸引投资者。
Uber的傲慢某种程度上与它的财大气粗不无关系。8年来,Uber融资16轮,公开的融资超过150亿美金,借贷数十亿美元。这是史无前例的,而且Uber也想得很明白,把烧钱当做刺激市场的兴奋剂使用,有进攻性和防守性,能够保证它的成功。
从一开始, Uber就靠着“买乘客、买司机、补贴”的套路,攻下了一座座城市。截至2016年7月,Uber已覆盖73个国家和地区超过450个城市,全球订单量超过20亿。而且,Uber也在自我复制,围绕物流服务,遵循“激活闲置资源、中心调度、高效匹配”等原则,先后推出了UberPool、UberRush等多种产品形态。
不过,烧钱始终不是万能的。目前,全球出行市场汹涌,各国市场出行服务商发展迅猛。Uber在全球的疯狂扩张中,面临的竞争对手是其本土出行提供商。以中国为例,滴滴是最大的竞争对手,这两家势力、融资能力匹敌的企业曾在中国市场上演了一场激烈厮杀,最终以Uber中国并入滴滴收场。
另一方面,滴滴、Lfty等多家出行企业当前重心放在了全球布局和无人驾驶上,与Uber的战略不谋而合。其实出行市场已经过了野蛮生长、盲目扩张的阶段,当前看的更多是各家企业在“内功”上的修炼。传闻Uber和滴滴都计划在2017年IPO,至于进展如何,目前两家都没有进一步消息。
Uber的投资者最喜欢拿来对比的模型是亚马逊,Uber投资者迈克·沃尔什说,以亚马逊为例,早期投入了大量资金,无利可图,但在公司上市后才获利,“这也可能是Uber的战略。”另一名投资者杰森·卡拉卡尼斯甚至在推特上发文祝贺Uber,“第一季度收入增长了18%(为34亿美元),损失减少了三分之一。”
实际上,Uber在2016年产生了超过65亿美元的收入。收入听起来是不错,但相对2015年,整体收入减少超过2倍,全年损失28亿美元——这还不包括在中国业务上发生的亏损——滴滴CEO程维曾表示,Uber在中国一年半烧了25亿美金。
对司机和用户的补贴是Uber亏损的其中一个原因。2015年时,Uber向司机支付了27.2亿美元,同期因降价和促销而损失了7200万美元。按照这种速度,加上现在Uber在无人驾驶技术上投入,手头的资金很快就烧完了。据媒体报道,现在它账目上持有现金72亿美元,与去年现金储备水平基本保持一致。
“最多再烧2年时间左右。”哥伦比亚大学商学院教授策略的埃文·罗利说,特别是面对紧追其后的Lyft等竞争对手,Uber如果继续补贴新用户和司机,更加难以提高盈利能力。
而且,Waymo和Greyball的案件可能面临着一定的经济处罚,这让Uber的情况更糟。如果公司亏损太多,Uber需要再次融资,稀释股东权益。原来的投资者可能会不愿意,这对创始人卡兰尼克来说十分不利。在业内人士看来,这种情况甚至有可能导致卡兰尼克出局,未来的不确定性变得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