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病是隐私，底线不容践踏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经济观察报 （ID：eeo-com-cn），作者：言咏，题图来自：视觉中国

知名影星周海媚12月12日因病辞世，在她身后，除了怀念，还有因病历泄露引发的讨论。

一份记载了她生前在北京顺义一家医院抢救的病历在互联网传播开来，患者的个人资料、既往病史、体格检查等信息暴露无遗。据顺义公安分局通报，涉嫌传播病历的一名医院职工，已经被依法行政拘留。知情人还透露，涉嫌传播病历的另一人，是这位医院职工的朋友。

因为周海媚的名人效应，病历的散播引起了更大的关注，再加上斯人已逝，逝者生前广受尊敬，从公众情感的角度，也引发了更大的谴责。但实际上，“疾病是隐私”的观念是一个文明社会的基本底线，绝对不容践踏，与被泄露者的身份无关，也与公众的情感好恶无关。换句话说，即便是无名小卒，或者口碑不佳者，其隐私也不容泄露。

但遗憾的是，这一观念并非根植人心，相反，患者尤其是明星患者的隐私泄露事件时有发生。2019年10月，歌手林俊杰在镇江举办演唱会期间因身体不适前往医院就诊，就医信息被泄露。新冠肺炎疫情期间，一些患者或密接人员的病情和流调信息也经常被截图散播。

因此，“疾病是隐私不容泄露”，这一是非观还需要不断被强调。尤其是医务人员，更不应该是非混淆，这是职业伦理、道德准则、法律规范的三重要求。在周海媚病历泄露事件中，医务人员如此是非不分，视传播患者病历的行为如儿戏，毫无敬畏之心，实属恶劣。试问这样的医生以及医疗机构，患者如何交付信任？

我经历过一个正面的故事。一家女士内衣公司，通过红十字会联系了北京一所医院的乳腺外科，给该院乳腺癌患者捐赠义乳。内衣公司要求受捐患者提供包括身份证号、电话、住址等在内的个人信息，理由是公司要核查信息，确保患者之前没有受捐过他们的义乳。权衡再三后，医院中止了捐赠活动，因为医生担心患者信息落入第三方商家，对患者的生活造成干扰。科室主任强调，疾病是个人隐私，特别是肿瘤患者，医护人员有责任保护患者信息不被泄露。

这应当成为医者的共识，也是不可逾越的职业红线。除了不应当主动泄露，医务人员还有保护患者信息不被泄露的责任。其实，大部分医务人员应该都清楚哪些行为是违规的，尤其是拍摄病历这种“赤裸裸”的不当行为。但依然有人这么做，其本质还是不重视，也心存侥幸，认为不会被发现、更不会被惩罚。当然，往深里说，是对生命缺乏尊重和敬畏。

观念教育只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泄露患者隐私的人必须依规依法付出代价，不管是在职业生涯里留下污点，还是承担法律的责任。中国的法律法规并非没有提供依据，《医师法》和《护士条例》都规定，医师和护士在执业活动中，应当严格保护患者隐私；《医疗机构病历管理规定》强调，医疗机构及其医务人员禁止以非医疗、教学、研究目的泄露患者的病历资料；同时，《民法典》也明确表明，医疗机构及其医务人员未经患者同意公开其病历资料的，应当承担侵权责任。

在周海媚病历泄露事件中，我们就应当依照这些法律法规公正地问责，该吊销行医执照的吊销执照，该民事赔偿的赔偿，如果触犯了刑法，该受法律制裁的受制裁。如此才能保护被侵犯者的权益，也才能达到以儆效尤的效果。这也是维护社会正气的必要之举。

周海媚病历泄露引发的讨论，可以算得上是一起公共事件了。我们当然不能寄望通过对一起事件的处置，就一劳永逸地树立起“疾病是隐私”的是非观。但是，要推动观念和社会的进步，必须从每一桩具体的事件开始付诸具体的行动。我们期待，对这起带有明星光环的病历泄露事件的处置能够成为一个范例，向社会清晰地传达如下信息：疾病是隐私不容泄露，这条红线不可突破，违者必将付出相应的代价。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经济观察报 （ID：eeo-com-cn），作者：言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