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组屋制度：被安排的幸福

一

2023年9月1日，星期五——这一天，在新加坡工作的人可以快乐地享受一天的假期。

原因是总统大选。是的，新加坡除了总理，还有总统。而“一天假期”就是它对于很多新加坡人最大的意义。

很多初到新加坡的人，是在上个月，8月9日的新加坡国庆日，才知道新加坡是有总统的。比如彼时的我在金沙酒店吃饭看烟花，室内的大屏幕转播了主体育场的活动现场。

一位戴着头巾的穆斯林女士巡视了现场的军队，她叫哈莉玛·雅各布，曾经是律师、前国会议长，于2017年当选，是新加坡的第八任总统，也是第一位女总统。

9月1日，进行的是第九任总统的选举，已经在第二天得出结果：尚达曼获得174万选票，以70.40%高票胜选，会在9月14日就职。

参选的每一位候选人都是由政府的专门委员会根据严格标准指定的，通常是在几年前就被大家知晓了。当选的候选人尚达曼，之前是总理办公室的代表，负责金融、教育，另外两位候选人黄国松和陈钦亮，分别是政府基金的首席投资官（GIC）和国家外贸基金保险板块的负责人。

今年恰好也是李光耀先生诞辰一百周年，纪念性的书籍不少，可以据此了解到新加坡的方方面面。其中一本《100年后新加坡还存在吗？》由跟随李光耀的随行记者团撰稿，黄鸿年基金会发起赞助，就新加坡的小国大外交、经济发展、种族和谐、强大国防、法治之邦、铁腕肃贪、居者有其屋、劳资政协作、环球都会、精英治国、饮水思源、双语政策、花园城市、宜居城市、文化艺术等十几个关键问题，用一手资料做了深入浅出的记述，尤为出挑。

二

众所周知，新加坡的组屋，是保障新加坡人国计民生的最重要一环。

李光耀说，“我早就在想，如何建立每个公民跟国家以及国家前途之间的利害关系，我要建设一个居者有其屋的社会。”

举世无双的组屋制度，使得世世代代的新加坡人都能买得起人生第一套房。

1964年推出的“居者有其屋”，可以说是一个“新加坡梦”。所有年满21岁的新加坡永久居民，居留3年以上即可申请购买组屋。根据家庭人数可以购买2房、3房的组屋，价格分别在30～45万新币之间（约人民币160～200多万），而首付款仅为10%～20%。

新加坡有85%的人口住在组屋区，95%的新加坡人拥有自己的房屋，放眼世界，还没有第二个这样的国家。

更重要的是，组屋虽然售价便宜，质量却并不差。2009年完工的达士岭的摩天组屋由7栋50层的高楼相连，是各国设计刊物的封面项目。他们大部分建在黄金地段、很多靠近MRT（地铁），是新加坡交通最便利的房产之一。

根据位置、条件不同，购买组屋后可以在5～10年之后开始转卖，通常都是可以赚一笔的，也是新加坡政府给国民的一笔分红。组屋由建屋局负责，新加坡政府财政买单。1970年代大体解决了房屋荒，很大程度上得益于新加坡“亚洲四小龙”时期的经济高速发展，也支撑了新加坡1985年起跻身国际大都市，和之后近40年的经济稳健发展与转型。

“居者有其屋”大概是728平方公里的新加坡区别于香港最大的不同。这样的底气也使得两地人的面貌泾渭分明——新加坡人明显更加意态从容，而我国香港人则是效率的代名词。

三

对于组屋之外的自由房地产市场，新加坡也是控制房价最好的国家之一。来新加坡的二十年华人朋友告诉我，她2014年买的房子，最近才小赚一点儿脱手出去，另一位在新加坡做房产投资的华人朋友则是8年赚了50%，这还是专业人士，换算为年化收益率，实则不高。

一位新加坡朋友因为可以购买组屋，收益就好得多，5年就可以达到或者接近这个收益率；还有另一位年长的新加坡朋友，30年前买的组屋转卖，如今是翻了10倍。

2023年由于组屋转售价节节攀升，百万新币（目前兑换人民币汇率为5.4）组屋屡见不鲜。所以在今年的6月，新加坡出台了新政，非新加坡永居人士，购买新加坡房产需要额外支付60%的税费，力度之大空前绝后。三个月下来，房价基本平稳。

新加坡选择英语作为官方语言，本地新加坡华人族群大多是可以听中文，但是讲起普通话，就跟我们讲英语一样，会有点儿费力。因为他们离开中学之后，就没有再学中文了。

当然，相对于直接到美国工作、读书的朋友来说，过度压力、文化冲突会相对少很多，就算受一些委屈，也是可以找到避风港、舒适区。这也体现了新加坡的另一个特点，就是种族融合。在这里，马来人（比如哈莉玛）、印度人（比如尚达曼），以及欧洲人、美国人都可以比较自如地生活，甚至担任总统等等。对一个545万人的国家而言，是很高效的民族政策。

说到种族问题，就一定涉及到移民问题。针对新移民的政策，新加坡很直观地体现了精英政府会如何处理问题。马歇尔在他的《经济学原理》一书中就提到“消费者剩余”的概念，指消费者可以直接从购买到的商品或服务中获得的效用减去付出的价格。

并且马歇尔指出，最高级的定价方式是一事一议，卖家吃掉所有的消费者剩余。这是所有的经济学专业的学生一定学习过的原理，但是未必知道例子。其实新加坡移民的价格，就是一个完美定价的案例。

在针对不同类型的人才制定了各自的量化标准之外，还有一些指导性的意见并不量化。也即是说，一个人达到了纸面标准只是一个基础条件，新加坡政府可以批准也可以不批准，可以批准得快，也可以批准得慢。作为申请人或者消费者，只知道对方想要的方向，比如创造就业、学历、生孩子、多参加社区活动等等。

如果你够想要，你就会付出最多去争取早日获批。而新加坡政府则是在所有的候选人中，选择它最想要的标准下付出最多的人发放身份。

1987年，李光耀在国庆群众大会上说过，“当我们唱《前进吧！新加坡》（新加坡国歌）时，你知道我心里想到的是什么吗？在我短短的一生中，我先后唱了四首国歌：《天佑国王》《君之代》《天佑女王》《马来西亚国歌》，然后才唱《前进吧！新加坡》，你能肯定你一辈子只唱这首国歌吗？请想一想”。

一位世所敬仰的人物如此居安思危，我辈也不妨稍作警醒。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秦朔朋友圈 （ID：qspyq2015），作者：Grace姐姐不重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