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女子大学如何诞生？

最早登上日本历史舞台的正规女子高等教育机构，是成濑仁藏的日本女子大学校。创始人成濑仁藏是位基督教徒，做过牧师和基督教系女子学校的教师，明治二十三年，32岁时留学美国，就读于同志社的新岛襄学习过的安多佛神学院，后转到克拉克大学，专攻社会学。

美国的女子大学于19世纪60年代以后陆续创立，当时正处于成长发展期。成濑访问了被称为“七姐妹”的东部名门女子大学，特别对卫斯理女子大学印象深刻，“归国后设立一女子大学校，以其为中心成一本体，致力于感化日本全体之事（中略），虽称大学，却不同于今日美国之女子学院或日本之学院（神户），一种特殊（与其他相异）的适合日本的专门学校”。

成濑在给夫人的信中这样描绘了设立女子大学的构想。“神户的学院”想必是神户英和女学校。可见成濑在美国边学习边在考虑着，如何开设与教会系女子专门学校不一样的独特的“日本式”女子大学。

梅花女子专门学校・高等女学校的教职员和学生们（1926年7月）

明治二十七年成濑回国后担任了大阪梅花女学校的校长，同时研究女子大学的设立构想，并游说涩泽荣一、岩崎弥之助等实业界及其他各界著名人士，于明治三十年召开了第一届发起人会议并发表了创建构想，开始了30万日元建设资金的募捐活动。

明治三十三年，根据附于《设立认可申请》的《大学校宗旨》（《东京的女子大学》，58～59页），日本女子大学校是“向本国女子传授适宜切实之高等学艺，以顺应日进月变之社会，重在培养正统淑女及贤妻良母之处”，设置三年本科、三年以内研究科的课程，本科开设“家政部、文学部、教育部、体育部、音乐部、美术部及理化部”七个学部，这是一个非常完整的大学构想。另外还构想设从附属幼儿园到高等女学校的普通教育机构及“简易各专门学校”。

明治时代的女子教育

当然创建这样一个综合性女子教育殿堂不过是成濑勾画的理想蓝图，明治三十四年用已募集到的10万日元资金开始了女子大学校的建设，但只完成了其中的很小一部分。正如附言中所写的“初年度设家政文学两学部，应时宜再设其他学部及研究科”那样，成立时只开设了家政、国文、英文三个学部和英文预备科以及附属高等女学校，最后成濑的理想没能完全实现。

成濑想要建设的是当时被他视为模式的美国女子大学中也没有的由七个学部组成的“女子综合大学”，这个宏伟的构想事实上直到现在也是唯一的一个“女子综合大学”构想，其价值不容怀疑。当时预计招收新生500名，实际进入大学校的为222人，进入附属高等女学校的有288人，表明成濑准确地捕捉到了时代的需求。可以这么认为，这所日本式“女子大学校”的创立标志着日本正规女子高等教育的开始。又有人指出，日本女子“大学校”的设置得到认可，成为后来一部分私立专门学校“得到‘大学’称号的重要契机”。

与成濑留美同一时期，另一个日本女子高等教育机构的重要创始者津田梅子也在“七姐妹”中的布林莫尔女子大学学习。

梅子于明治四年随岩仓使节团到美国留学，当时还不到7岁，完成中等教育后于明治十五年回国，在华族女学校任教，为接受高等教育在明治二十二年再次留学美国并于二十五年回国，除了继续在华族女学校担任教员外，还兼任女子高等师范学校教授，辞职后于明治三十三年开设了女子英学塾（现为津田塾大学）。作为文审英语科教员的审定考试委员，梅子以为，“由外国人开设的教会学校，虽能教英语，但缺点是忽视学习日本的事物”（《津田塾六十年史》，47页）。她说一直很遗憾没有一所真正为女性的补习教育机构。

1901年（明治34年），女子英学塾创立时的津田梅子（左一）和朋友们

女子英学塾“以对妇人中专修英学者以及希望成为英语教员者教授必要学科为目的”，强调“希望成为教员者将习得审定考试所需学力”（《东京的女子大学》，15页）。这是实现梅子心愿的学校，这所招收高等女学校或师范学校毕业生，通过两年的预备科，再学习三年英语的学校，最初新生只有10人，是一所简直就如梅子的私塾一般的小规模的各种学校，经营状况不容乐观。

当时教会系学校以外的女子学校与男子学校同样，大多是为参加国家考试而设立的补习学校、各种学校，女子英学塾也不例外。就连强调为培养“贤妻良母”为目的的日本女子大学校也在“设立宗旨”中这样描述，为振兴女子教育“本校大学部须以培养官公立学校，或高等女学校教员为重任。教员之缺乏为遍天下所述之事，而女教员之培养，深感尤为重要”（《日本女子大学校四十年史》，43页）。对接受高等教育的女性来说，高等女学校的教员就成了能够得到的为数极少且又是最大的就业机会。

创立于明治三十三年的女子美术学校（现为女子美术大学），在培养教员方面也被寄予厚望。该校“以发挥女性的美术技能，培养专门技术员及教员为目的”（《东京的女子大学》，97页），除设有普通科外，还设有招收高等女学校毕业生的高等科，计划教授日本画、西洋画、雕塑、彩漆画、刺绣、造花、编织、裁缝。创始人是在工部美术学校学习过雕刻术的东京美术学校教授藤田文藏、横井小楠的侄子的遗孀横井玉子等4人，其中从教会女学校女子学院退休的横井玉子主持学校运营，但学校的经营状况一直难以安定。（《女子美术大学八十年史》，9～25页）。

医生这个职业虽说难度大但也已对女性开放，最早的女子高等教育机构是东京女医学校（现为东京女子医科大学），成立于明治三十三年。创始人吉冈弥生，出生于医生之家，在济生学舍学习后于明治二十六年通过医术从业考试，成为第27位女医生并在东京开设诊疗所。

明治三十三年，针对济生学舍为成为专门学校而拒绝女生就学的情况，吉冈下决断为希望成为医生的女性开设了医学校。说是医学校，也只是在自己医院的一个房间里摆了桌子，总共只有4个学生的应试补习学校。与其说是学校还不如说是私塾更加恰当。与女子英学塾及女子美术学校同样苦于招生难、资金难和经营难的问题（《东京女子医科大学小史》，71～75页），直到后来这些学校被认可为正规的专门学校，才开始走上发展轨道。

可见，接受高额捐款，开始就以女子“大学校”起步的日本女子大学校，在明治三十五年文部省的《专门学校一览》中作为唯一的一所女子学校赫然在列，在这个意义说完全是一个例外。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一览扶桑 （ID：sjcff2016），作者：天野郁夫